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韓文化交流年”到底交流了啥？
今年9月15日，“中韓文化交流年”開幕式活動在韓國首爾拉開序幕。
在首爾的開幕表演的韓國女團是Brave Girls。
假如是5、6年前有類似的文化交流活動，參加開幕表演的女團不出意外會是少女時代，該團體夠大牌（本身在韓國足夠火，韓流白皮書認定的二代登頂女團），成員在中國有活動知名度也不小，像林允兒漢語說得都挺好了，在這種開幕式上表演是很合適的。
到了今年，情況卻不一樣了。開幕表演的Brave Girls這個組合是今年在韓國爆紅的，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現在的四名成員基本上沒有在中國的演藝活動經歷（她們加入Brave Girls已經是2016年了），在中國知名度恐怕只侷限於關注韓國娛樂的圈子裡，參加“中韓文化交流年”開幕式確實有點尷尬。
另外，Brave Girls的爆火的原因是她們經常跑韓國軍隊慰問演出，而且精神狀態十分飽滿，表演也很敬業，被人剪輯影片後放到影片網站上而為韓國大眾熟知。對於Brave Girls這樣一度困難到瀕臨解散的團體來說，跑軍隊慰問演出是很正常的行為，畢竟舞臺實在有限，她們要展示自己並多賺點錢。不過這幾年在中國的韓娛圈子乃至整個粉圈裡，韓國的軍隊慰問似乎不是什麼正面的事情，粉圈裡可能對韓國人參與軍隊慰問還較為寬容，但有中國成員參與類似活動是會引發很大爭議的。
所以開幕式看著還挺尷尬的，由於傳說中“限韓令”的影響，在韓娛圈子裡“中韓文化交流年”屬於交流了，但沒完全交流，關心韓娛的人都未必知道，不關心的就更不知道。
到了近兩個月後的11月9日，很多韓國明星發現自己又可以發微博了
☉圖片來源：@鄭容和89的微博
比如上圖中的鄭容和，那天一激動發了好幾條微博。
他上一條發出來的微博，還是在一年前的2020年7月。在此之後一年多時間裡包括他在內的韓國明星都無法發微博。
接下來，12月1日，韓國電影《哦！文姬》官宣定檔12月3日。這是時隔6年，韓國電影在中國內地重新定檔。
在此之前的今年2月，中央廣播電視總檯與韓國放送公社（KBS）簽署合作協議，建立合作機制，開展在節目內容、媒體技術、產業經營等方面的全面合作，推動兩國人文交流。考慮到這些事件，會讓人猜測，“限韓令”是要解除了？韓國娛樂產品未來進入中國內地的渠道更多、更正式，甚至回到2016年以前的情況？過去中韓合拍的影視劇，還會有機會上嗎？
要回答這些問題，還得搞清楚“限韓令”究竟是什麼，是怎樣存在的。
“限韓令”有什麼影響？
也是在今年11月，韓國女團T-ara出了新專輯，這是她們時隔四年多出的新專輯，不禁讓人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而令她們驚喜的是，新專輯在中國銷量就超過3萬多張。要知道一張專輯價格在六十元以上，普通人花這樣一筆錢還是要考慮一下的，能在四年多的空白期後還能在中國賣這麼多專輯，也足以看出中國粉絲對T-ara的長情。
T-ara曾在韓國大火，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形象嚴重受損，2014年後進軍中國，和王思聰的香蕉娛樂簽約。T-ara在2015年底還參加過央視3套《我要上春晚》節目，那幾年也跑過線下的演唱會。可以說，那個時候限韓令還不存在，韓國明星還可以線上下辦大型演唱會，甚至登上央視的舞臺，像T-ara這樣在中國活動頻繁的團體還積累了一批長情的中國粉絲。
2016年9月17日，T-ara進行了這一年中國巡演的最後一站上海站的演出。當時人們意想不到的是，這成了T-ara目前為止在中國內地進行的最後一場演出。9月30日，韓國國防部宣佈了“薩德”（末段高空區域防禦系統）最終部署地點，之後中韓關係急轉直下。
