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健脾升清法
本法常用於糖尿病非胰島素依賴型。劉氏認為:氣陰兩虛者不在少數。健脾以益氣,所以
制其消,養陰以升清,所以治其渴。但使方而不使於方,必須因人制宜。
如治陳某某,女,48歲。患糖尿病3年半,經江西醫學院附屬一醫院住院診治雖症狀改善,但出院後血糖259mg%,尿糖+++,並有高血壓病史,血壓22.2~27.8/12.5~16.3kpa。初診:“三多一少”症 狀明顯,日漸消瘦,腹脹腸鳴,大便溏稀,舌質淡紅,苔薄白,脈弦細,屬脾失健運,清不升濁不降,治以健脾和胃,芳香助化,予七味白朮散加減:黨參15克、白朮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5克、黃芪20克、粉葛12克、天花粉12克、藿香5克、砂仁3克、懷山18克、芡實12克、生北山楂10克、麥芽10克、雞內金3克。另木炭澆紅淬水煎藥。
服藥14劑後,血糖156mg%,尿糖微量, 腹脹腸鳴、大便溏稀有所改善。但全身骨節疼痛,手足發涼,舌質淡紅,苔薄白,脈仍弦細,治法遵上,少佐附片以溫經通絡:
黨參15克、白朮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5克、黃芪15克、附片3克、薏苡仁15克、蠶砂12克、雞血藤10克、炒桑枝15克、炙遠志3克、棗仁5克、麥芽10克、雞內金3克。
原方不去天花粉者,上浮之焰,非滋不熄,下積之陰,非暖不消,此花粉、附片同用,而並行不悖也。
三診又繼進14劑,尿糖消失,血糖正常,血壓時有增高,口已不渴。仍形寒,四肢末梢冷感,眼底出血,呈飛蚊狀,視物模糊,面板易出現瘡癤,舌質淡紅而苔潤有白沫,脈弦小,治以健脾、養肝,通絡散血之劑:條參12克、白朮10克、土茯苓15克、炙甘草5克、蒼朮5克、晚蠶砂12克、夜明砂6克、蟬衣5克、白芍12克、附片3克、夜交藤15克、雞血藤10克、杜仲12克、五加皮5克、炒桑枝15克,20劑。服後四肢已溫,視力恢復、身痛痊癒,予六君子湯加黃芪、懷山藥、生北山楂以善其後。3年複查,療效鞏固。 劉氏雲:本例久患糖尿病,中西治療未獲滿意療效,初診時“三多一少”症狀雖然明顯,但形寒肢冷,腹脹腸鳴一派脾胃虛弱,運化失司之象,此所謂“始傳熱中,末傳寒中”,根據機能減退情況,予以健脾和胃,芳香助化,更以木炭燒紅淬水煎藥,使其腸內增加活性炭吸收作用,促使藥物直達病所。蓋人之一身以胃氣為主,胃氣旺則五臟受蔭。故善後六君子湯加黃芪、懷山、生北山楂,仍是健脾胃致津液,以根治其受病之源。
(十二)健脾溫腎法
本法常用於哮喘,劉氏認為:哮喘為常見病之難治證,前人有發時治肺,平時治腎,治肺宜開,治腎宜納的經驗。哮喘多伴痰咳,肺為貯痰之器,脾為生痰之源,腎為五液之主,痰為病之因,亦為病之果,識病之機,索其病本而治之,則不中不遠矣。
劉氏用此法治易某某,男,49歲。素無哮喘病史,1991年7月因感冒誘發哮喘,住院治療4個月,服消炎抗菌藥及麻黃素、氨茶鹼及中藥蘇陳九寶、定喘白果湯,止而復發,上午稍輕,下午加重,晚上更甚。哮喘發作時,語言不能出聲,喉中痰鳴,兩肩上抬,汗出形寒。初診:除上述病症外,食納甚少,因發作夜劇影響睡眠,口雖幹,喜熱飲,大便帶結而夜尿多,手有冷感,舌質淡紅有齒印,苔薄白而潤,脈弦小。此屬肺氣不肅,腎氣不納,脾失健運而升降失調,治宜潤肺、健脾、溫腎,以復其升降之常。方用:明黨參12克、白朮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5克、法夏5克、廣皮5克、炙遠志3克、杏仁10克、冬花6克、懷山15克、白芍12克、附片5克、杜仲12克、補骨脂3克、肉蓯蓉12克。連服7劑,喘平汗減,四肢轉溫,眠食安而夜尿減。複診,察其形雖肥而氣不足,哮喘雖平而動則有汗,且易感冒。原方附片減為3克,加北黃芪15克,繼服14劑,汗止而語言清亮。再擬參須30克、蛤蚧(酥炙)1對,研細末煉蜜為丸如龍眼核大,每服1丸,日夜4次,以鞏固療效。
