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泊至今在地球上已經存在了兩百萬年,因地處古絲綢之路的要衝而聞名世界,又因消失的樓蘭古城的發現引發了人們的極大興趣,近代以來,一批又一批中外探險家和考察團來到這裡尋覓失落的文明。
新中國成立後,我國著名的科學家彭加木為了揭開羅布泊的神秘面紗,不顧疾病,主動請纓,曾先後五次在羅布泊周邊地區及內部進行了細緻全面地考察,取得了卓越的成果。
然而,就在1980年最後一次探尋羅布泊的過程中,彭加木卻在尋找水源的路上神秘地失蹤了,訊息一出,瞬間在全世界引起了轟動。
而在彭加木失蹤後,中央當即命令地方部隊和相關工作人員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曾先後四次動用大量人力物力在其失蹤的地點進行了地毯式的搜尋,可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社會各界頓時議論紛紛,人們對彭加木的失蹤產生了很多的猜測,有人認為他在迷路後被黃沙掩埋,有人認為他被外國人給劫持離境,更有甚者說他是穿越回了古代或者遇到了外星人……
彭加木在探訪羅布泊時取得了哪些成就?而有關部門在尋找他的蹤跡時又發現了哪些線索呢?面對外界的種種猜測,其失蹤最有可能的結局是什麼?彭加木的事蹟又給我們以怎樣的啟迪呢?
關於彭加木失蹤一事,還要從他申請到羅布泊去時講起。
“我志願到邊疆去”
彭加木,於1925年5月19日出生在廣東省番禺縣(今廣州市番禺區)的一個商人家庭,但他從小卻對經商沒有熱情,反而夢想要成為一名科學家。
22歲那年,彭加木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國立中央大學農學院,同年被調到北京大學農學院擔任助教,在這裡他潛心致力於農業化學的研究。
1949年下半年,國民黨反動派的統治土崩瓦解,蔣介石更是直接逃往了臺灣,當時有很多大學教授為了一己私慾也隨之去了臺灣,但一向愛國的彭加木留在了大陸,為新中國的科學建設貢獻力量。
建國後,彭加木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主動前往中國科學院上海研究所從事生物化學的研究,因為對此領域的探索在當時的國內還是一片空白。
彭加木此前是搞農業研究的,雖然多少與生物化學有些關聯,但驟然改變研究方向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可當時的國人內心都充滿了建設祖國的願望,“祖國哪裡需要,我就到哪裡去”成為了人們口中的流行語。
彭加木同樣如此,知識缺乏不要緊,研究空白也沒有關係,他堅持從頭開始,苦心專研,利用手頭為數不多的資料進行著反覆地琢磨,短短几年之後,他就成為了該領域十分權威的科學家,並且還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56年初,為了促進新中國科學建設的發展,黨中央提出了“向科學技術進軍”的口號,當時國外的科技較為發達,所以,中科院準備派遣一批思想覺悟高、學習能力強的科學家前往蘇聯進行深造。
彭加木也是其中之一,在收到訊息後,他的心裡同樣十分激動,他知道這是一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可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就放棄了這個名額。
因為當時除了派科學家到國外學習之外,中科院還專門建立了一支科考隊,負責對祖國邊疆尤其是新疆的環境進行細緻地考察,彭加木早就有報效國家的想法,於是,他也決定留在國內參加科考隊。
在給中科院院長郭沫若的申請信中,彭加木這樣寫到:“我志願到邊疆去,這是我的夙願,請組織上相信我擁有在荒野上開闢道路的勇氣,同意我的申請,我願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考察!”
