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帝會戰的計劃安排上看,這的確稱得上是一個緊湊而又野心勃勃的行動。完全展現了帝國軍需總監埃裡希.魯登道夫,作為“戰略帶師”的精明。1918年1月24日,德軍最高統帥部(OHL)發令安排針對康佈雷突出部的“米歇爾”行動將於3月20日左右開始。在“米歇爾”後德軍將直取亞眠,鞏固住自己的南翼後發起“火星”奪取阿拉斯。
針對比利時一帶英、葡、比聯軍的“喬治一號”和“喬治二號”,將在三月底準備就緒。由第4,6集團軍在四月初開始實施,目的是配合已經佔領阿拉斯的德軍殲滅或封鎖孤立無援的英國-葡萄牙聯軍。再之後OHL將啟動兩個作戰方案,由第3,7集團軍實施,開始從瓦茲河以南和奧伊斯-埃斯內運河以東驅逐當地的法軍,為第18集團軍南進消滅法軍做鋪墊,隨後徹底將西線北部孤立出來,徹底殲滅英國遠征軍(BEF)。
1918年的德軍突擊部隊裝備
關於“米歇爾”的戰術細節,第18集團軍參謀長特勞戈特·馮·索伯茨威格在1月16日便向魯普雷希特集團軍群指揮部發送了一份備忘錄。提議以本部(第18集團軍)利用南部過度延伸的英軍戰線從左翼發起主攻,索伯茨威格估計第18集團軍只用一到兩天時間就可以打到索姆河-克羅扎特運河一線。但這自然就需要把主攻兵力從第2,17集團軍作戰區域集中到第18集團軍,索伯茨威格指出:敵人在索姆河以東兵力過多,如果在克羅扎特運河進行突破我們的戰果將更具有決定性,英國人將面臨慘痛的失敗。
但在三天後,魯普雷希特集團軍群再次強調:第18集團軍的進攻目的在於掩護側翼的兩個集團軍(2,17),而不是作為主攻。從這可在魯登道夫為代表的“東線迴歸派”和魯普雷希特集團軍群指揮層為代表的“西線本土派”做一個對比。
2月3日,對預定作戰計劃還不是很滿意的魯登道夫在蒙斯舉行了一次對“米歇爾”的修改會議,巴伐利亞王儲魯普雷希特並未按著魯登道夫的要求讓炮兵隨時跟進,而是堅持要等步兵維持住戰線後再前進。
第二帝國的末代軍需總監 魯登道夫
軍需總監對此不以為然,他強烈要求拜仁王儲必須安排炮兵不斷前移支援前線部隊(包括重炮)。但王儲反駁道:輕易移動炮兵更容易使漏網之魚負隅頑抗,或是造成部隊混亂產生更嚴重的步炮脫節,也更容易造成馬匹的損耗。
這場爭論最終以魯登道夫以權壓人勝出。他認為巴伐利亞王儲的意見屬於無中生有,畢竟自己在東線沒遇到過類似情況。2月24日,魯登道夫召來了曾在里加圍城戰中以其炮擊戰術聞名的布魯奇穆勒過問炮兵是否可隨時保持陣地前移,而布魯奇穆勒對此則表示了憂慮,在3月行動開始時降雨帶來的泥濘可能會阻礙炮兵的行動,但魯登道夫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炮兵得隨時前移,以保證進軍效率。
布魯奇穆勒
與以往戰役不同,德軍一反常態沒有設立獨掌炮兵大權的指揮官。凡爾登戰役中第5集團軍炮兵主任馮·貝倫特和剛從柏林結束休假的布魯奇穆勒僅擔任集團軍級別的炮兵指揮官。在3月初,第18集團軍共有1568門輕型火炮,1028門榴彈炮,27門大口徑重炮和臼炮和1257門迫擊炮。另一方面,第17集團軍的炮兵則集結了1408門輕型火炮,801門榴彈炮和25門大口徑重炮和1197門迫擊炮。不過在布魯奇穆勒的日記中,我們看到了這一“假大空”資料後殘酷的事實:大部分火炮來自於繳獲的戰利品,它們不堪重用,在打了五六發炮彈後它們便會因種種原因而宣佈報廢,這使得我們實際可用的大炮只有五到六成,到後來甚至四成不到。
對於第18集團軍的安排,魯登道夫並非沒有考慮過索伯茨威格的意見:以第18集團軍為主力進行突破。但他還是向魯普雷希特和其參謀長庫爾讓步,庫爾多年的西線經驗認為在英軍控制的狹窄地帶進行突破風險更大。而且英軍從1917年末以來也在進行“彈性防禦”的演練,他更希望讓預備隊更方便支援第2和17集團軍。
