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深二代,家裡富得流油,喜歡潛水,以及改裝車。他見我的第一面,我就把他給勾上了。
這當然不是偶然,在釣富二代這件事上,我可謂處心積慮。
是的,我每一任男友,都是富二代。
在與每一任男友的交往中,無論交往時間長短,我都能掌握一項技能。
現在我不僅有這個富二代男友,還有一個富一代的追求,等我選擇。
當然,這寶貴的機會,可是我多年來認真準備,步步為營,時機來臨時為自己爭取來的。
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綠茶。
我叫蔣淵淵,今年二十七歲。
(本故事根據真實素材改編。作者記錄下此故事,希望警醒讀者:世間萬物,皆有平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女主的身世及行為,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她最終的結局,只能算咎由自取。為了人生幸福,讀者切勿模仿。為敘述方便,本故事主要用女主視角。)
1
研究生畢業以後,我去了深圳的一所高校做行政。聽到這個訊息後,幾乎我所有的朋友,都大跌眼鏡。
我知道他們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在深圳這座高消費的城市,你為什麼不去企業,而去什麼事業單位?」
她們認為我沒有去事業單位工作的資本。
也不怪她們這麼想。
我家農村的,掙錢理應是當務之急。
可是……多少外企,除了保潔阿姨和保安小哥,全公司都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北京海淀區的雞娃媽媽們,清北畢業是標配。前陣子因為疫情,爆出來不少北京人工作日上班八小時,通勤四小時。
對於普通出身的女人來說,一線大城市,就像一個手段高超的渣男。不論你顏值多高、學歷多高、工作多努力,只要你的人生沒有開掛,他頂多跟你戀愛,卻永遠不會想跟你結婚。
在一線大城市工作生活的人,有多少人,起早貪黑,很久沒有看過下班時的夕陽了?
我不去企業,是因為一線大城市的內卷太厲害了。
除了工作,我還想要一點點生活。我很明白自己的工作能力,從來沒想過只靠自己就能在深圳站穩腳跟。
所以,當很多女孩糾結「我要找一個家境一般,但是很愛我的男人,還是找一個對我不怎麼上心,但是家境優渥的富二代」時,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糾結。
因為我的答案,從來都是:富、二、代。
來深後,入職沒多久,我就跟同事王玥混熟了。
王玥深二代,家境優渥,做事懶散,為人單純。
我馬上意識到,她是能夠幫助到我的人。
不過現在回想起一切,我卻沒有當時那麼篤定——她究竟是幫了我,還是害了我呢?
在我有意識地在工作上幾次對她出手相助以後,她果然把我視作了閨蜜。得知我單身,立馬要給我介紹物件。
二十七歲,顏值中上,深二代,某字開頭的銀行上班,愛好文藝,博物館、藝術館、劇場是最常流連的場所,除此之外,還喜歡潛水,以及改裝車——她高中同學楊鎰。
王玥的原話,「他家富得流油。如果不是我對他實在沒感覺,早就自己下手了。」
楊鎰見我的第一面,我就把他給勾上了——這當然不是偶然。
在釣富二代這件事上,我可謂處心積慮。
首先,我在月經初潮沒多久,就把我的名字蔣麗,改成了蔣淵淵。
進了大學後,當家庭條件跟我差不多的同學還在圖書館、食堂等地勤工助學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在 4S 店當實習生賺錢了。
為什麼?有錢人極少有對車不感興趣的。
跟人攀緣,也得有共同話題,不是嗎?
大學四年、研究生三年,我有意識地選修了藝術類和心理學相關課程。前者是為了裝點門楣,而後者可不是為了當什麼心理醫生。
我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操縱人心。尤其,在我弄清楚了原生家庭那套理論後,在必要時對人投其所好,談起戀愛來,簡直無往不利。
是的,我每一任男友,都是富二代。
在與每一任男友的交往中,無論交往時間長短,我都能掌握一項技能。
跟第一任,我學會了怎麼欣賞歌劇。
跟第二任,我高爾夫入門了。
跟第三任,我學會了怎麼品鑑牛排。
跟第四任,我看懂足球比賽了。
跟第五任,也就是前任,我的法語能夠 hold 住日常對話了。
我還記得,當我在巴黎盧浮宮附近向法國人問路時,前任驚喜得眼神發亮的樣子,「淵淵,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微微一笑,什麼都沒說。
對每一任男友,我只說父親早逝,家裡有一個哥和一個姐,我排行老三。
卻從來沒有告訴他們中的任何人,本來我還有一個小我一歲的妹妹,因為小時候家裡實在太窮了,只能把她送給隔壁村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婦收養。
據我媽說,當時,她其實不確定要送走我們中的誰,因為家裡所有人都覺得我漂亮機靈,就留下了我。
我和楊鎰的見面地點安排在美術館。
在此之前,我複習了整整一個禮拜的藝術史和汽車改裝原理。見面前,我穿上一條款式簡單的黑色修身禮服裙,塗上 Dior 999 點睛。
最關鍵的:內著黑色成套內衣褲。
自從念大學起,我再窮的時候,內衣褲都是成套的——並不意味著一定會發生什麼,只是我,隨時都要做好準備。
我做足了功課。看展時他提到的野獸派、立體派、達達派、波普藝術……我多少都能隨口接幾句,還能提出一些相關問題向他請教。
得知我在 4S 店實習過,我們又順勢聊起了車。
他的眼裡時不時閃動著驚喜。
逛了一下午,在我們看完展吃完日料準備分別的時候,他眼中明顯瀰漫著戀戀不捨之意。
「你是我遇到過的最特別的女孩兒。」他感慨。
我糾正他,「不是女孩兒,是婦女。」
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不是套路,你真的是我遇到過的最特別的女孩兒。」我們剛分開,我就收到了他發來的微信。
也許他沒有套路我,不過我卻套路了他。
他的反應,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面對男人,女人從來都不需要特別懂,但也不能什麼都不懂。
女人一知半解,最容易跟男人產生共同語言,還能讓他們自我感覺良好。
我發了一條朋友圈,僅他可見,「好久沒那麼開心了」,外加一個比心。
瞬間出現了一個贊。
我點開他的微信頭像,把他的標籤存為「大魚」。
一位對自我有著明確認知的綠茶,一定非常精密地管控著她的微信好友。
一開始,我只設定了男一組,女一組。後來覺得這樣的分組太簡單粗暴了,男組應該再細分。所以男一組裡面,又分為魚一組,非魚一組。再之後,魚裡面,又分為大魚一組,小魚一組。
手指滑動手機螢幕,大學時交的前男友們,都在半死不活的魚組裡了。至於死魚組,則屬於又窮又醜我明確拒絕過還纏著不放的窮屌絲了。
我從來不拉黑男人。
很多女生講起綠茶來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些女生那麼討厭所謂的「綠茶」,其實是嫉妒綠茶們強大的性吸引力吧?