後來，中韓共同製作或合作製作的娛樂產品受限了、韓國藝人在中國內地表演受限了、韓國娛樂產品在中國內地正式渠道的播出也受限了，韓國媒體認為這是中國對美國在韓國部署“薩德”的反制措施，然而2016年底，外交部發言人耿爽曾表態稱，沒有聽說所謂的“限韓令”。
這麼一說，我不能確切知道“限韓令”是否存在。
但影響還是實實在在的。
2017年，並不是就完全沒有韓國藝人在中國表演，儘管確實很少。比如在成都舉辦的第54屆亞洲-太平洋廣播聯盟大會，其電視歌會於11月1日舉行，來自亞洲各國的藝人參加表演，其中韓國的代表是女團Mamamoo——電視歌會上了四川衛視，可見儘管稀少，還是有韓國藝人的表演在2017年上了國內的衛影片道。
但到了2018年，我實在想不起哪個韓國女團的表演上過國內的衛影片道，如果非得說有，那我只想起那年韓國和朝鮮關係一度改善，韓國派出了一批藝人去朝鮮演出，其中就有女團Red Velvet，而中央電視臺的新聞節目報道了這一事件，也讓Red Velvet的表演偶然登上了中國的衛影片道——儘管只是新聞報道，Red Velvet還被一本正經地翻譯成了“紅絲絨組合”。
也因為這次表演，我印象中2018年韓國女團在朝鮮的正式場合公演的次數都比在中國內地多，如果有遺漏，也歡迎大家指正。
也不是說2017年之後就沒有韓國藝人在中國內地表演了，事實上在一些不那麼公開正式的場合還是有的，比如2020年1月韓國女團CLC就曾在杭州某公司的年會上表演。
再說其他娛樂產品，之前有讀者朋友在評論區留言說婚戀風氣改變得歸咎於女人看韓劇，且不說大前提成不成立，這板子打在韓劇上還是有點冤枉的，畢竟最近幾年在中國內地透過正規渠道看到韓國影視劇真挺困難的。
而非正規渠道流入內地的韓劇嘛，因為渠道變了所以型別倒是多樣化了，可不只有愛情片。比如創造了“蟲豸”、“射日”、“送上天”等名梗的《第五共和國》，就是透過一些非正規渠道被某些人收看（收看主體應該不是女性）並熱烈討論的政治片。
至於其他大熱的韓國影視劇，比如《魷魚遊戲》，明明我也沒想看，有些短影片平臺就經常給我推送剪輯片段，至於這些片段有沒有侵犯版權，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吶。
限了，但沒完全限
很多韓國娛樂產品進不了中國內地，等於失去了一個大市場，這就對韓國娛樂業進行了一次“供給側改革”。
韓國市場就那麼大，想要多賺錢還是得在海外有影響力。中國內地市場萎縮了，歐美市場的話語權就加重了，近些年很多韓國影視劇有了更多迎合歐美市場的意味。
尤其是Netflix進軍韓國後，形成了雙贏的合作體系。
韓國優秀演員和導演水平較高，但國內市場太小，資金不足，Netflix的投資給韓國影視業界提供了資金和渠道支援，優秀的韓國影視劇可以透過Netflix走向世界。比如《頂樓》和《魷魚遊戲》都是優秀的韓劇，但後者有Netflix的渠道加持，在全世界的影響力比前者高很多。
一般來說Netflix的優秀劇集製作成本很高，而在韓國是例外。韓國優秀演員和導演薪酬較低，水平卻不低，這就讓Netflix在韓國製作影視劇有了成本和質量保證。
而在Kpop領域，歐美市場也變得更重要了。像BTS就是靠拓展歐美市場成了Kpop大熱男團，其經濟公司BigHit也一躍從小公司成為市值超過傳統三大經紀公司的韓娛巨頭。
就連最近幾年的女團，大勢風格也偏向歐美喜歡的girl crush，當紅的BLACKPINK、aespa和ITZY都是這種風格。
但這不代表韓國娛樂公司不拓展中國市場了。
比如韓國藝人還可以在中國開微博，直到2020年8月都還能發微博，真正不能發微博的也就2020年8月到2021年11月這段時間。
這段時間韓國藝人不可以發微博，但還可以點贊，比如下圖中韓國女團Dreamcatcher的微博@DREAMCATCHER_7今年5月點讚了該組合的公司賬號@Dreamcatcher_Company。
☉圖片來源：@DREAMCATCHER_7的微博
那段時間藝人確實不能發微博了，但是韓國公司的微博沒被限制，所以Dreamcatcher的宣發就放在了組合的公司微博上。