郭沫若和副院長竺可楨等人深感於彭加木的勇氣和探索精神,便同意了他的請求,此後二十餘年間,他跟隨科考隊先後到雲南、福建、甘肅、廣東等十多個省、區的野外地區進行了考察,取得了很多的科研成果。
但最令彭加木重視的地方還是新疆,尤其對羅布泊情有獨鍾,他曾十五次前往新疆進行考察,而這其中就有4次到達了羅布泊,為了方便調查,他還協助中科院建立了新疆分院,並在那裡主持修建了化學研究所。
1956年夏秋時節,彭加木第一次踏上了前往羅布泊的考察旅途,因為在國內還沒有到這裡調研的先例,彭加木也只是跟隨科考隊在羅布泊的周邊地區進行了探查。
彭加木在當地採集了很多的土壤樣本,並且發現土壤中含有很高的鉀鹽含量,經過調查,他斷定羅布泊地區蘊含著豐富的鉀鹽資源,這項發現在國內乃至全世界還是第一次。
然而由於長期奔波在外,彭加木的身體也出現了很大的損傷,1957年,他在工作時不幸患上了惡性腫瘤,旋即被送往了上海進行治療。
當時為彭加木檢查的醫生根據權威的資料斷定他只剩下了6個月到兩年的生存期限,而更加不幸的是,就在不久後,醫生在檢查時,發現他的骨髓裡產生了一種異常細胞,這很有可能會導致淋巴瘤的產生,而在這種瘤的影響下,他的生命很可能只剩下3個月。
醫生甚至直接給彭加木下達了“病危通知書”,他的夫人得知訊息後,抱著孩子泣不成聲,而他的同事內心也很悲痛,可病痛的折磨並沒有將彭加木打倒。
彭加木每天都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堅持進行康復訓練,並且一直夢想著回到新疆繼續調查,一天,他在病床上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用來表達前往新疆的強烈願望。
詩言道:“昂藏七尺志常多,改造戈壁竟如何。虎出山林威失恃,豈敢俯首讓沉痾。”
奇蹟總是眷顧為之拼搏努力的人,彭加木憑藉頑強的意志成功地戰勝了病情,身體幾個月後就出現了明顯的好轉,醫生們都對此感到驚奇,按照他的狀況,再休養幾年的時間,身體也許就會完全康復。
“祖國需要我,新疆分院的同志們需要我!”彭加木對科學不懈追求的態度和對國家的熱愛使他沒有能夠停下探索的腳步,幾個月後,他再次回到了新疆,這也使他剛剛好轉的身體在日後長期飽受著病痛的折磨。
1964年,彭加木再訪羅布泊,首次發現了這裡的重水資源(製造核能的重要物質),1977年,他三訪羅布泊,採集了大量的植物標本,給後人對當地生態環境的研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979年,彭加木第四次來到這裡,此次他專門拍攝了多張照片,並且還發現了很多的稀有礦藏以及一些新的資料,填補了國內研究的空白,並在世界上享有盛名。
可彭加木上下求索的決心沒有絲毫的改變,他想竭盡全力對羅布泊進行全面地考察,為世人揭開神秘的面紗,使我國對羅布泊的研究在世界上佔有一席之地。
但就是在第五次的實地考察中,彭加木因為尋找水源,獨自外出,然後失去了蹤跡……
“一定要把彭加木找回來”
1980年5月9日,已經55歲的彭加木帶領著科考隊再次向羅布泊進發,這會他們調查的終點將是此前從未有人涉足的羅布泊腹地湖盆地帶。
為了這次史無前例的創舉,彭加木準備地非常充分,他專門給科考隊的每個人講授了之前野外探險的豐富經驗,並讓他們儘可能多地帶一些水,還教給他們用尿液過濾水的方法,以防萬一。
一切就緒之後,彭加木就帶著隊員們駕駛汽車出發了,一行人先是和往常一樣來到了羅布泊的邊緣地帶,隨後穿越雅丹地區,最終成功抵達了湖盆地帶。
彭加木和隊員們十分高興,但也不敢久留,因為這裡的環境太過惡劣,白天空氣溫度高達四五十度,而到了晚上又伴隨著大風和低溫,處於安全考慮,一行人對周圍土地進行了拍照、取樣、測量之後就繼續向南進發。
由於已經完成了此行的任務,大家的熱情都很高漲,雖然路途險阻,可經過十幾天的跋涉,大家還是於6月5日成功穿越了羅布泊,抵達了羅布泊的南岸米蘭地區。
此次調查創下了由中國科考隊第一次縱向穿過羅布泊並且記錄其中心區域地貌的世界紀錄,訊息傳到中科院以後,所有的科學家為此感到振奮,國家還專門授予了彭加木科技成果獎。
本來按照計劃行動到此就圓滿結束,回去後彭加木也會再次享譽全球,可出於對科學探索的熱愛和追求,他和科考隊的成員沒有一個想立即回去,因為就在米蘭的東面是疏勒河故道。
疏勒河故道是古絲綢之路的重要交通路線,更是從敦煌到樓蘭的必經之地,而這裡在史書上卻鮮有記載,所以,對這裡進行全面調查有利於加深世人對羅布泊地區地理環境和人文歷史的整體瞭解。