嗯,一定是的。
2
自那天展覽後,我們又單獨出去過幾次。在我們一起潛了水、玩了劇本殺、打了真人 CS 後,我跟他就到了「我知道你想睡我,你也知道我想睡你」的地步。
讀書時聽室友們討論,男人說什麼做什麼是什麼意思,那種情況下女人又應該說什麼做什麼時,我一般都暗自冷笑。
對男人,根本不必特意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氣氛到了的時候,隨機應變,一切便水到渠成。
有天夜裡,我已經睡下了,楊鎰說他在我樓下,問我要不要跟他去海岸公路兜風。
我想了想,換上衣服出門了。
楊鎰的車開得如離弦的箭一般快,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中,我在副駕對著他耳邊撩:「開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秒懂我的雙關。下了車,他當著他的車友們抱著我,吻得昏天黑地。
我雙手撐著他的肩膀,嬌嗔:「不要以為一個吻代表什麼。目前,你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嗎?」他似乎不太滿意。
我佯裝勉強,「頂多……好朋友吧。」說完,我踮起腳尖,出其不意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命令,「送我回家。」
只有傻女人才會一味矜持。
茶藝高超的女人,會浪,浪完再裝嬌羞的小白兔。
很少有男人不吃這一套。
雖然是大晚上約我出來,雖然我撩了他,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定要發生什麼。
男人的胃口,吊一吊會更好。
他的胃口就一直被這麼吊著。直到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玫瑰金的卡地亞手鐲和野獸派的旋轉音樂告白兔。
我明知故問:「什麼意思?」
「做我女朋友吧。」他深情款款。
老套的把戲,不過我很吃。
從小到大無數次對著鏡子練習表情管理,我此刻應該非常甜美,帶著一點點嫵媚。我用撒嬌的口吻說:「給我過一次生日,就想把我騙到手?」
他嘴邊泛起一抹笑意:「難道不是你把我騙到手了嗎?」
當晚,在美好氛圍的烘托下,在他將近十萬一平的精裝修公寓裡,我跟他滾了床單。
滾完後,我還用他桌上的電腦玩了幾把《英雄聯盟》。
第二天,還沒到七點,我就洗漱完畢出門了。七點之前的深圳,基本不堵車。而不堵車的深圳,難得地讓我覺得,這座城市,其實也沒有那麼的卷。
在公交車上,我順手給楊鎰發了一個五塊二的小紅包,調侃附言:「P 友費。」
我已經能夠預測到他醒來看到資訊時,臉上的表情。
而過了一個鐘頭以後他的答覆是:「今天爭取讓你給我發五十二塊的紅包。」
我們熱戀了。
大家總覺得富二代怎麼不食人間煙火,其實不是的。我們也跟大多數情侶一樣,除了玩那些刺激的專案,也會一起逛商場,一起下館子——只不過買的和吃的都比較貴而已。
上星期,我媽骨折了,我姐我哥輪番給我打了幾個電話。看著銀行卡里的數字,再想想下個月要交的房租,我忽然感覺到有史以來的捉襟見肘。
楊鎰確實對我出手大方,可是他再大方也不會直接送我現金。我不想去把他送的東西賣了換現金,這種事太跌份兒。
我咬牙給家裡打了兩萬塊錢。
上班時,我隨口跟王玥提了我媽骨折的事,半開玩笑地說:「楊鎰非要給我錢,我沒要。下班後哪裡能掙點外快,我真的不想當不勞而獲的那種女人。」
王玥想了一會兒說:「你真的想做兼職?」
我點點頭。
我就這麼認識了付銳山,王玥爸媽的朋友。
有一本書叫做《我的前半生》。雖然我的故事與這本書裡女主的故事大相徑庭,但每次想到這個書名,我都會在心中感慨:雖然我今年還不到三十,但我卻覺得,我的前半生,已經過完了。
這麼說吧,如果我能夠預料到今天的一切,當時,我一定不會想認識付銳山,這個徹底改變了我命運的男人。
3.
原來付銳山和他老婆都非常忙,常年不在家,他的女兒需要一個家庭教師來輔導課後作業。
我還在猶豫,王玥笑道:「我們部門的沈小辛早就是付叔叔女兒的家庭教師了。」
我很吃驚,沈小辛?那個十八線小縣城來的三十三歲剩女?劉胡蘭式的頭髮,昨天她一雙白襪子,配淺藍色襯衫,百褶裙加黑色方頭皮鞋來上班,我差點沒笑岔氣,她當自己是民國時期的女學生吶?