另外，B站並沒有限制韓國藝人發動態，所以很多知名藝人在上面更新，Dreamcatcher也有其B站賬號，更新比較頻繁，還帶中文字幕，不定期還有學中文的vlog，算是B站韓國藝人賬號裡比較用心的了。
☉圖片來源：@DREAMCATCHER_7的B站賬號
舉Dreamcatcher的例子，是因為它是少見的中國粉絲數量不多卻很用心運營微博、B站賬號的組合，而且除此之外它在中國內地的營銷真沒怎麼花錢。
而另一些大熱韓國明星，則沒少在中國營銷，經常出現在各種軟文、熱搜和營銷號上，因此也培養了數量不少（雖然比起國內某些流量明星還是少一些）的黑或粉。
每天韓娛圈裡的粉圈戰爭照樣激烈而惡臭，集資、打投、控評、罵戰一個不少，之前我們還在《韓國明星原吧主捲款千萬跑路了？》裡提到過樸燦烈吧原吧主捲走1000多萬跑路的惡劣事件。
這些粉頭能夠集資到上千萬元，說明還是有渠道可以購買韓國明星的專輯和周邊，甚至給他們送禮物。事實上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有些大熱團體每張專輯都能在中國賣出幾萬甚至幾十萬張（上面提到過，每張專輯大概在60元以上），這不是什麼小數目。
畢竟粉圈的玩法就是從韓國來的，在國內發展成這個樣子也不算意外。
只是我很好奇，所謂的“限韓令”咋不把這些不良影響消除？
看來“限韓令”也只是限了，但沒完全限。
娛樂產品的供給與限制，牽涉方面太多了
所以“限韓令”是個有影響，尤其是對影視劇影響很大，但未必正式存在，有的領域限了，但沒完全限的東西。
這樣說來，《哦！文姬》上映，是在“限韓令”影響很大的影視劇領域的一大鬆動。
但究竟是整體鬆動了，還是這部電影只是個個例，還有待觀察，畢竟年初還有一部中韓合拍影片定檔又悄悄撤檔了。
從大環境來看，有訊息稱“限韓令”是 “薩德”在韓國部署的反制措施，現在“薩德”還在韓國，“限韓令”還能放鬆？
“限韓令”時間正好和文在寅政府這5年時間重合，這屆韓國政府在中美之間左右逢源。一方面，韓國和美國的關係維持得不錯，比如“薩德”都沒撤過。另一方面，韓國在很多領域仍然保持著和中國的合作。
比如2019年中國工信部宣佈實施了四年的動力電池企業“白名單”自6月21日廢止，LG、SKI等動力電池企業加快在中國佈局。LG還在廣州大規模擴產大尺寸OLED面板。三星過去四年加速了在中國的投資，投資額共計207億美元，佔到過去30年該公司在華投資總額的四成。
甚至去年5月，三星電子副總裁李在鎔都能免隔離入境，去西安半導體工廠視察。當然，這是中國去年初壓制住疫情後，原本計劃對外開放時先試點的對部分關係還可以的、商務往來比較多的國家的商務人士開的綠色通道，後來海外疫情形勢惡化，就連原本防疫做得不錯的韓國的疫情也嚴重起來，這種事就沒有了。
中國企業在韓國也有投資，比如最近在韓國上市的韓國最大電子錢包Kakao Pay，就是螞蟻集團投資的。
另外“限韓令”也確實是限了，但沒完全限，就連文化娛樂行業交流也沒封死。除了剛才我們提到的韓國娛樂公司在華營銷之外，kpop音樂還可以在內地音樂App上聽到。中國資本也進軍韓國本土娛樂市場，一些韓國娛樂公司有中國資本的投資，甚至樂華在韓國都開了分公司。也有不少中國人在韓國娛樂業發展。
但是文在寅的任期很快就要結束，明年韓國又會迎來大選。之前我們在《向內卷宣戰，鼓勵生育的國家》裡介紹過，當時右翼保守派的熱門總統候選人尹錫悅因各種不當言論，民調支援率被左翼進步派的總統候選人李在明超越。但是幾個月過後，李在明因為捲入房地產腐敗案件，民調支援率又被尹錫悅超過。
如果明年尹錫悅當選總統，以他較為親近美國疏遠中國的作風，兩國關係又轉冷，恐怕即使現在“限韓令”取消了，到時候又得撿起來，甚至其他領域的合作也會受影響。
而從小環境上看，別說對韓國娛樂產品的限制了，就連中國娛樂產品是否受限都是一筆糊塗賬，有些封殺是沒有正式檔案的，甚至都未必宣之於口，一些文化娛樂產品就“涼了”。
最近著名製片人李學政質疑中國演出行業協會是否有權處罰演藝人員併發布“從業抵制”公告，這個事情爭議就很大，我也在吃瓜。當然，我也不知哪一方說的是對的，因為我也不知道類似的稽核、封殺許可權是究竟怎麼界定的。
