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以後,中南海就成為了中央人民政府的權力中樞,國家各主要行政機關大多彙集於此。毛主席、周總理等國家領導人更是在此居住,因此這裡有著極高的安保等級,一般人很難靠近。
然而,就在1958年的一天,一名老紅軍沒有預約、沒拿證件、沒說緣由,竟試圖獨自闖進中南海,並且聲稱要見毛主席,警衛戰士不知此人來歷,當即把他攔了下來。
這名老紅軍卻沒有死心,可這裡畢竟是京畿重地,門衛在沒有接到命令之前始終不肯放他進去,他只好悻悻而歸,而就在返回住處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位首長的孩子,兩個人開始閒聊起來。
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孩子現在就在中南海居住,他頓時覺得機會來了。於是,他趕緊親手寫了一張紙條,並在紙條的最後題上了自己的外號,讓孩子轉交給了毛主席。
毛主席仔細地看了紙條上寫的內容,當他讀到最後的“土佬”二字後,立馬笑了出來,隨即讓工作人員趕緊前去接這位老紅軍到中南海見面。
那麼,這名老紅軍究竟是誰?他為什麼自稱為“土佬”呢?毛主席為何看到他的外號後就親自接見了他?他此次獨闖中南海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其實,這位老紅軍就是長征時期紅一軍團著名的機槍手李德才,關於“土佬”外號的來歷還要從他參軍時講起。
“土佬”的來歷
李德才,於1904年5月出生在江西省萍鄉市蘆溪縣宣風鎮沂源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從小就飽受地主的壓迫,生活困頓。
1930年,彭德懷領導的紅三軍團來到了萍鄉開展遊擊鬥爭,發展當地群眾,一天早上,李德才看見一支帶著紅旗的部隊向村裡走來,只見他們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
不僅如此,一些戰士還主動幫鄉親們幹活,李德才覺得他們和之前來的軍閥部隊大不相同,便問了一下鄉親們他們是什麼來路,其中有一位大媽笑著給他說道:“這可是紅軍,專門為老百姓革命的隊伍!”
李德才聽後十分激動,他當即報名加入了紅軍,因為身材高大魁梧,剛進入部隊後不久就被安排到了重機槍班,可由於李德才文化水平較低,一時無法掌握機槍的射擊技巧,班長只好先讓他給一名機槍手做了副手,行軍時負責抬機槍,打仗時負責裝彈。
然而李德才卻是一個十分上進的青年,他來到班裡以後,就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來研究機槍的構造,有什麼不懂的射擊技巧或者理論知識,他都會虛心向主機槍手詢問,一個多月下來,儘管他沒有親自射擊過,可還是熟練掌握了和機槍相關的所有知識。
在一場伏擊戰中,主機槍手不幸被敵人子彈打中壯烈犧牲,火力一時急劇下降,衝鋒的戰友們面臨著敵人頑強的反撲,傷亡很大。
關鍵時刻,正在為機槍裝彈的李德才臨危不懼,親自用左手握住了重機槍的槍把,右手繼續裝彈,奮力地朝敵人射擊,一下就擊倒了十幾名敵人,為主力部隊的衝鋒提供了火力掩護,事後受到了上級的表揚。
此後,李德才便成為了班裡的主機槍手,經過連續幾場戰鬥,他的射擊本領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子彈命中率也大大增加,成為了紅三軍團著名的神射機槍手。
1930年7月下旬,為了突破敵人的圍剿,向外線擴充套件,彭德懷根據中央軍委的命令,指揮紅三軍團乘虛對國民黨反動派據守的大城市長沙發起了進攻。
經過一天的激烈戰鬥,紅軍戰士最終將其佔領,李德才也隨之進入了這裡,可他長這麼大還沒進過城,一時間對城內的商場、樓房等各種新鮮事物都感到十分好奇。
因為攻佔長沙時已經到了午夜,李德才所在的班被安排到了一處民房休息,當他來到住所之後,屋裡的電燈突然亮了。
李德才可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他還以為是誰點的火,當即捲起了一支剛剛繳獲的喇叭筒生煙朝著燈泡指去,想借此點根菸吸,可怎麼點也點不著,一時十分著急。
而一旁的戰友們見狀紛紛大笑,經過戰友的解釋,李德才才知道緣由,可他並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笑著說道:“我這不是之前沒見過嘛!”