「她教什麼?」我壓抑住內心的鄙夷,淡淡地問道。
「教油畫。她學了很多年油畫呢。」
「那為什麼她不順便給小姑娘輔導作業呢?」
「你從不看她朋友圈的嗎?」這下輪到王玥吃驚了,「她只在週末教付叔叔家妞妞,平時她都要下廚做好吃的犒勞自己呢。」
點開沈小辛的朋友圈,果然基本不是曬畫就是曬吃的。
之所以沒看到她發的朋友圈,估計是因為每次我都飛快地劃過她發的所有內容吧。
付叔叔請我們幾個女孩吃自助。
我想了想,穿了一身純白泡泡袖復古收腰連衣裙,配小白鞋,淺淺刷一層橘色的染唇液和胭脂,青春又活力。
像楊鎰這樣的年輕男人也許更容易被性感大紅唇撩得腿發軟,而老男人則更可能喜歡上又純又欲的女孩。
王玥介紹我時,付銳山的眼睛明顯地亮了一下。我落落大方地坐下,飛快地一瞟,就已經看到他突出的肚腩,目光再轉移到他臉上時,無法迴避他突出的法令紋。
不過還好,他的髮際線還維持在正常的水準。
王玥和沈小辛付叔叔長付叔叔短地叫著,我沒有跟著她們瞎叫喚。
付銳山看向我時,我清晰地稱呼他為付總。付銳山笑盈盈的,沒有糾正。
沈小辛明顯有點尷尬,也改口稱起付總來。王玥倒是無所謂,她該怎麼就怎麼。
這份家教的工作,工資開得很高,高得甚至讓人想辭去現在的工作,專職幹這個。
我半開玩笑,「這麼高的工資,付總是在扶貧嗎?」
付銳山哈哈一笑,「因為你值這個價,」又正色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飯後,我很疑惑:「付總年紀這麼大,為什麼女兒只是個小學生?」
王玥說:「他其實也就四十來歲,按年齡我不該叫他叔叔,只不過因為他跟我爸有生意往來,成日裡稱兄道弟的,我爸和他都讓我叫他叔叔。」
原來付銳山只是長得顯老而已。
吃完這頓飯,我打電話告訴楊鎰,工作日下班後不能陪他了,因為我要掙錢。
「為什麼?」他很不高興。
我沒有跟他鬧情緒:「因為我是獨立女性啊。」其實這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只不過我的心理學知識又幫了我。在句子前加上「因為」,聽話人就真的認為是原因。
果然,楊鎰買賬了,「也是,我確實不愛不上進的女孩。」
我其實更希望他說「你不做獨立女性我也愛你」。
在我短暫的開小差中,又聽他說:「週末我們家聚會,我家裡的人想見見你。」
我的心裡泛起了漣漪。
我跟初戀,就死在了見家人這一步。
我清楚地知道,在婚戀鬥獸場上,我的家庭,永遠是我的軟肋。
有錢人,永遠都會以一種冷漠而高傲的禮貌來審視不屬於他們這個階層的人。初戀當時為了讓他的家人接受我,給我買了全套的名牌,結果換來他媽淡淡的一句,「不屬於你的東西,就不要勉強套在身上。」
在那之後的男友,都沒走到見家人的那一步。
我沒想到那麼快,就能見到楊鎰的家人。
到了那一天,我格外樸素。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衣服是大牌。我連妝都沒有化,只塗了一層隔離霜,就素面朝天地出發了。
楊鎰很意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淵淵,你太美了,但跟平時不大一樣。」
我笑笑,「這就是真實的我,今天我可要幫阿姨做飯的。」
楊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到了現場,我馬上懂了他的欲言又止。哪裡輪得到我做飯?他們家請了兩個阿姨,一個做中餐,一個做西點。
楊鎰父母淡淡地跟我打了招呼,隨後,我被安排與他幾個表妹坐一桌。
沒有想象中的對我衣著的品頭論足;沒有想象中的對我和我的家庭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尷尬問題;但也沒有慣常的對我顏值和身材的恭維。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表妹們一開始在抱怨,疫情讓她們根本沒法出國遊;後來又開始聊起打高爾夫的種種心得。
她們根本當我是空氣,沒有一個人友好地哪怕是虛偽地跟我搭兩句話。
而楊鎰,似乎也忘了我是他女朋友,只顧自己熱火朝天地跟他家裡人聊天。
當晚,我發了一條動態,除了楊鎰這條魚,其他所有魚可見。
「從來沒有過的委屈,哪位過來人勸勸我?」外加我一張泫然欲泣的美照。
池裡的魚基本都活過來了。
一時間,我的手機響個不停。
這是作為一名有修為的綠茶,在痛苦時分,所能得到的溫暖與安慰。
我一條魚也沒有回覆,只在半夜,又發了一條,「抱歉沒法一一回復,謝謝大家給我的愛。」
沒想到在我發出這條訊息不到一分鐘,付銳山小窗找我,問我怎麼了。
我告訴他,以後有機會見面說。
認識付銳山快三個月了,我卻從來沒有跟他獨處的機會。
見到他的時候,要麼我給他女兒輔導作業,要麼一起吃飯。如果一起吃飯,他必然會叫上王玥和沈小辛。只不過,王玥就來過一次,後面每次都說有事來不了。
付銳山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讓我琢磨不透的男人。
如果他對我沒意思,為什麼在每次見到我後,時不時半夜三更給我發微信、打電話?
特別是,當他得知我兼職當家教是因為我媽骨折了缺錢用,他執意要送我一大盒磨好的三七粉。再有,前兩天得知我姐來看我,他非要安排人去接機。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我,男人對女人,從來沒有什麼熱情好客,只有無事獻殷勤。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付銳山的老婆。這點挺讓我納悶,大多數家庭,不都是媽媽管理孩子的學習嗎?