在前線視察工作的 魯登道夫
魯登道夫也不願意冒這個大風險。在2月14日他調整了第18集團軍的攻擊姿態,第18集團軍的攻擊方向不在直衝克洛扎特,而是面向阿拉斯,更能夠和左翼同步,負責主攻的依舊是第2和第17集團軍,但奇怪的是,第18集團軍這個輔助攻擊的單位並沒有因此縮減兵力,從最高統帥部3月21日的檔案可知:第17集團軍在20公里的前線投入17個師進攻的同時,第18集團軍卻可以在42公里的前線投入21個師,如此安排不可謂不滑稽。
這也體現出了魯登道夫本次的作戰方案並非集中力量進攻,而是擴大攻擊面四處尋找缺口。庫爾在推演中認為第17集團軍必須在突破後第一時間向南轉進,再向右回過頭擴大攻擊突破口。如果第17集團軍的力量不足,那麼英國人很有可能在阿拉斯前的第二道防線集結足夠的預備隊,使德軍功敗垂成。對此,庫爾在3月9日要求魯登道夫增援第17集團軍,實在不行可以削弱本來就是輔助進攻的第18集團軍,庫爾說道:第18集團軍作為一支所對面的敵人最薄弱的輔助力量,卻有著更多的戰鬥部隊和大炮,甚至比主攻的第17集團軍多出了百分之五十。
正在仔細揣摩地圖的 魯登道夫
但魯登道夫對此表示了拒絕。他雖然不同意索伯茨威格的方案,但同時也認為這個方案可以作為應急方案,萬一第2,17集團軍攻勢受阻,索伯茨威格的方案依舊不失為一招好棋。這份應急方案後來被改名為“火星”,實施者則變為了第17集團軍,但這已經是後話了。而在當時魯登道夫忘了一點,如果要以第18集團軍進行突破,該部的力量也會在長達40多公里的戰線上被稀釋,這也會導致“米歇爾”計劃無法達成預期效果。
結合2月-3月的這幾場會議分析,我們大致可以得出結論:魯登道夫為首的高層參謀雖然做到了面面俱到,考慮到了最好的攻擊方案和攻勢受阻的應急措施,卻反而因面面俱到反而分散了自己的兵力。使得“米歇爾”行動沒法長時間對英軍保持巨大的衝擊力,而且為了避免庫爾和魯普雷希特揹著給自己“使壞”。魯登道夫將第18集團軍的指揮許可權臨時安排在了不管事的威廉皇儲“皇儲”集團軍群下。
1918年的英國士兵
英軍高層早已預料到對手會發動大規模襲擊,但即將迎接“米歇爾”行動的第3,5集團軍還未做好充分的準備。這兩支英軍目前正將自己的防禦戰術轉型為類似於德國人在1916年開發的“彈性防禦”,每個步兵師剛剛將步兵營的數量從13個減少到10個以方便部署,而且從戰術素養來看,英國步兵營顯然不是擔任德軍前鋒的數十個暴風突擊營的對手。
但對於英國人有利的一面是,他們現在駐守的很多陣地是德國人在前不久撤到興登堡防線後未來得及毀壞的。而且英軍的人力條件也較為充裕,第3集團軍下轄18個師,第5集團軍則有17個,平均每2.2公里就有一個師。3月18日至19日英軍又透過被俘的德軍飛行員和步兵證實魯登道夫將在3月20日或21日發起攻擊。
1918年3月21日德軍第17,2,18集團軍序列表,其中大部分都在21日投入了戰鬥
3月21日早上4:40,大霧瀰漫在英軍陣地上。當英軍炮兵例行公事地對德國人的陣地進行零星射擊時,布魯奇穆勒和貝倫特的大炮群開火了,6000發炮彈和3000發迫擊炮炮彈對英軍陣地傾瀉了五個小時。英軍的炮兵陣地被壓制,一線戰壕被毒氣和彈幕籠罩,直到9:40德軍步兵發起進攻。儘管炮火掀起的濃霧按照很多人理解給德軍帶來了掩護,但天然形成的大霧和這些濃霧也為防禦者提供了極大的幫助。缺乏觀察力的炮兵不得不按照第18集團軍作戰處主任普爾科夫斯基的程式,按照徐進彈幕的時間表預先安排火力轉移,這些預先炮火有時會給目標地區突入的暴風突擊營造成傷亡。
