1941年6月22日夜,時任西北方面軍作戰部長的巴格拉米揚上校接到了報告,通訊主任科洛奇科夫彙報說從莫斯科的總參謀部來了作戰命令,內容正透過電報拍發中。巴格拉米揚不等電報拍發完成就看起了這份作戰命令。
此前他認為總參謀部應該會命令西南方面軍堅守,畢竟西南方面軍的北翼已經出現了問題,當下最好的可能就是採取防禦姿態。可看過命令之後巴格拉米揚立刻洩了氣,總參謀部要求他們發動反擊。
這份命令很快就被巴格拉米揚帶去給了西南方面軍參謀長普爾卡耶夫中將,普爾卡耶夫看了這份命令頓感不可思議,命令讓西南方面軍堅守蘇聯和匈牙利的邊界線,還要投入第5、第6集團軍的至少5個機械化軍和方面軍的全部航空兵對盧布林方向實施集中突擊,合圍和消滅在弗拉基米爾——沃倫斯基至克雷斯特諾波爾正面發動攻勢作戰的德軍集團,6月24日前攻佔盧布林地區。
毫無疑問,這份命令幾乎是不可能被執行的,普爾卡耶夫和巴格拉米揚在這方面的意見完全一致,西南方面軍目前不具備反擊的能力。兩個人帶著命令去見了基爾波諾斯,詢問該如何對待這道不可能完成的命令。
普爾卡耶夫的意見很簡單,那就是不能執行這道命令,西南方面軍現在能擋住德軍的攻勢並將其擊退就是老天保佑了,現在讓他們反擊哪裡是能做得到的呢?但是西南方面軍的軍事委員瓦舒金則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得到了命令就應該執行。
巴格拉米揚一個上校此時是沒資格說話的,普爾卡耶夫則態度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西南方面軍不能投入反擊作戰,而是應該優先考慮防禦問題。理由是德軍在盧茨克方向的柳博姆利和索卡利之間就投入了足足10個師,其中還有數個精銳的裝甲師。
那西南方面軍在這有多少人呢?只有第45、62、87和124步兵師展開防禦,還都是不滿員的步兵師,四個師都缺少了1個步兵團。次日最多還能得到第135步兵師和第22機械化軍的兩個師,該機械化軍最有戰鬥力的第41坦克師還不一定能趕到。
那麼現在把6月23日的部隊情況算一下,西南方面軍在國境線上最多能湊出7個師的兵力,其中4個步兵師都缺編一個步兵團,剩下的三個師也不敢說能全須全尾的趕到戰場,鬼知道他們會不會也出現部隊無法全部趕到的情況。
那結論就是能用於反擊的兵力可能只有7個不滿員的師,用這些部隊去對付德國人10個兵強馬壯的師,這已經不是讓部隊出戰了,根本就是個讓部隊出殯,想他們死的快點還不如讓他們自殺呢,那樣多少還有點尊嚴。
普爾卡耶夫的話可能是有些激怒了瓦舒金,搞得這位趾高氣揚的軍事委員火冒三丈,但普爾卡耶夫可沒給這個只會考慮政治因素的軍事委員機會,而是繼續闡述戰場的實際情況,6月22日的偵察結果已經證實了,德軍只是投入了入侵部隊的第一攻擊梯隊,幾天後、也可能是第二天就會投入更多的兵力。
烏斯季盧克西北地區部署的偵察部隊確認德軍有一支新的裝甲部隊投入戰場,初步估算約有200餘輛坦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部隊不是來看戲的,何況這還不是唯一發現德軍預備隊的地方。
那麼西南方面軍還有別的預備隊嗎?答案是有,但也可以說是沒有,西方面軍的預備隊都部署在烏克蘭的縱深地帶,要把這些預備隊開赴前線可不容易。第31和第36步兵軍正在向前線推進,可考慮到他們需要前進150至200公里,部隊還都是步行向前線推進,走完這段路程搞不好得花一週時間。
第9、第19機械化軍和第4、8、15機械化軍倒是有希望及時趕到,但具體是花1到2天還是直接花個5天,那就得老天保佑了。考慮到德國空軍不斷對公路展開空襲,普爾卡耶夫覺得不能指望他們按時抵達前線。
說實話,普爾卡耶夫實在有些低估了機械化軍的指揮官們,實際上機械化軍的指揮官們大多都在三天內趕到了戰場,第9機械化軍更是在6月23日就抵達了前線。當然,普爾卡耶夫的分析是秉持著實事求是的原則,西南方面軍的各部隊都飽受德軍的空襲,各機械化軍的部署和交戰都會變得異常困難。
何況,戰爭爆發得太過突然,不僅各集團軍沒有後勤,西南方面軍自己也沒有像樣的後勤,原因是他們壓根就沒有進行後勤動員。也就是說,預定同時發起反擊的機械化軍,實際上根本就不可能同時進入戰場。
按照普爾卡耶夫的想法,現在必須立刻請求總參謀部修改命令,應該讓前線部隊頑強地擋住德軍的進攻,同時命令機械化軍和步兵軍組成第二戰役梯隊。組建第二戰役梯隊的目的不是反擊,而是讓部隊在方面軍的縱深地區展開防禦,死守科羅斯堅、沃倫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一線的防禦工作。在挫敗德軍的進攻力量後,才能夠一鼓作氣地投入全部機械化軍進行反擊,而在此之前則部隊只能採取防守態勢了。
普爾卡耶夫的話有沒有道理,實話就是非常有道理,基爾波諾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拒絕命令,可是軍事委員瓦舒金卻坐不住了,他十分嚴厲的斥責了普爾卡耶夫,聲稱普爾卡耶夫的話有可能也是對的,但在政治上則完全是錯誤的。
瓦舒金的道理也特別簡單,簡單到想讓人發笑——蘇軍都是以高度的進攻精神培養出來的,如果一次反擊都沒打就讓部隊轉入全面防禦,那蘇軍計程車氣該怎麼辦?主動權交給德國人那更是個錯誤,要不是普爾卡耶夫也是瓦舒金的朋友,他早就給普爾卡耶夫扣上一個“驚慌失措”的帽子了。
眼看兩個人已經吵起來了,基爾波諾斯只能制止了兩個人的爭吵,然後做出了他的決定——他覺得兩個人說得都對,但舊築壘地區沒有做好接收部隊的準備,貿然把部隊部署進去可能有問題。而且命令終歸是要執行的,要是不執行估計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故此,他決定讓西南方面軍的5個機械化軍儘可能的集結,並發動一次聲勢浩大的反擊,哪怕不能擊退德軍也要重創和遲滯對方。
基爾波諾斯為什麼會這樣做,巴格拉米揚認為是他不希望方面軍陷入消極防禦,而是應該觀點和行動保持一致,盡力的完成總參謀部下達的命令。隨後趕來的蘇聯總參謀長朱可夫也認同了這個決定,建議部隊立刻投入到反擊作戰裡。就這樣,西南方面軍的反擊作戰已經不可避免,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反擊換來的不是勝利,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參考文獻:《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蘇德戰爭1941-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