很反常。
從王玥那裡得知,付銳山和他老婆的公司分別開在兩地,不得不聚少離多。
我又從付銳山女兒那裡套話,幾次打聽下來,我推斷出,聚少離多是託詞,實際他們已經分居兩年了。
所以,付銳山勾搭我,多半存了找下家的心。
可是,如果他對我有意思,為什麼每次都要約上沈小辛?
比如那天,他在我們四個人的小群裡問,天氣太熱了,需不需要接?王玥一貫地說自己來不了,我說不用接自己能去,沈小辛順水推舟說麻煩付總了,然後付銳山就親自出門接了。
那天吃的是羊排。竟然是付銳山親自下廚做的,味道特別好。
沈小辛懂烹飪,句句誇到點子上。
我最厭惡做飯,搭不上話,只好全程保持淡漠的笑。
吃到最後,付銳山一高興,把他冰箱裡剩下的羊排都送給沈小辛了。
所以他,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沈小辛?或者說,他都喜歡?
4
自從在楊鎰家碰了軟釘子後,我們漸漸變冷,不約而同地減少了見面的頻率。
這天看完話劇後,聽他發表關於表演、舞美、燈光的種種言論,我可以說是耐著性子在扮演忠實聽眾的角色。
忽然有人打他電話,讓他發一個什麼資訊過去。
他在開車,讓我回復過去。
找到了那個人的姓名,我把該發的發了過去。退出微信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幾個字,「我是不可能給她名分的」。
直覺他說的人是我。
瞬間,我全身的血液直往臉上湧。
我剋制住自己,才沒有當場發飆質問他。
楊鎰去沖涼的時候,我裝作玩《王者榮耀》,打開了他電腦上登入的微信。第一次跟他回家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電腦上的微信總是登入的。
而他討論的人,的確是我。
他最後的幾句話是:「我不想讓我家裡人不高興。就算她意外懷孕逼婚,把孩子生下來,我都不會娶她回家的。她頂多,做個小。」
我手抖得關了好幾次才把螢幕關掉。
當晚,我沒有鬧。
我剋制著情緒,躺在他懷裡,一遍又一遍回顧我的情感史,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初戀媽媽的輕蔑和楊鎰家人的冷漠。
我冷笑,楊鎰,你也太自信了。都什麼年代了,就算我不嫁富二代,也犯不著當你的偏房不是?
5
這是我來深圳後心情最為沉重的一個夜晚。
如果說之前,我還在掩耳盜鈴,對楊鎰存有幻想;那麼,事到如今,我必須為自己考慮退路了。
微信列表裡的魚一條條在我面前遊過,最後定格在付銳山法令紋深重的一張臉上。
心有靈犀般,我收到了付銳山的一條微信。
「淵淵,我老婆出軌。」
我吃驚得差點從楊鎰懷裡彈出來。
我正在考慮怎麼回覆他時,緊接著又收到了另一條微信:「我離婚了。」
雖說我早看出了他們感情的名存實亡,但得知離婚的訊息,我依然難掩吃驚。
好訊息是,之前我對他所有舉動的迷惑、所有動機的猜測,在收到這條資訊後,全部煙消雲散。
這條訊息如此明目張膽,是個女人都會懂,八爪魚伸出了觸角。
我瞬間想通了。付銳山每次見我,都會約上王玥和沈小辛,不為別的,只為掩人耳目。
畢竟,我和沈小辛,都是王玥介紹給他認識的。
即使有熟人問起來,他大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大家一起吃個飯而已。不單約我,十有八九怕萬一事不成,掉面子。
我開始認真地琢磨起自己的出路來。
論年齡身高長相,楊鎰完勝;論經濟條件,付銳山跟楊鎰父母不相上下;論家庭複雜程度,付銳山有前妻孩子的歷史存在,略複雜;論性格,付銳山低調沉穩,楊鎰簡單高調。
把各項拿出來比較,似乎楊鎰略勝一籌。可是,再細想下去,付銳山縱然又老又醜還有無法忽略的歷史,但是他多半不會像我之前交過的富二代男友們那樣對家裡人唯命是從。
他搞得定。
因為他不是富二代。
他是富一代。
我想了差不多整整一宿。天矇矇亮時,我下定了決心,給付銳山發了一條曖昧的資訊,「新的故事又可以開始了,只不過,女主角是誰呢?」
楊鎰醒來時,完全意識不到一晚上我經歷了什麼。他一如既往地親吻我,溫柔地呢喃著情話。
可悲的是,雖然我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娶我,在他心中,我無非是一個暖床的玩具工具人,我依然被他喚起了最原始的本能。
這是我跟他的最後一次。
一切結束後,我含淚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他挽留,一定要我說出原因,「找好下家了是吧?」
我冷笑,你都想讓我做小了,還好意思問我原因。
我剋制著罵人的衝動,眼淚慢慢湧入眼眶,把語氣拿捏在又氣憤又委屈的狀態上,「我的下家就是我自己。認識我那麼久了,你還不知道我嗎?我誰都不靠,只靠自己。」
他不信。
我只好祭出了殺手鐧,「鎰鎰,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再愛你,也不可能毫無原則地退讓。你跟朋友的聊天我無意中看到了,我是不可能當小的。」
說罷,低頭垂淚。
他瞬間變了臉色,感到理虧,然後抱住我各種解釋。
情緒醞釀到位,我哭了好一會兒才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等緩過神來,我一邊撫摸著他的頭髮,一邊用傷感的語調說:「沒有家人的支援和理解,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即使我們走向婚姻,也很難得到幸福。人生本來已經很艱難了,又何必在婚戀的環節讓自己難上加難呢?