我要是知道了，也早就摸清尺度，不被刪文章了。
所以我也難以預料“限韓令”會不會解除。當然，不管解除不解除，韓娛和內娛的粉圈亂象最好還是要整治，顯然“限韓令”並沒有完全遏制韓娛粉圈的亂象。
上下滑動檢視參考資料：
三星大中華區總裁：過去四年在華投資超1300億元-中國經營網 http://www.cb.com.cn/index/show/gx/cv/cv135253701330
民調：韓國兩大熱門總統候選人的支援率差距縮小 _中國經濟網——國家經濟門戶 http://intl.ce.cn/qqss/202112/06/t20211206_37145949.shtml
人物｜“汽水市長”李在明：力求“改變韓國”的總統候選人_澎湃國際_澎湃新聞-The Paper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848303
時隔6年，韓國電影再登中國院線|韓國電影|中國院線_新浪科技_新浪網 https://finance.sina.com.cn/tech/2021-12-02/doc-ikyakumx1482712.shtml
中央廣播電視總檯與韓國放送公社簽署合作協議 | 南方週末 http://www.infzm.com/contents/201707
T-ara雅琳承認被恐嚇：4年前像要死掉-韓娛頻道 http://korea.yule.sohu.com/20170210/n480390405.shtml
王思聰不再擔任香蕉娛樂董事長：曾簽約韓國知名女團T-ara_TechWeb http://www.techweb.com.cn/it/2021-11-05/2863869.shtml
[我要上春晚]歌曲《不倒翁》 表演：T-ARA_CCTV節目官網-CCTV-3_央視網(cctv.com) https://tv.cctv.com/2016/01/14/VIDEpDnCdxDvwYobWH24ear8160114.shtml
T-ARA巡演上海站9月17舉行 現已開啟預售|T-ARA|演唱會|上海_新浪娛樂_新浪網 http://ent.sina.com.cn/y/yrihan/2016-08-03/doc-ifxutfpc4358186.shtml
韓媒聲稱：中國廣電總局首次證實存在“限韓令” 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0lr4
韓媒：薩德最終部署地今日宣佈 中方再強硬發聲 https://mil.huanqiu.com/article/9CaKrnJXSk3
中方“限韓令”不斷升級？外交部這樣回應 https://www.yicai.com/news/5163636.html
混搭四川元素 “亞廣聯”電視歌會成都開唱_新聞資訊_新聞首頁_成都全搜尋 http://news.chengdu.cn/2017/1102/1925014.shtml
韓國總統文在寅下令部署剩餘4輛"薩德"發射車_新聞頻道_中國青年網 http://news.youth.cn/gj/201707/t20170729_10401851.htm
韓國支付巨頭Kakao Pay上市：市值破200億美金，曾獲螞蟻投資-鈦媒體官方網站 https://www.tmtpost.com/nictation/5835192.html
賽迪智庫｜全球動力電池“荒”，且看中國如何破局_智庫報告_澎湃新聞-The Paper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918865
著名製片人李學政：中演協有權處罰演藝人員併發布抵制公告嗎？_鳳凰網 https://news.ifeng.com/c/8BWK8wxHHAf
封面用圖：wiki
本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