劉氏雲:本例形肥氣弱,外強中乾,因連續感冒誘發哮喘,醫見其形盛,屢用宣表治肺之劑,致汗多肢冷,而病轉增。今改用真武合六君溫中以暖下,輔以杏仁、冬花、遠志潤肺以祛痰,懷山、肉蓯蓉、杜仲、補骨脂補腎以納氣,用整體調節以改善區域性,不治哮喘而哮喘自平。善後用參須蛤蚧丸者,肺腎同治以固其本也。
(十三)健脾利溼法
劉氏認為:脾主溼而惡溼,脾虛氣弱則溼聚,凝於內則為痰為飲,泛於外則為腫為脹。痰與水同源而異流,其因雖有內外之不同,而其病機則脾肺腎三髒相關最為密切,故張景嶽說:“水為至陰,故其本在腎;水化於氣,故其標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所以健脾利溼是治水的主要環節,也是開門潔府的關鍵所在。本法常用於水腫之證,劉氏認為本病與脾肺腎相關,理脾為正治之法,因脾主運化,重用白朮或蒼朮,“脾土一旺,水有所制……”,故先以六君子加北黃芪、晚蠶砂、苡米、懷山、麥芽、雞內金健脾益氣以安其中土,中土安則水自有出路。而久病傷陰,終以益氣養陰,育陰利尿為治,使溼去而陰不傷,邪去而正氣復。
(十四)健脾平肝法
劉氏認為:“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木鬱則達之”。然太陰溼土得陽始運,脾氣下陷固病,脾氣不運亦病,“當先實脾”,見在機先。肝脾不和,抑鬱不舒,鬱於上則胸脅隱痛,宜魏氏一貫煎(治在肝胃),鬱於下則小腹墜脹,宜逍遙散(治在肝脾),低熱不退者,葉天士加桑葉、丹皮。中氣虛弱,健運失司,以致水谷不化精微,聚溼生痰,痰濁交阻,引動肝風,則頭暈眼花,房屋旋轉等症發作。治以健脾助化,平肝熄風,則眩暈停而嘔吐自止,善後以六君健脾,天麻以熄風,黃芪以舒肝用,白芍以斂肝體而療效鞏固。
(十五)健脾化痰法
丹溪雲:“無痰不作眩”。劉氏認為:脾失健運,肝風內動,出現頭重頭暈目眩欲倒,噁心作嘔,類似西醫所稱的“美尼爾氏綜合徵”(又稱內耳眩暈症)。東垣主半夏白朮天麻湯:半夏化痰,白朮健脾,天麻熄風。風無溼不戀,痰無溼不生,健脾以治痰溼之源,因而這三味是主藥。
如治肖某某,女,17歲,住南縣機械廠。1年前開始發作頭痛、眩暈,經常昏倒,頭暈甚時,伴見嘔吐,病情逐漸加重。後經湖南醫科大學附一院攝片檢查(照片號165890),報告為:“右耳內聽道擴大,建議臨床進一步檢查,疑腦腫瘤”。經西醫降顱壓治療,頭痛稍減,嘔吐止,但反覆發作,遂來我院。初診:頭暈,行動失去平衡,常欲仆地,暈甚時不能睜眼,躺倒則舒;納差,精神疲乏,眼瞼浮腫,口不幹,小便多,大便正常,舌質淡紅,苔白而膩,脈弦小帶滑。
此乃脾胃失其健運,肝風挾痰,上擾清竅,致使清陽不升,濁陰不降,
治宜健脾化痰,平肝熄風。
方擬半夏白朮天麻湯加減:明黨參12克、丹參12克、白朮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5克、天麻10克、法夏6克、廣皮5克、白芍12克、珍珠母20克、鉤藤10克、女貞子15克、旱蓮草10克、代赭石15克、天葵子10克。另以鏽鐵燒紅淬水兌藥。
複診:服上方14劑,頭痛眩暈減輕,眼瞼浮腫已消,步履平衡。但仍納差,食後腹脹,大便見溏,舌質淡紅,苔潤白,脈弦小。上方去代赭石、女貞子、旱蓮草,加麥芽10克、蓽澄茄5克、砂仁5克、雞內金5克,繼服14劑,健脾以助化。
三診:眩暈已止,頭痛未發,納食增進,口不幹,二便如常,舌脈正常,仍以六君子湯健脾和胃,加白芍、珍珠母,平肝熄風以善其後,1年後反映,療效鞏固。
劉氏認為:本病乃脾虛失其健運,痰濁內生,肝氣挾痰上擾清空,致清陽不升,濁氣不降,故出現眩暈,經常跌僕、嘔吐。治宜六君子湯健脾化痰,珍珠母、白芍、代赭石、鏽鐵平肝降逆,女貞子、旱蓮草養肝腎之陰。用藥得當,收效甚速,效不更方,故仍用此方加減善後。
(十六)健脾利水法(顱咽管瘤案)