「分開,是為了讓彼此遇到更合適的人。
「儘管我們不會一起生兒育女,不過你一定要知道,你在我生命中,絕對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痛哭流涕地說自己對不起我,不能給我幸福,就算分手,我也永遠是他妹妹,他要永遠地守護著我。
嗬,男人的話你要真信了那可是見鬼了。
看他今天的反應,我最多隻能相信,他身上的標籤從「大魚」變為「半死不活的魚」了。
內心深處,沒有誰比我更想狠狠地撕個你死我活。不過,作為一名有著自我修養的綠茶,我時刻謹記:沒有必要跟有利用價值的異性鬧掰。
我們和平分手了。
其實,即便沒有付銳山,我也會跟他分手。
因為我跟他在一起那麼久,啥也沒學到。
6
既然要出手釣白鯨,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關於要不要修復處女膜,我考慮了一番。
按說,付銳山這個年紀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多半不會在意這層膜。不過,如果有了這一層,就像考試時做對了最後一道附加題,總歸有一番錦上添花的喜悅。
我立馬去醫院預約做手術了。
兩個星期以後,即將萬事俱備。
王玥知道我和楊鎰分手後,還安慰了我好一陣。
對她,我一言以蔽之,「我們對未來,想要的東西不一樣。總之,彼此祝福,心懷感恩。」
我瞞著大家偷偷去做手術,調理休養了差不多一週,只有沈小辛一個人有空,導致付銳山在群裡組織的兩次飯都取消了。
我不放心,特意問了沈小辛,「我們沒有空,你自己也能去跟付總吃飯呀。」
沈小辛忽然面露羞澀:「我一個人不好意思去。」
嗯?什麼情況?
我故意漫不經心:「付總是玥玥爸媽的朋友,對我們幾個來說,就像長輩一樣溫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沈小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裝作關心:「你有什麼顧慮嗎?要不要跟我說說?我多少還能出出主意。」
沈小辛的臉唰地紅了,她支支吾吾:「我不懂,我只談過一次戀愛……總覺得付總是不是喜歡我。」
我的心一沉,看來章魚的觸角伸向了四面八方。
我保持微笑:「這個問題很簡單,你喜歡他嗎?」
沈小辛期期艾艾地承認了:「你說,如果玥玥知道我和她口中的付叔叔在一起了,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這件事情,玥玥怎麼想不重要,關鍵是付總的意思。」
沈小辛幸福得臉都快發光了,「他對我真的很好。你還記得他送我的羊排吧?」
我點點頭。
「還有每次只要我說需要接,他都來接我。」
我繼續點頭。
「還有——我覺得我跟他挺有共同語言的,講到美食,有說不完的話。如果我和他真在一起了,我還可以跟他一起做一些新菜式……」沈小辛已經開始憧憬她脫單後的美好生活了。
我越聽,心越沉。之前我就琢磨過,付銳山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沈小辛,或者說,他都喜歡。當時我還想,毫無疑問,他肯定喜歡的是我,可現在看來,十有八九,他喜歡的是我們倆。
看著沈小辛的嘴巴一張一合,我冷汗涔涔。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一個長相乏善可陳的同性所威脅。
最後,她說:「你覺得他真的喜歡我嗎?我簡直不敢相信。」
我想了想,斟酌著說:「付總是什麼人吶?他層次不知道高我們多少,我們哪兒能看透他的心啊?不過我感覺,他是喜歡你的。不然,他幹嗎對你那麼好?他難道是隨隨便便對女孩子好的人嗎?我想啊,他多半是深思熟慮才對你好的。」
沈小辛說:「他私下裡從來沒有跟你發信息,或打電話嗎?」
我裝模作樣地做出回憶的樣子:「還真沒有……哦不,有一次他跟我打電話,確認他家妞妞簽字的事。他可能跟我很有距離吧。」我補充道。
沈小辛被我說服了,「也許是因為你太漂亮了,他反而沒想法。」
「關鍵是我對他也沒想法呀。」
「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我建議沈小辛,一定要矜持,故意冷落付銳山,「他什麼人沒見過,多少女人都是上趕著來哄他的,好不容易遇到冰山美人,跟以往的人不一樣,才能讓他動心。」
7
一天晚上,付銳山又一次在群裡吆喝著週末聚餐的時候,我小窗找了他。
「這次如果付總也約了小辛,我就不出來了。」
付銳山馬上把電話打了過來。接電話的瞬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喂」時都有點哽咽。
他馬上關切地問我怎麼了。
「難道你是真不知道原因嗎?是人都看出來你喜歡沈小辛。」我頓了一下,很委屈,「我正難過著呢,不想蹚渾水。」
付銳山那頭停了幾秒,然後哈哈大笑,說我誤會了,「你怎麼會覺得我喜歡小辛?怎麼可能的事?」
我一一列舉出小辛的種種猜測,「如果這都不是喜歡,那什麼是喜歡?」
付銳山一連聲說了好幾遍「大大的誤會」,朗聲笑道:「真是小女孩兒,我喜不喜歡你,你自己沒感覺嗎?」
「我哪兒敢往那方面想啊?」
付銳山嘆口氣,「淵淵,你太美好,是我不敢往那方面想。」
適當的扭捏還是要有的,否則,怎麼讓男人騰起對女人征服的慾望?「我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賢妻良母,如果真的跟你在一起,擔心照顧不好你。小辛很會做飯,性格又溫柔,她如果跟你在一起,一定會把你照顧得很好。她更適合你,所以我自卑了。」
「我很擔心你。今晚,我必須要見到你。」付銳山的聲音從手機裡聽起來異常地果斷。
我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接近十點了。
這個時候出來見面,即將發生什麼我心知肚明。如果今晚我剋制了,付銳山會不會覺得我太端,從而失去興趣?
