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客來茶當酒,
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杜耒《寒夜》
歲暮,天寒,
或許是一年臨近尾聲,
時光也顯得侷促起來。
讀到白居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真盼望如古人那般,
來一場圍爐夜話,
乘興相聚,興盡而止,
無慮於光陰,不必慳吝熱情。
昆德拉亦說,
“慢,是一種幸福的標誌”。
人生,宛若一場前行,
縱使不得不急匆匆趕路,
也別忘了抬頭看看雲,
慢享光陰,回到生活本身。
01
圍爐可親,心上生暖
寒冬時節,最愜意的,
就是燃起一口小火爐,
窗外千里冰封,
屋內溫暖如春,
正如那深夜而至的故人,
總能帶來心上的溫潤。
那是宋時的一個寒夜,
感到家中的清冷,
杜耒就將火爐點了起來。
誰知,剛在爐前坐下,
就有敲門聲響起。
原來是故人不請自來,
邊叨唸著屋外的嚴寒,
邊進屋坐在了爐旁取暖。
既是老友,便沒了拘泥,
僅有清茶,也不覺怠慢。
與友人圍爐而坐,
吩咐小童煮起香茗,
炭火微紅,水已滾起,
伴著氤氳的熱氣,
你一言,我一語,
兩人更熱絡起來。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杜耒《寒夜》
聊些家常,聊些理想,
聊聊窗外的風景,
在月光下啜茗,
伴著絲絲縷縷的梅香,
杜耒忽然發覺此間的美妙,
縱使深夜已過,亦不覺疲倦。
此夜雖寒涼,卻因人情暖,
至此,才終於懂了古人說的,
“深夜一爐火,渾家團欒坐。
煨得芋頭熟,天子不如我”。
02
漫步閒談,歲月生歡
蔣勳曾說,“所有生活的美學
旨在抵抗一個字——忙”。
若要得古人紅泥小火爐的暢意,
關鍵還在於一個“慢”字,
放慢腳步,放慢心靈,
才能悟得生活之味,歲月之歡。
就像蘇軾,身陷“烏臺詩案”時,
戰戰兢兢,焦躁憂憤,
死裡逃生,初到黃州,
他便寫下了一首《卜算子》,
滿心悽苦,五味雜陳,
字字句句,皆是血淚。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後來,日子久了,
對功利身世的執念漸漸放下,
他便越發開始關注生活本身。
見豬肉不受歡迎而便宜,
他就買來自己烹調,
配調料,小火慢熬,
“每日起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分得一點荒地,他又做起了農民,
親自躬耕,還調侃自己曬得太黑,
“去年東坡拾瓦礫,自種黃桑三百尺。
今年刈草蓋雪堂,日炙風吹面如墨”。
四年後,張懷民也被貶於此,
蘇軾夜深未眠,見月色皎潔,
便起身夜訪承天寺,
與懷民相伴,散步、賞月光,
寫下“庭下如積水空明,
水中藻荇交橫”這樣句子,
澄空明淨,樂觀而曠達,
與初到黃州時,判若兩人,
而文風,也大為改觀。
慢,其實是一種放下,
放下對功名利祿的追逐,
擺脫外界所施加的裹挾;
慢,也是一種專注,
專注於最淳樸的內心,
專注於最切實的當下。
03
生活,慢煮才得滋味
汪曾祺有本書就叫《慢煮生活》,
他在裡面說,“坐下來歇一會,
喝一杯不涼不燙的清茶。
不糾結、少俗慮,隨遇而安,
一顆初心,安靜地慢煮生活”。
所謂慢煮生活,
就是要將心放得平穩,
不急不緩,不驕不躁,
全情地體驗著生活,
又專情地觀察著生活。
在汪曾祺的筆下,
無論拮据與富裕,
無論曲折或平順,
日子到了他那裡,
總是別開生面的。
從有生命的花花草草,
這些白山茶有時整天沒有一個人來看它,就只是安安靜靜地欣然地看著。
到分外誘人的家常飯菜,
雞蛋和麵,入鹽,加大量蔥花,於平底鍋上煎熟。廣東老太太很捨得放豬油,餅在鍋裡煎得滋滋地響,實在是很大的誘惑。煎得之後,兩面焦黃,徑可一尺,卷而食之,極可解饞。
人間美食、市井凡人、
花鳥魚蟲、旅行見聞......
沒有一樣不吸引人的。
讀他的作品,
總能感到其中的從容。
文字簡單,卻又飽滿,
都是常見的小事,
卻總寫得意趣盎然。
“有過各種創傷,但今天應該快活。”
所以他從不擔心太多,
只是大膽地讓自己慢下來,
學會用一雙安靜的眼睛,
發現生活中最真實,最豐盛的一面。
04
就像汪曾祺說的,
“世界是喧鬧的,
我們現在無法逃到深山裡去,
唯一的辦法是鬧中取靜”。
而在紛繁中取得恬靜的辦法,
就是讓心慢下來,
享受每一縷晨曦,
用心對待每一餐飯食,
你對世界溫柔以待,
時間必會回饋以最大深情。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歲末,願你慢慢走,
遇見美好,遇見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