對英軍更直接的打擊來自於暴風突擊隊。第一波風暴突擊營的進攻浪潮消滅了英軍的一線大部分陣地,德軍突擊兵用手榴彈,輕機槍和被稱為“戰壕清潔工”的MP-18衝鋒槍肅清他們面前的英軍戰壕,而一旦遇到牢固的陣地他們便會迅速繞開,交給之後跟進的一般步兵處理。對於第17和第18集團軍的老兵而言,撕碎英軍一線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他們身經百戰見的多了,但第2集團軍就不那麼成功了;該集團軍新參謀長柴西維茨對各個師的部署難以令人稱心如意,使第2集團軍的進攻不如友軍那麼有力,反而會被英軍時不時的反擊阻滯,該部當天只有左翼推進了4-5公里,在最右翼的第107步兵師乾脆直接被英軍一個步兵營遲滯了一天。
進攻英軍陣地的德國暴風突擊隊
更糟糕的是,風向在到10-11點間突變,德軍炮火掀起的煙塵反而刮到了德國人自己頭上。中午時英軍炮兵得以重整旗鼓,與德軍炮兵在近距離展開了激烈的炮戰。這也使第17,18集團軍在奪取英軍第二道防線時也陷入了苦戰,彈幕、毒氣和煙霧四處瀰漫,極大的干擾了德軍炮兵觀察員的工作,步兵不得不用自己的輕武器和手榴彈獨自完成進攻,在21日剩下的時間,德軍的突擊兵和擲彈兵都在進行艱苦而又殘酷的塹壕戰,浪費了寶貴的人力和時間。
作為主攻的第17集團軍在下午的戰鬥中進展不佳,魯登道夫在戰後批評“貝洛的部下被英國人的鐵絲網束縛了雙足。”而當時戰鬥在最右翼的第111步兵師的一位中尉則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說法,他就是在戰後著有《鋼鐵風暴》一書的恩斯特.榮格爾,他回憶道就在“離村(目的地)不遠的地方,我們被自己的炮兵攔了下來,他們固執又愚蠢地向同一個目標開火,一直打到直到第二天。我後來才知道,炮兵們接到命令要在最遠的距離內保持持續射擊。這個不可理解的命令迫使我們丟掉了勝利果實。”從中可以看出,似乎是魯登道夫在戰前要求的炮兵戰法給第17集團軍造成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混亂導致進攻脫節了,德軍官方戰史記載道:所有的炮兵都在濃霧中向前方剛被奪取的高地緩慢移動,由於泥濘的地面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戰壕,有些大炮必須得由10-12匹馬拉著。
一戰中的德軍重型野戰炮
儘管一些歷史學家厲批評英軍當天對德軍暴風突擊營和炮兵轟炸表現出的麻木和慌亂,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還是有相當部分士兵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線被德軍佔領後,第三道防線倖存的英國官兵從他們的戰壕裡冒出來給德國進攻者造成了沉重的損失。不過在下午16:45,第18集團軍還是憑藉高人一等的戰鬥效率打垮了英軍的防禦,將黑鷹旗升在了英軍三線陣地上,英軍第5集團軍司令高夫迫於形勢下令所部向克羅扎特運河方向後撤。
夜幕降臨時,德軍高層對戰鬥的結局很難說出滿意二字,因為參戰三個集團軍當天的戰果十分不均衡,德軍第113步兵師第98號訓令中要求道:攻勢必須不間斷地穿過敵人的第三道防線,並儘可能深入敵人後方,佔領敵人的炮兵陣地。這是進攻第一天必須達到的最低標準。
顯然德軍高層希望在21日當天就能突破至英軍炮兵陣地將其一鍋端。但事實上,只有第18集團軍摸到了一處炮兵陣地繳獲了80門大炮。
3月21日,西線德軍進攻取得了自1914年邊境會戰以來最大的戰果。第18集團軍俘虜了7000多人,第17集團軍俘虜了2300人,第2集團軍也俘虜了4000多人。大量俘虜說明了德軍新戰術效果拔群,依舊死守在康佈雷突出部的英國軍隊雖然還在堅持戰鬥,但剩下的31個營已經被德軍擠壓在了20英里的戰線上動彈不得,他們無疑會成為德國炮兵的活靶子。