我想,如果讓討厭綠茶的人來描述我那一晚的表現,她們一定會說,裝作梨花帶雨,實則投懷送抱。
心機重。
我承認她們說得對。
我的確哭得梨花帶雨,嬌滴滴軟綿綿地投入到付銳山的懷抱中去了。
等他慢慢哄著我不哭了,我表達出不忍,覺得對不起小辛。
付銳山沉吟著,「我去處理,你別擔心。」
我雪白的手按住他圓滾滾的手,「不要。我去處理,你一個大男人夾在中間反而不好辦。」
又交代道:「我們在一起的事暫時不要告訴玥玥,我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
付銳山倒不以為然:「玥玥不用擔心,她是個明事理的姑娘,會理解的。」
我撒嬌,「我跟她是好朋友,如果這件事她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肯定不會放過我。」
付銳山大笑著一邊說好,一邊讓我坐在腿上。
我臉頰發燙,羞得快抬不起頭來了。
這夜的結果果然讓付銳山直呼驚喜。
不久,付銳山睡著了。他睡得很放鬆,打鼾的聲音極大,整個房間似乎都在顫抖。
我終於有時間來細細打量他。幽深的法令紋、褶皺的面板,面板上零星出現棕褐色的斑點。
我不由自主地懷念起了楊鎰巧克力般的肌膚。
誰說愛慕虛榮的女人不勞而獲?
前前後後這麼多年我在男人身上花的心思、下的功夫,一定比那些只在學習和工作上努力的女生少嗎?
如果說,釣男人是一份事業,那麼現在,此刻,有多少女生願意跟我交換人生,躺在付銳山的身邊呢?
老男人的味道,不好聞的。
老男人的口水,不好吃的。
這份苦,那些口口聲聲說靠自己奮鬥的女人咽得下去嗎?誰又能說,我的種種努力,就不算奮鬥呢?
這世間,又是誰定義了什麼是奮鬥,什麼不是奮鬥呢?
心理學課程教會我,「誰掌控的資訊越多,誰就越能控制談話的走向」。
剛才一番不可描述後,精疲力竭的我,還不忘給付銳山做心理疏導呢。
我們合蓋一床被子,說了不少心裡話。
賢者時間過後的付銳山,向我敞開了心扉。我萬萬沒有想到,付銳山的女兒妞妞,並非他前妻所生,而是他前前妻所生。他前妻跟他沒孩子,本身事業就做得好,也不想為生娃而努力。付銳山很失落,兩個人的確由於繁忙聚少離多,前妻受不了他的冷落,出軌了她的助理,主動告知付銳山,要求協議離婚。
付銳山一下一下撫著我的背,「當時她嫁給我沒多久,就發現懷孕有點問題。大家都建議我們試管,可是她事業心強,怕生孩子耽誤工作,不願意做。我雖然還想要孩子,但是還是尊重她的意見,想著只要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也沒什麼問題。
「結果沒過多久,她就在別地兒開了新公司。
「我和她的婚姻走到後面,她完全不願意為了婚姻奉獻和付出。
「夫妻一場,家裡最大的一套別墅,她現在還住著。不過她沒有產權,只有居住權。我們說好了,如果她一直不再婚,就繼續住下去,如果再婚了就還給我。」
我心裡暗自琢磨,付銳山跟前妻離婚的根本原因,還是他想要兒子,而他前妻竟然連嘗試都不願意。
我深深理解他的想法。
當我得知我原來還有一個妹妹被送出去的時候,後怕及慶幸之餘我也問過我媽,既然家裡那麼窮了,為什麼她和我爸還要生孩子?
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媽給出的答案:因為我爸還想要一個兒子。當時她意外懷孕了,他們也想看看是男是女,萬一是兒子呢,索性先生下來再說。
「所以,如果你生的不是妹妹,而是弟弟,送走的人就是我嗎?」
我媽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我只能說自己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當年出生的是弟弟,就算小時候的我再活潑再可愛再機靈,也一定會被送出去吧。
我爸已經有了我哥,窮得必須把孩子送人的男人,都還嫌自己缺兒子,那麼,憑付銳山現在的身家,他又為什麼不能有一個自己的兒子呢?