第二天一早,部隊開始清理起了戰利品,連長考慮到李德才的英勇表現,就把繳獲的一條德式軍褲發給了他。
李德才拿到褲子後,看到褲子前面竟然開衩了,還以為和自己小時候穿過的開襠褲一樣,當即把開衩的一邊穿在了後面,戰友們再次大笑,都喊他為“土佬”。
李德才得知正確的穿法和戰友為他起的外號後也有些羞澀,但他沒有為此感到生氣,反而覺得這個外號十分親切,很快,“土佬”的稱號就傳遍了全軍。
“大渡河十八勇士”
紅三軍團攻佔長沙的軍事行動,極大地鼓舞了紅軍計程車氣,為紅一軍團在井岡山地區的反圍剿減輕了壓力。不過,由於國民黨的重兵集結,為了儲存革命力量,部隊不得不暫時撤離長沙。
此後,蔣介石加大了對紅軍的圍剿力度,為了應對敵軍的進攻,1930年8月,紅三軍團與紅一軍團共同組成了紅一方面軍,歸朱德總司令、毛主席統一指揮。
而李德才作為全軍最出色的機槍手,隨即被調到了戰鬥力強的紅一軍團一師一團擔任重機槍排的排長。
1934年10月,由於李德、博古等人的錯誤指揮,第五次反圍剿失利,紅軍被迫戰略轉移,長征開始。
長征初期,最高指揮仍然是李德、博古,他們建議中央紅軍到湘西與賀龍率領的紅二軍團會合,但由於缺乏對敵情的判斷,經過慘烈的湘江一戰,中央紅軍兵力銳減,情況一度十分危急。
關鍵時刻,毛主席建議紅軍放棄原有的計劃,轉向敵人勢力薄弱的貴州,在運動中尋找機會,突破重圍,並且得到了周恩來、王稼祥的贊成。
次年一月,遵義會議召開,毛主席開始擁有了紅軍的最高領導權,中國革命轉危為安,在他的正確指揮下,紅軍戰士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逐漸擺脫了敵人的包圍。
5月24日晚,紅一方面軍一師一團急行軍到達了大渡河南岸安順場附近的一個村子,而只要渡過大渡河,紅軍北上便一路坦途,因此此戰的成敗決定著紅軍全體將士的生死存亡。
其實早在來的途中,中央軍委就下令一軍團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趕在國民黨數十萬追兵到來之前強渡大渡河,一軍團軍團長林彪則把這項艱難的任務交給了戰鬥力頑強的一團。
為了凸顯中央對這次戰役的重視,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和一軍團政委聶榮臻還親自趕到了一團的營地進行督戰。
當晚,一營營長孫繼先指揮三個連的戰士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對安順場發起了突襲,李德才的重機槍排則提前佔領了有利地形,修建機槍陣地,一起投入了戰鬥。
由於守在這裡的國民黨軍還以為紅軍此時正在遵義一帶流竄,就放鬆了警惕,經過幾個小時的戰鬥,安順場被成功拿下,劉伯承、聶榮臻則來到了我軍在安順場臨時搭建的團指揮所。
劉伯承立即朝著一團長楊得志詢問道:“渡河的準備工作怎麼樣了?”
楊得志信心滿滿地回答道:“報告首長,戰士們正在連夜修建灘頭陣地,重機槍全部擺在了渡口的突出部,渡河突擊隊也已選拔完成,等天亮陣地建好以後,就進行強渡。”
當楊得志提到炮兵連趙章成也趕來支援時,一旁的聶榮臻隨即問道:“土佬呢?他來了沒?”
原來趙章成當時是紅一軍團著名的神炮手,對迫擊炮的使用可謂出神入化,而李德才憑藉精準的射擊技術與他齊名,只要戰鬥時有這兩個人在,戰士們都會很有信心。
楊得志聽出了聶榮臻的用意,笑著說道:“來了,當然來了,我還專門給他額外配了兩挺輕機槍呢。”
可劉伯承一直在中央軍委出謀劃策,還沒有聽說過“土佬”的名號,便饒有興趣地問了一下聶榮臻:“老聶,你們說的土佬是誰?”
聶榮臻也笑著說道:“土佬是我們一軍團最優秀的機槍射手,哪次攻堅任務都少不了他!”
“他在哪?走,帶我看看去!”劉伯承朝著楊得志說道,他更對這個戰士感興趣了。
此時,李德才正在渡口突出部帶領重機槍排的戰士修築陣地,只見他一直在朝著對岸瞄,然後反覆地調整著重機槍的標尺,並且親自動手對機槍陣地進行加固。
這時,楊得志帶著二位首長走了過來,楊得志朝著李德才喊道:“老李,你看誰來了?”