堅守在陣地內的英軍士兵
無論如何,第一天都可以視作是德軍取勝。現在輪到德軍最高指揮官魯登道夫做抉擇的時候了,軍需總監現在面臨著機遇主義和目標一致性間的抉擇,他可以選擇加強他的右翼(第2,17集團軍)以實現戰略初衷,也可以調動預備隊利用胡蒂爾在左翼的成功(第18集團軍)擴大戰果,包抄英軍的側翼。
魯登道夫最終選擇投機取巧。3月21日晚,OHL沒有向第2,17集團軍增派兵力,而是下令向第18集團軍增派四個師,普魯士第1禁衛師來自第1集團軍,第10預備師和第23步兵師來自第3集團軍,第5預備師來自第5集團軍,這使得第18集團軍的預備隊膨脹至18個師。21:50時,軍需總監還命第7集團軍一部向瓦茲進發,準備支援第18集團軍。同時命第18集團軍連夜進攻以佔領克羅扎特運河的渡口,但胡蒂爾驚奇的發現,英軍第5集團軍主動炸燬了克洛扎特運河上的三座鐵路橋後撤以收縮防線。
開始撤退的英軍士兵
英軍後撤的命令來自於BEF總司令道格拉斯.黑格。在上午11時,他下令英軍第1,2集團軍的三個師馳援第3、5集團軍。到這一天結束時,又有兩個師踏上了增援之路;不僅如此,黑格還向貝當請求援助,貝當允諾隸屬於法軍第3集團軍的5個師將在3月22日12時前抵達第5集團軍右翼後方15公里處的努瓦永地區接應(在3月24日將有7個師)同時法軍統帥層和情報機構得出結論,德軍下一步要奪取主要目標應該是亞眠,所以法軍第1,3集團軍將在即日啟程馳援亞眠,不過這些部隊也只能在3月27-28日前後抵達。
3月22日凌晨,大霧依舊瀰漫在康佈雷突出部的戰場上。一些資歷豐富的德軍官兵,自發地為早已去世的“老皇帝”威廉一世祝壽。第66步兵團團長斯托克倫中校在當天一早站在彈藥箱上說道“今天是老皇帝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夥計們,別讓我失望,進攻,把那些英國佬從壕溝裡揪出來!”當天的戰鬥並不會如斯托克倫想的那麼簡單,因為他們沒法得到像昨天那樣兇猛的炮火支援。21日英軍陣地的具體方位在德軍炮兵的地圖上被標的一清二楚,然而在第二天進攻後,隨著戰線的變化炮兵得靠現場判斷行動,德國人只能用自己的步兵取勝,這也決定了之後的戰鬥烈度相較21日只會更甚。
德國第18集團軍司令奧斯卡.胡蒂爾
但事實證明,德軍的突擊隊和工兵依然不負眾望。胡蒂爾的第18集團軍在休整了不到兩個小時後立刻恢復了進攻,德軍工兵花了一個小時就在克洛扎特運河上架起浮橋,英軍沒想到德國人會如此不依不饒,由於正在撤出陣地,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第18集團軍的先鋒突擊師當天攻佔了克洛扎特運河以北所有的英軍第5集團軍防區,甚至沒時間停下來清點戰利品和俘虜,一些部隊一直追擊敗退的英軍直到次日凌晨兩點都沒時間吃口飯。這一成功也宣告德軍在索姆-克洛扎特一線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好訊息也從左翼傳回了OHL。第17集團軍奉命與第2集團軍繼續進攻康佈雷突出部,第17集團軍的暴風突擊隊掙扎在鐵絲網和彈坑遍佈的泥濘中猛攻聖康坦高地的同時還需要對付英軍時不時伴隨有坦克的反擊,由於炮兵還被困在後方殘破的公路上,突擊隊員們只能用手榴彈和反坦克槍對付坦克。即使如此,在23日凌晨之際第17集團軍還是攻佔了聖康坦,貝洛終於能在日報裡寫下了令人振奮的訊息:我部殲滅的敵人可能在兩萬人左右,繳獲大炮100多門。
成批被俘的英軍士兵