我嬌羞地擁住付銳山,「付總,你那麼 man,怎麼會有女人不願意給你生猴子啊?」
付銳山點點我的鼻子,「我們都那麼好了,還叫付總就不對了。」
「我總不能跟著玥玥叫付叔叔吧?」我存心逗他。
兩人打情罵俏討價還價半天,最後達成一致:稱謂變為付老師。
付銳山的呼嚕聲讓我愈發地清醒。
我索性起床,到書房看書。付銳山沒上過大學,他對自己怎麼發家的,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他書房裡的書,都是什麼《贏》《商業的本質》《雪球銷售法》之類看到名字我就頭大的書。
老話說得沒錯,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來深圳的第一年,年前我飛回老家所在的省會時,機場裡看到某個富豪「獨立」女友的書。
「獨立女性」四個字,對於綠茶來說,也就是個人設。做做戲拗一拗即可,千萬別假戲真做到感動不了別人,只感動了自己的地步。
我拉開窗簾,遠遠近近的摩天大廈依然燈火通明,各種顏色的光束交織在一起,射向夜空,夜幕被映襯得黑紅黑紅的。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有一步棋,看來不得不走了。
8
暑假到了。
單位組織改試卷,八百塊錢一天。
我們部門,沈小辛和我都報了名。
付銳山得知我報名的事情,很是責怪了一番。他說,缺錢就告訴他,去掙這個辛苦錢幹什麼。轉頭非要塞給我一張銀行卡,裡面存了整整二十萬。
我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一次性給我那麼多錢。
說不感動是假的。
說不想要也是假的。
可是現在,還不是收錢的時候。
我對他說,錢,我可以自己掙。我跟他在一起,從來都不是圖他的錢。
付銳山什麼都沒說,只是用憐愛的眼神看著我。
改卷在廣州,我和沈小辛住一個房間。
我事先跟付銳山溝通,讓他少打電話,我們微信聯絡,「我怕刺激小辛,還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到了晚上,沈小辛拉著我說,不明白付銳山為什麼忽然冷落她了。
我暗喜,不動聲色地說:「大概,他很忙吧,我也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沈小辛說:「玥玥也這麼勸我,你說我要聯絡他嗎?」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說:「也可以聯絡一下,你看他怎麼說。」
沈小辛又把才買的包拿出來顯擺,一個粉色的 Gucci 超迷你手袋,帆布的。掃一眼我就知道,這小袋子不到一萬。
她很興奮:「想到改卷子要入賬一筆,我就提前消費了,這包好看嗎?」
我附和道:「好看的呀。」
看著沈小辛情緒高漲的樣子,我心念一動,給付銳山發訊息,「剛才小辛拉著我說話,原來她已經有追求的男生了,還送了她最新款的粉色 Gucci 小包包。不過她嫌棄那個男生家裡窮,打算騎驢找馬。小辛可能要聯絡付老師呦,付老師抵抗得住誘惑嗎?」
付銳山回覆:「沒什麼誘惑。」
又說:「包包喜歡的話,你也去買一個。看中哪款買哪款,來找我報銷就行了。」
我當然告訴他,我不需要。
回去的高鐵上,我問沈小辛聯絡付銳山了沒有。
沈小辛神色落寞,告訴我聯絡了,可付銳山一直沒有回覆她。
「你看,我和玥玥說得沒錯吧,付總太忙了。」
「他不會是討厭我了吧?」
我用誇張的語氣道:「怎麼可能?!你又單純又可愛又善良,我如果是男人,都想娶你進家了!」
「真的嗎?」小辛高興歸高興,但對我的話很是狐疑,「男人還是更喜歡漂亮的吧?」
我嘆一口氣,「喜歡歸喜歡,可是他們都只喜歡跟我戀愛,真到結婚這一步,跑得比兔子還快。」
適當時候,在同性面前賣慘,可以獲得同情分,「你應該聽玥玥說了我跟前男友的事情了吧?」
小辛有點尷尬,找話安慰我,「你別難過,我和玥玥都覺得有更好的人來珍惜你。」
我拍拍手,「我也這麼想。我跟你說,自從經歷了前男友,我看到男人簡直……噁心!我現在就只想跟女人當朋友。」
「我也是!我最近在追一個《我的天才女友》電視劇,很有感觸,當遇到事情的時候,只有女人才能幫女人,因為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女人。」
這句話後半句沒錯,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女人。不過當你遇到事情的時候,千萬別期望女人來幫你。
她們不坑你就不錯了。
我冷笑,開啟手機開始讀《贏》,決定這兩天把它讀完。下次見面,我隨便從中挑出幾個地方請教,付老師一定會滿意我這位學生的表現吧。
9
付老師的確很滿意。
付銳山不喜歡穿小雨衣,雖然我也正有此意,可是我還是裝作猶猶豫豫的樣子,問他不小心有了,怎麼辦。
付銳山放鬆地頭往後仰,「有了就結婚。」
雖然已經親密無間了,略微推辭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覺得自己還不夠成熟,也還不夠獨立,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準備好了當孩子媽媽。」
付銳山讓我別擔心,並且一口允諾我,如果懷上了,馬上送我一輛車,「你看中哪款,就買哪款。」
我佯裝生氣,果斷拒絕:「又不是交換。我不要,有能力了我自己買。」
付銳山連忙哄我,「怎麼是交換呢?是慶祝。等我們結婚了,除了送你車,再給你單買一個小公寓,你跟我生氣的時候,隨時有個地方可以去。男人愛女人,不靠房子車子,靠什麼給女人安全感呢?靠一張嘴嗎?」
不得不承認,付銳山真的挺會哄女人的。
我再一次感動了。
不久,我真的懷孕了。付銳山知道了,又把上次那張銀行卡拿出來,囑咐道:「我又打了三十萬進去,想買什麼買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要當媽媽了,心情得好。」
是時候收下這張早該屬於我的卡了。
他主動提出去我家提親,我媽一開始嫌棄他年齡大,可收了他包的大紅包後,改口道:「年齡大會疼人。」
付銳山並沒有食言,從我家回來後,我們先領了證。不到一週,他許諾的車已經兌現。不過,我沒選太貴的車。
他人都是我的了,在買車這件事情上,就沒有必要太招搖了。
至於之前說的小公寓,我主動提出不買,而是提議重新買一套大的新房一起住,「我應該不需要生氣的時候特意躲出去。」
付銳山卻堅持買一套小公寓,並且只寫我的名字,「前段時間我才投了一個專案,現在手頭的錢不多,只能先委屈你,買個小房子。」
讓我沒想到的是,同時,一份擬好的婚前協議也擺在了我的面前,「涉及公司股權,主要是股東的意思。」
我沒想到付銳山竟然防我到這地步。可親也提了,孕也懷了,如果我現在不結婚,實在有點騎虎難下。
如果當時的我足夠敏感,就應該聯想到茨威格的那句名言,「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但當時的我,竟然兩天就接受了付銳山的條件。我是這麼勸自己的,據傳某茶妹妹籤的婚前協議離婚後只能分到一塊錢,我又為什麼不能接受這份婚前協議呢?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才告訴王玥和沈小辛,我要結婚了,物件是付銳山。
王玥一如既往地淡定,沈小辛當時臉都白了。
我實在沒辦法,為了將來的幸福,顧不了那麼多別人的情緒了。
再說,她也從來都不是我的朋友。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付銳山的前妻住著的那套大別墅,恐怕近幾年,都沒可能收回來。以及,我們沒有在深圳舉辦婚禮。付銳山說他已經三婚了,大操大辦的話,恐怕有人要看笑話。
我表示理解。
委屈多少有一點,但我怎麼都不會想因為一個婚禮,跟付銳山鬧得不開心。
在深圳,付銳山就請了兩桌,都是他特別好的朋友,王玥沒來,而她父母卻在其列。
而在我老家,付銳山給了我當地規格最高的婚禮,費用全部由他負責。我媽、我哥、我姐,都很滿意。我也好賴在親朋好友面前風風光光地出嫁了。
婚禮那天,我曬了結婚照,昭告天下,我,蔣淵淵,嫁人了。
也許有人替我不值,不過我不這麼想。這座燈火璀璨的城市,從來都不缺年輕漂亮有點小聰明的女孩兒,要不,它怎麼會被人稱作「雌都」呢?