可李德才一旦幹起活來就十分投入,他根本沒有抬頭,而是專心地擺弄著眼前心愛的馬克沁重機槍,隨口說道:“團長,有麼子事?”
聶榮臻看見累得滿頭是汗的李德才,當即走到了他的旁邊,輕輕地拍了他一下,笑著說道:“歇會在幹,總參謀長來看你了。”
李德才聽出來了聶榮臻的聲音,趕緊扭過頭看見了朝他使眼色的聶榮臻,然後又朝著陣地外一看,楊得志和劉伯承正站在上面,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立馬恭敬地給二人行了一個軍禮。
劉伯承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又黑又壯的漢子,不禁誇讚道:“好一個土佬!”
次日凌晨,一切準備就緒,一營長孫繼先命令二連連長熊尚林帶領八名連夜選拔出來的紅軍勇士乘坐一隻由四名船工划行的小木船率先進行強渡。
在激昂的衝鋒號的鼓舞下,四名船工和八位紅軍戰士奮力地向對岸劃去,當船駛到急流區的時候,敵人的炮彈呼嘯而來,船的周圍掀起了大浪,戰士們緊緊地抓住船板,沒有一個被衝到水中。
可當船來到河中央的時候,對岸灘頭陣地的敵軍用機槍進行了猛烈地射擊,一名船工不幸被子彈打中,當場犧牲,船速立馬就降了下來。
岸邊的楊得志見狀,朝著趙章成和李德才大吼道:“你們快打,給我把對面的機槍陣地給我打掉!快!”
幾十秒後,隨著一聲炮響,敵機槍陣地被炸開了花,裡面的敵軍嚇得四散開來,暴露在了李德才的視野之中,他抓住了這個極佳的機會,立馬朝著敵人進行了猛烈地射擊,子彈打完後,他又拿起團長特批的輕機槍繼續掃射,只見對岸的敵軍一個個像篩子一樣紛紛倒地。
站在指揮所的劉伯承和聶榮臻看到以後,齊聲喊道:“土佬打得好呀!”
岸邊的戰士們也紛紛為他鼓掌,敵軍則認為肯定是我軍主力到來,連忙逃竄,而船上的熊尚林抓住機會,帶領八名勇士一起划船向對岸駛去,很快就搶佔了一處灘頭陣地。
為了確保陣地不失,選拔出來的另外8名戰士又乘坐一隻木船冒著敵人的炮火向對岸駛去,包括連長熊尚林在內前後一共17名戰士參與了渡河,所以我黨早期的軍事教材把他們統稱為“大渡河十七勇士”。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在之後有很多人把李德才也加入了其中,形成了“十八勇士”的稱呼,據68軍軍史記載:“升編縱隊時,團級幹部中,亦保有相當一批老幹部,其中有參加大渡河的18勇士之一的李德才同志。”
不僅如此,楊得志在建國後回憶起這場戰鬥時,曾提到:“當時參與渡河的勇士確實只有17人,至於有人稱十八勇士,或是把在岸邊承擔掩護任務且有突出表現的李德才、趙章成兩人其中的一個也算在了裡面。”
當然也有說18勇士是包括一營長孫繼先的,因為當時他也跟隨第二批船參與了渡河行動,而且在戰鬥勝利結束以後,一軍團還專門獎勵了孫繼先、李德才、趙成章和其他17名勇士一人一身灰布軍裝和一雙膠皮鞋。
總之,無論是十七勇士還是十八勇士,這些紅軍先輩都是為了革命不怕犧牲、奮戰到底的英雄,都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第二天一早,毛主席、朱總司令和林彪軍團長就親自來到了大渡河邊,在主力部隊渡河期間,劉伯承親自讓楊得志從附近村子買了幾缸米酒,然後在江邊請大家暢飲,所有人都很開心。
當毛主席聽到劉伯承講述“土佬”的事蹟和他的英勇表現時,大聲地笑了出來,並且連連誇讚,隨後又親自接見了他和趙章成、孫繼先以及另外十七名勇士。
一向沉默寡言的林彪軍團長聽說他的事蹟後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朱總司令更是對他們的英勇行為表示了極高的讚揚,此後,全軍上下沒有不知道“土佬”名號的。
獨闖中南海,會見毛主席
抗戰爆發後,李德才跟隨八路軍115師奔赴抗日前線,參加了著名的平型關戰役,隨後又擔任了晉察冀軍區十分割槽75團團長一職,相繼參加了黃土嶺大戰、百團大戰等諸多抗日經典戰役,戰功卓著。
而後,李德才又投身到了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幾次在生死的邊緣徘徊,直至1952年因傷從朝鮮戰場撤回祖國休養,李德才才結束了自己的戎馬生涯。
此時,李德才已經是一位副師長,回國以後被安置到了位於北京西單的軍區招待所居住,期間老首長楊成武還專門趕來探望,李德才很是激動。
起初,組織上考慮到李德才的身體曾多處負傷,便決定讓他留在北京,在機關單位當一個部門領導,好讓他安享晚年,生活也能方便一些。
誰知李德才聽說後十分鬱悶,這下見了老首長,他終於找到了機會傾述,只見李德才拉著楊成武的手說道:“老團長,您知道我這一輩子已經習慣了打仗,上級突然給我弄個文職,我哪能勝任,這不是叫張飛繡花嘛,您看看能不能給我換個工作?”