第2集團軍當天也可謂時來運轉,他的右翼雖然毫無進展,但左翼卻見縫插針地跟隨第18集團軍前進了約十公里。到22日結束時,第2,17集團軍大部都已攻入英軍第三道防線,英第3,5集團軍的聯絡被切斷,20:00時,被胡蒂爾打的丟盔棄甲的高夫報告黑格,德國人已經突破了第五集團軍的所有防線,該集團軍大部分部隊已經殘破不堪,黑格被迫同意該部退出索姆河一線,同時命第3集團軍在保證與第5集團軍聯絡的前提下緩慢撤退。這導致23日凌晨12時45分堅守在康佈雷突出部最前沿的英軍第5軍也得被迫撤退,這是不到12個小時內該部第三次撤退;但該軍實際上已經被德軍圍困,不得不撤到西北方向遠遠脫離第5集團軍的序列。
3月23日可以說是“米歇爾”行動開始以來最令德軍高層振奮的一天。經過兩天的鏖戰,他們驚喜的發現自己已突破英軍縱深達16公里,同時在英國人身上撕開了一個40英里的缺口。當天上午,德軍第7集團軍炮兵在突破口剛剛鋪設的鐵路架起了著名的“WilhelmgeSchütze”,即‘巴黎大炮’,該炮因其射程足以從康佈雷覆蓋到巴黎而聞名。
德軍的巴黎大炮
魯登道夫和OHL再一次對機會主義讓步。他原本命第18集團軍北上至第2集團軍戰區以支援其突破英軍第3集團軍,但現在胡蒂爾所撕開的缺口實在過於誘人。在與威廉皇儲短暫商議後,OHL於21時40分下令第18集團軍繼續穿過索姆-克洛扎特的缺口前進。為了肅清康佈雷突出部,18:45時再度下令:第17集團軍轉變攻擊方向,配合第2集團軍向索姆河進攻,切斷英軍的退路。換句話說,這將違背原計劃,轉為向南進攻而不是向西推進。
但對德國人來說,麻煩事才剛剛開始。當天早上跟隨第18集團軍突破至索姆河一線第2集團軍司令馬特維茨向庫爾抱怨說:第2集團軍缺少架橋設施和相關訓練。他強調說,最初訓令可沒有要求他渡過索姆河。於是第2集團軍不得不等第18集團軍的工兵過來幫忙架橋;而且由於已經連續進軍三天,第18集團軍已經出現了補給困難的跡象。
德國第2集團軍司令馮.馬特維茨
但魯登道夫和OHL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9時30分發布的新命令寫道:第17集團軍將向阿拉斯(西北)方向進攻,左翼則留守在阿布維爾-索姆河一線;第2集團軍將向米拉蒙-萊昂斯一線挺進,逼近亞眠(正西);第18集團軍將沿著肖爾內-努瓦永一線前進(西南)。
魯普雷希特是第一個意識到魯登道夫被勝利衝昏頭腦的人。他在當天的日誌驚恐地指出:我軍的攻擊開始分散!魯普雷希特本人認為,新的OHL令“只有在敵人全線撤退時”才會奏效,但截至23日為止,英軍依舊還在進行抵抗,魯普雷希特堅信英國人正在有序地撤退到1916年7月前的索姆河陣地,在那裡他們將與法國人匯合以對德軍側翼發起反擊。在這種情況下,魯普雷希特認為德軍進攻的重心應該放在第2集團軍那,保持對英第3集團軍壓力的同時向亞眠挺進,第18集團軍的南翼則應該停下腳步鞏固陣地,為迎接法軍的進攻做準備,在未來見機而行。
德軍在皇帝會戰中的佔領區
23日當天下午,魯登道夫在埃文斯會見了魯普雷希特和他的參謀長庫爾。軍需總監見面便欣喜地說“英國軍隊大部已經被打敗了!”,他估計英軍只剩下50個師,他還認為法國人已經不太可能再發起援助英國人的攻勢了,因為他們只有40個師,他們現在必須設法保護巴黎。
基於對形勢的極度樂觀估計,魯登道夫無視了魯普雷希特的意見並繼續說道:後續行動的目的是在索姆河兩岸快速推進,將英法兩軍分開。第17將向北和第4,6集團軍會合,攻擊索姆河以北的英國人,將他們趕入大海(這個方案也就是之前被留用的‘火星’);在索姆河以南,我軍將佔領蒙迪迪埃-努瓦永一線向西南進一步推進。為此,第2集團軍將向索姆河兩岸推進,向亞眠進軍,並與第18集團軍保持密切聯絡。如果這次行動成功,第18集團軍的左翼將越過瓦茲河附近與第7集團軍聯手把法軍趕出埃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