嫁給付銳山,普通人為之奮鬥一輩子的房子和車子我都輕鬆擁有了,更何況——我還能跟他學習怎麼做生意。
付銳山,是我當時最好的選擇了。
王玥視角:
10.
楊鎰結婚了,物件是我們高中班的一個女同學,與他家境相仿,可謂門當戶對。
新郎新娘走過來招呼我,「王玥!老同學,你怎麼沒跟同學們坐一桌?」
我指指旁邊我老媽,「今天陪長輩。」
我們這一桌,大多是楊鎰父母的朋友。
其中有付叔叔的前妻。
阿姨還是那麼優雅。我試圖從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中找到憔悴的痕跡,卻始終沒有找到。
我聽到阿姨側過頭對我媽說:「老付下個月又要結婚了,你收到帖子了吧?」
我媽點點頭。
阿姨又自我解嘲地說:「他還給我發了一份帖子,我說我才不去。我問他請幾桌,他說完全不能跟我們當年結婚時相提並論。老付呀,真夠搞笑的。」
略有驚詫,但並不意外。
離婚後,阿姨和付叔叔還是合作伙伴。
聽說,付叔叔出於內疚,家裡的財產四六分。他四,她六。他們家那套海邊的大別墅,我媽都眼饞的,歸了阿姨。更不用說現在付叔叔的公司裡,阿姨仍舊是大股東。據說,兩人見面寒暄談業務,關係沒什麼變化,讓想吃瓜看戲的人挺失望。
因為蔣淵淵是我介紹認識的,我媽擔心得罪阿姨,還特意帶我去她家賠過罪。
阿姨特別善良, 「這事不怪玥玥。老付這人太傳統,他老早跟我明說過,他必須要有兒子來繼承家業。我呢,實在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多耗費功夫。」
阿姨還說:「再婚,我完全不打算。我都混到這份兒上了,也該享受享受蕭亞軒的樂趣了,對吧?」
說回蔣淵淵。
她兩年前結婚了,物件是付銳山。
當初得知她和付銳山在一起時,我其實並沒有多吃驚。
第一次帶她見付叔叔的時候,看到付叔叔的眼神,我就什麼都明白了。可我,作為一個晚輩,怎麼好戳破呢?更何況,我爸跟付叔叔還有業務合作,我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呀!
但是,讓我看著他倆打情罵俏,又實在令人作嘔。
我只能選擇不蹚這趟渾水。
至於沈小辛,生活相當有情趣,在找物件這個問題上一向眼高於頂——我真沒想到她也喜歡上了付叔叔。
只能解釋為,金錢的魅力吧。
我旁敲側擊過沈小辛,誰知一葉障目,她就是參不透。
做了我該做的,後面,我就讓事態順其自然發展了。
蔣淵淵婚後,生下一個女兒。
據說生得很慘烈。順轉剖,術後子宮收縮無力,突發大出血,人進 ICU 躺了好幾天,差點沒緩過來。
最糟糕的是,當時那種情況,子宮被切除才止住了血。
付叔叔,是一定要兒子的。而她,不可能再生了。
最終,倆人離婚了。
女兒歸她撫養,據說沒分到多少錢。也許因為打擊太大,她得了抑鬱症,請了長病假,連班都沒法上了。上週,我們單位人事處下發了一個檔案,即將開始清退請長病假的教職員工。她,赫然在列。
工作岌岌可危,還要撫養和教育年幼的女兒。
就算付叔叔會保她們母女倆衣食無憂,但是——身為一位母親,她能夠帶著女兒走好以後的路嗎?
坦白說,我有點替她的未來擔憂。
婚禮現場,大螢幕上滾動播出著楊鎰和他妻子的婚紗照片。跟所有的婚紗照一樣,新郎新娘的甜蜜與幸福,都快溢位螢幕了。
郎才女貌,風華正茂。
我忽然想起來兩年前,朋友圈裡,蔣淵淵在老家辦婚禮時的現場照片。
九宮格。
大多是她穿著傳統結婚禮服的單人照。當時我仔細看了幾遍,沒有一張照片出現過付叔叔的臉。
最後一張照片,齊胸的半身照,新郎新娘的頭都被截掉了,只露出了兩朵鑲著金邊的大紅色胸花。
兩場婚禮的對比,讓我百感交集。
此時此刻,我很想知道:
如果她能夠預料到今天的一切,當時的她,還會那麼義無反顧地嫁給付叔叔嗎?
在我看來,憑她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擁有真正的幸福。
可她為什麼,就看不到這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