劉氏曾用此法治療一例“顱咽管瘤”。劉氏認為:“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素問·五臟生成篇》),又“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素問·通評虛實論》),“上病下取”已有治則。特別是健脾胃以利轉輸,邊補邊脫,此不治之治也。如治易某某,女,8歲,住醴陵瓷廠。1981年初,開始視力減退,視物模糊,同年8月份突現頭痛、劇烈嘔吐,經當地中西醫結合治療,嘔吐即止。後經廣州醫學院神經科檢查“心電圖異常,T波改變”,又轉上海華山醫院CT掃描,診斷為“顱咽管瘤”,建議手術。開顱後,因腫瘤不能摘除,行抽水術,保留金屬管於顱內,建議如發現顱壓增高,隨時來滬行抽水術。家長負擔不起,遂來我院中醫治療。
初診:偶發頭痛,手術部突出堅硬,心前區疼痛,煩躁不安,叫喊心胸不適,精神疲乏,偶見神志不清,亂摔東西,甚則打其父母。納差,大便溏,日1~2次,睡眠不好,口不幹,舌淡紅,苔薄白,脈弦細帶滑。此係脾失健運,水停心下,水氣乘心則見心忡,腦內瘀阻,則神志不清。
治宜健脾利水,養心安神,佐以活血化瘀,方擬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加減:土茯苓15克、白朮6克、黨參6克、炙甘草4克、懷山15克、丹參15克、炙遠志3克、棗仁10克、琥珀3克(研衝兌)、白芍12克、靈脂8克、蒲黃8克、建菖蒲3克、雞內金3克、麥芽8克。
複診:進上方10劑,頭痛緩解,心痛、心忡、心胸不適等症狀明顯減輕,神志清楚,納食增進,但仍煩躁,睡眠不安,脈舌同前,仍以上方加龍齒15克(先煎)、柏子霜5克鎮以安神。
三診:上方再進20劑,頭痛減輕,發作間隙延長,每夜能睡10小時。但患兒兩腿無力,煩躁,腰痠,不願活動,舌淡紅,苔薄白,脈弦小,仍以健脾利水,養心安神佐以強筋壯骨之品,仍上方去琥珀、蒲黃,加杜仲、巴戟天、牛膝,堅持服1個月,小兒腿已有力,諸症消失。為鞏固療效,給以養心安神,調理脾胃而收功。迄今已兩年,情況良好,服中藥後,未行過抽水術,上海複查,原醫者嘆為奇蹟。
劉氏認為本病由脾腎虛弱,水飲內停於心下,則心中抑鬱不寧,時而煩躁,時而神志不清,水泛高位,腦內瘀阻,間歇性頭痛頭昏,治以健脾利水,養心安神,未斤斤於治顱咽管瘤,透過整體療法,改善了區域性病變。
(十七)健脾解表法(寒沙眼案)”
劉氏認為:辨病必須辨證,辨證必須瞭解其人素質,或雲“解表無必要健脾”,此乃就一般而言。如病久脾虛,非健脾則無以為發表之地,此仲景用桂枝湯啜熱粥即其義也。況屢表而寒不解,屢清而眼尚紅,豈不考慮“始傳熱中,末傳寒中”之變乎? 龍某某,男,56歲,住長沙市。據述2個月前往返於濱湖水災區,患上當時流行的“紅眼病”,經西醫院眼科治療,抗病毒、滴眼藥,雖獲好轉,但未根治,近兩週以來因勞累受寒,病復發而加重,仍用前法治療效不明顯。因請中醫面診,訴頭重惡寒,四肢倦困,兩眼結膜暗紅成片,翼狀胬肉侵及角膜,沙澀難開,無眵淚冷,眼胞不腫不紅,口不渴,二便如常,舌質淡紅而胖,苔薄白,脈弦小。據脈證分析,此屬“寒沙眼”,所謂“眼疾無表不發”是也。方用明黨參12克、蘇葉10克、荊芥穗5克、防風10克、蒼朮10克、藿香6克、晚蠶砂12克、夜明砂6克、白蔻3克、蒺藜10克、蟬蛻5克,每日1劑連續5劑。
複診:身得微汗而全體舒松,頭如脫帽,兩眼結膜潮紅及翼狀胬肉已消失90%。症見舌苔白膩,納化不佳,易方以六君子湯加蒼朮、藿香、白蔻、夜明砂、晚蠶砂、雞金、麥芽,10劑。眼結膜黑白分明,愈後未復發。
辨病必須辨證,辨證必須瞭解其人素質,得以審證求因。本例形肥多溼,往來於濛濛細雨
中,內溼易招外溼,兼之表寒鬱遏,邪走空竅,治以辛溫解表,淡滲利溼,全身微汗不使如水淋漓,則寒去溼也去,此“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觀於此,“火鬱則發之”,切不可見熱投涼,此案是從整體以改善區域性。
本文來自:劉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