為此,彭加木帶著科考隊員為了探索求真,在休息了幾天以後,再次踏上了旅途,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他們計劃在三天之內先抵達庫木庫都克,如果到不了就立即折返,因為水源的消耗實在巨大。
然而當地的天氣卻越來越熱,事情很快超過了他們的估計,在走了三天之後,他們才勉強走了半程,如果再走下去,他們將沒有足夠的水源進行補給。
但高漲的熱情使他們為了科學探索可以不顧一切,他們冒著風沙咬緊牙關,繼續向東,在路上還成功發現了一群野生駱駝,大家都很高興,費盡全力成功捕獲了一隻用於調查研究。
在發現駱駝的第二天,即6月16日,他們成功抵達了庫木庫都克,彭加木等人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大家又開始興奮地進行取樣、拍照、調查,彭加木把考察記錄和一手資料都記在了一個日記本上。
但大家意識到身上攜帶的水源已經所剩無幾,根本無法繼續前進,回到駐地,所有的人心裡都很是著急,彭加木經驗豐富,當即命令發報員向上級求救,請他們運水過來,與此同時,他帶著幾名隊員到附近尋找水源,可沒有任何發現。
這天晚上,彭加木輾轉反側,他想著還是和隊員們一起出去找水比較好,因為上級要來支援,必須透過飛機運水,而那樣做的成本實在太高,他深知國家建設的不易,因而想為國家節省開支。
次日凌晨,彭加木就把繼續到更遠處找水的想法告訴給了隊員,可大家因為連日來的考察已經很是疲憊,此刻都不願再次前行,彭加木也沒有辦法,只見他雙眼望著遠處的沙漠,彷彿陷入了沉思。
上午11點30分,科考隊的成員終於收到了上級回的電報,上面寫到:“請安心待在原地,飛機於18日到庫木庫都克送水,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家都很興奮,其中一名隊員立刻跑到汽車旁準備把這一訊息告訴坐在車裡的彭加木,然而當他剛開啟車門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而在車座上卻留下了全隊唯一的一張地圖,在地圖的旁邊是彭加木在一路上拍攝的所有照片和全部的考察記錄及資料,副隊長緊急帶著大家到附近尋找他的下落。
可就在副隊長拿出地圖的時候,卻發現地圖裡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向東去找水井。彭,6月17日10時30分”,他一眼就認出了彭加木的筆跡,心裡更加著急,看著全隊僅有的一張地圖和所有的考察資料,大家都清楚彭加木此去找水很明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副隊長帶著隊員們在方圓8公里的範圍內進行了搜尋,可始終沒有發現他的下落,到了晚上,他們出於安全考慮就返回了原地。
當晚,所有的科考隊員都一夜未眠,大家點起篝火,開啟汽車的探照燈,每隔一個小時就向天空發射一次訊號彈,希望彭加木看到後能夠安然返回,但這次奇蹟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
後半夜,隊員們見彭加木還沒有回來,便立即向上級做出了報告,彭加木同志失蹤了。
上級得知此事後,立即報告給了中央,時任國家主席的華國鋒親自對此事做出了安排,指示有關部門和部隊密切配合,一定要找到彭加木的下落。
有關部門領導在對部隊進行動員時說道:“彭加木是我國著名的科學家,他是為了祖國科技事業的發展而勇闖大漠不幸失蹤的,中央領導和全國人民都對此事十分關心,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尋找他的下落。”
於是,從6月19日到12月20日整整半年的時間裡,國家動用地方部隊和相關專家及工作人員對彭加木失蹤的地點進行了四次大規模、高強度、地毯式的搜尋,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儘管找到了一些線索,但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而在此期間,外界更是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就連一些國外媒體也對此事產生了極大的關注。
永恆的“沙漠之魂”
有人說彭加木之前的傷病還沒有徹底的康復,此次獨自外出尋找水源很有可能是舊病復發,暈倒在地,進而被風沙埋沒,然而他的家人卻極力反對,因為從他患病到失蹤已經過去了20多年,在此期間,他曾多次到外地進行考察,又怎麼會偏偏在這次突然發病呢?