楊成武曾擔任過紅一師的政委,他可是十分清楚地知道李德才的脾氣性格,便答應了他的請求,當時楊成武正好擔任華北軍區參謀長一職,所以在報得中央軍委同意以後,就任命李德才擔任了保定軍分割槽的司令員。
這年11月,李德才傷好以後就前往了保定赴任,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他從來沒有一點首長的架子,和解放軍戰士們一起吃飯,一起訓練,並且指導他們一些實戰中的經驗和戰術,部隊戰鬥素養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不僅如此,李德才還努力學習現代化的軍事理論,注重新時期對士兵的多樣化訓練。此外,還經常組織部隊開展一些比武競賽,並且舉辦了一些娛樂活動,豐富戰士們的業餘生活。
轉眼間李德才已經在這裡幹了6年,一天早上,李德才和往常一樣圍著軍分割槽大院跑步,可他總感覺缺了點什麼,於是他環顧四周,看到了一片空地,他覺得這裡應該建一個籃球場,供戰士們活動。
李德才辦事向來講究效率,有了這個想法以後,他立即去找當地政府幫忙,可修建籃球場需要大量的水泥,而在當時水泥又是國家管控的物資,每一斤的使用都有專門的計劃安排。
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年,因為國家建設的加快,當地政府早已用完了當年國家供給的水泥,於是地方領導對李德才說道:“現在我們早已用完了水泥,而且即使是省裡恐怕也沒有額外的指標,你要想要,也只能找國務院特批。”
李德才聽後非但沒有抱怨,反而從地方領導的話中聽出了一個方法,於是,他第二天一早就趕往了北京,這才有了開篇中提到的那一幕。
只見李德才把紙條交給那個孩子以後,就回到了軍區招待所休息,此時他正在屋裡踱著腳步等待訊息,因為他相信毛主席不會忘了他,可遲遲不見人來,他的心裡也愈發著急。
正當李德才準備再次獨闖中南海的時候,一名中央辦公廳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通知他說毛主席要見他,李德才很是高興,立即跟他乘坐工作人員開來的車前往了中南海。
十幾分鍾以後,車停到了中南海里的一個院子門口,李德才下車以後,抬頭一看門匾上寫著“豐澤園”三個大字,他知道這是來到了毛主席的住處。
李德才心情十分激動,立馬跑了進去,徑直走到了菊香書屋,然後走了進去並朝著毛主席熱情地說道:“毛主席,我來看您了!”
毛主席看到他後,笑著說道:“是土佬嗎,咱們坐下聊。”
李德才畢恭畢敬地給毛主席敬了個軍禮,然後才從容地坐下,他不像其他來見毛主席的人一樣緊張,反而非常放鬆,他笑著對毛主席說道:“主席,您這些年都吃了什麼好東西,怎麼比當年我見到您時胖了那麼多?”
毛主席知道李德才的性格,沒有生氣,反而“針鋒相對”,立馬給身邊的工作人員講述了李德才“土佬”稱號的來歷,工作人員頓時笑了出來,旁邊的幾個女同志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李德才絲毫沒有在意,笑著對大家說道:“這有什麼,不就是一條褲子嘛。”
隨後,李德才向毛主席彙報了前來申請水泥的事,毛主席立馬給周總理打了一個電話,請他代為辦理,兩人又閒聊了幾句。
臨走的時候,毛主席為了表示對李德才當年英勇行為的肯定,還專門給了他一支鋼筆和一條皮帶作為紀念。
最終,軍分割槽建起了籃球場,而李德才把剩餘的水泥都交給了地方上正在興建的一所學校。
此後,李德才一直在保定軍分割槽司令員的任上勤勤懇懇地工作,直到1960年6月25日,因病英年早逝,時年5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