還有人說彭加木很有可能是遇到了狼群的襲擊,因為搜尋部隊在羅布泊地區發現了狼糞,但很快就被證實是謠言,因為發現狼糞的地點與彭加木失蹤的地點相距數十公里,以他當時的身體情況是不可能到這麼遠的地方去的。
此外還有迷途說,外星人說,穿越說,沼澤說,被人殺害說等種種猜測,但畢竟都是小眾的觀點,不過在諸多猜測裡,“叛逃”說的觀點是在當時影響最大的。
因為就在1980年9月20日,即彭加木失蹤三個月之後,有一位名叫周光磊的美國留學生向北大校長周培源寄去了一封信,聲稱自己曾於9月14日晚上7點在餐廳吃飯的時候,看到了彭家木正和兩個美國人在一起。
周光磊自稱是彭加木30年前的舊友,在1979年回國訪問時見到過彭加木,當時他準備上前和彭加木聊天,但彭加木在看到他後立即和兩個美國人一起離開了,周光磊在信上還說“詳況專函稟告淑芳嫂(指彭加木的夫人 ),現將該信影印存本寄上”。
10月11日,香港的一家媒體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報道了這一訊息,美日韓等國媒體紛紛轉發,就連臺灣的報紙也爭相報道,瞬間引起了全世界的熱議。
但周培源看到周光磊的來信後卻說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而且也沒見到他說的信函的影印本,此外,他還向記者透露之前就有人盜用他的名義造謠破壞,冒名寄來書信的更是非常常見。
與此同時,彭加木的夫人夏叔芳也表示自己沒有收到過周光磊的信函,更從來沒有見過此人,也沒有聽丈夫說起過,而且周光磊在信中還將自己的名字給寫錯了,這怎麼可能會是丈夫的好友。
不僅如此,中科院及有關部門透過核查1979年的接待記錄,也沒有發現有一個叫周光磊的人來訪,中國駐美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也從未聽說過此人,更別提他回國訪問一事。
最重要的一點是,彭加木失蹤的地點距離最近的邊境還有數百公里的距離,他是不可能獨自離開中國的,更不用說彭加木一直以來就是個十分愛國的科學家,“叛逃說”明顯是別有用心。
於是,三方確定這就是一個謠言,並對此進行了駁斥,11月18日,《人民日報》也正式對此進行了闢謠,可其他的猜測還是接連不斷,不過這其中最有可能的結局還是掩埋說。
在庫木庫都克附近地區,有著大量的雅丹土包,這些土包由粘土層和疏鬆的細沙層互動組成,經過風沙侵蝕之後,極容易塌陷,當時彭加木在尋找水源時很有可能就是躲到土包下防嗮,而不慎被坍塌的土包給埋在了黃沙下面。
這一猜測得到了其他科考隊員的一致認可,當地的一些駱駝客也對此十分贊同,對於彭加木的不幸遇難,大家都很悲痛。
1981年11月1日,中國科學院新疆分院在彭加木失蹤的地方為他立了一塊紀念碑,上面寫到:“1980年6月17日,彭加木同志在此考察時不幸遇難”。不久後,彭加木同志又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斯人遠去,但調查永未停歇,此後幾十年時間裡,科考隊和一些敬仰他的民眾一直在尋找著彭加木遺體的下落,他們曾在羅布泊多次發現人的遺體,可經過科學的鑑定,卻都被否定,但大家仍然沒有放棄。
今人對彭加木的尋找,更多地是尋找一種崇高的精神,即獻身邊疆、獻身科技、獻身祖國建設事業的精神。
2009年9月30日,新中國成立60週年的前夕,當地政府以彭加木為原型雕刻了名為“沙漠之魂”的雕塑,並且放在了他遇難的地方,於此長眠,供世人瞻仰。
正如彭加木在前往新疆調查時所說:“我下了最大的決心.準備讓我的骨頭,為新疆的土壤裡多添一點有機質。”
英雄雖然至今不見蹤跡,但彭加木為了祖國科學建設上下求索、奮鬥不止的精神永遠值得後人銘記。
謹以此文向為了新中國的科學建設和發展做出不懈努力的科學家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