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1984年7月在美國洛杉磯舉辦的第23屆奧運會,應是中國奧運軍團首次正式參加的奧運會。
中國體育健兒技驚四座,取得了輝煌的成績。他們共獲得了15枚金牌,列金牌榜第四位。許海峰在手槍慢射比賽中奪冠,實現了中國人奧運金牌“零的突破”。
許海峰的射擊隊隊友吳小旋奪得了小口徑標準步槍比賽的金牌,成為我國第一位女子奧運冠軍。
吳小旋退役後,不甘於處長職位,申請出國留學,後攜全家定居洛杉磯,引起了巨大爭議。吳小旋的行為算得上是拋棄祖國嗎?她的現狀怎樣了?讓我們來探究一下吳小旋奪冠前後的點滴故事。
陰差陽錯,奧運奪金
1958年1月26日,吳小旋出生於浙江省杭州市。可能是吸取了西湖靈氣的緣故,吳小旋天生就是美人胚子,面板白皙,圓臉蛋,大眼睛、雙眼皮。她從小就深受大家的喜愛。
吳小旋的父親是一名小學體育老師,主要指導孩子們學習氣槍射擊。吳小旋從小耳濡目染,對射擊慢慢產生了興趣。
父親的同事認為吳小旋的個子有點矮小,建議讓她去練習乒乓球。吳小旋卻堅持要跟著爸爸去“打槍”。
如果沒有這份堅持,以後是否能多一位乒乓球冠軍不得而知,但肯定要少一位射擊冠軍了。女兒有這種愛好,父親當然鼎力支援了。在父親的悉心指導下,吳小旋很快就掌握了射擊要領。
儘管吳小旋學得很不錯,但父母也並沒有打算讓她以後成為一名專業射擊運動員。純粹是當做一項修身養性的興趣愛好罷了。吳小旋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學校的學習上面。
1973年8月19日,對於吳小旋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以至於在2019年的一次採訪中,她還能對這一天記憶猶深。
當時,鄰居過來串門,問吳小旋:“我要去參加市射擊隊的選拔,你去嗎?”
吳小旋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回答道:“好啊!”
吳小旋就這樣第一次走進了正規的射擊場。她在測試中,顯示出了良好的基本功和射擊的感覺,當場就被教練拍板錄取了。從此,吳小旋的課後和節假日就在射擊場上度過了。
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專業運動員,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情。
剛開始,每天要拿著沒有子彈的空槍,重複著相同的動作:舉槍、瞄準、放下,十分枯燥乏味。吳小旋的心態很好,她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在完成正常的訓練之後,她還經常要求加練。在反覆的磨練中,吳小旋的技術進步很快,在一幫隊員中鶴立雞群,總是受到教練的表揚。
1974年,16歲的吳小旋以優異的成績被選拔進了浙江省射擊隊。進入省隊後,吳小旋的訓練更加刻苦了。然而,吳小旋的訓練生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她的個子嬌小,在力量訓練時有些吃力。
由於長時間舉著10多斤重的步槍,吳小旋的腰椎出了問題。嚴重時坐臥不安,躺著睡覺、坐著吃飯都疼痛難忍。加上省隊強手如林,競爭十分激烈,很難取得好名次。
吳小旋陷入了彷徨、猶豫之中,她打算向教練申請改練重量輕一點的手槍。父親得知後,耐心地和她交流,給她打氣。同時請骨科專家為吳小旋治療腰椎。在父親的幫助下,吳小旋重新樹立了信心。
她的射擊天賦逐漸顯露出來,她的成績也穩定地步入了快車道,迅速地在省隊脫穎而出。
1974年,吳小旋參加了第4屆亞洲射擊錦標賽,吳小旋被允許參加男子組的比賽,獲得男子氣步槍冠軍。成為射擊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1979年,在第四屆全國運動會上,吳小旋技驚四座,打出了386環的好成績,創造了女子氣步槍全國紀錄。1981年,吳小旋因成績突出,入選了國家射擊隊。
1982年,吳小旋代表國家隊出征在印度新德里舉辦的第9屆亞運會。
在這屆亞運會上,中國運動員共奪得61枚金牌,首次稱雄亞洲。
吳小旋表現十分出色,她在腰傷復發的情況下,忍痛堅持比賽。
在女子氣步槍比賽中打出了584環奪冠,並打破了亞洲紀錄。吳小旋一發不可收拾,在隨後的兩年時間內,她獲得20次大大小小的冠軍,隊友們叫她為“常勝女將”。
“機會總是給予有準備的人”,1984年8月,第23屆奧運會在美國洛杉磯舉辦,這屆奧運會上首次設立了女子射擊專案。這給了吳小旋在世界最大的體育盛會上為國增光的機會。
吳小旋隨隊來到洛杉磯後,馬不停蹄地進行著大賽前的準備和訓練。據她事後回憶:“我們當時對競爭對手瞭解很少,對自己也是心裡沒底。但作為一名運動員,既然來了,就是想拿冠軍。”
射擊隊在做奪金計劃時,給吳小旋的任務是爭取在主項10米氣步槍比賽中奪冠。然而,由於期望過高,導致心理壓力過大。
在正式比賽時,吳小旋有些患得患失,沒有把握好比賽節奏,一發子彈最多舉了7次槍才發射出去。
比賽結束後,賽前奪冠呼聲很高的吳小旋只獲得了銅牌。
吳小旋賽後非常失落,有些人也不看好她在奧運會上的前景。但遠在杭州的省射擊隊教練唐克令在接受採訪時卻說:“吳小旋下一個專案肯定能拿金牌,因為我瞭解她的個性。”
正如唐克令所言,吳小旋不服輸的倔強個性激發出了超強的鬥志。她迅速調整了心態,決心在副項小口徑步槍3×20專案上捲土重來。再次站上奧運競技場的吳小旋面臨著腰傷復發的困擾。她只得集中精力,一槍一槍地去拼。
在立姿射擊中,吳小旋成績並不理想,只打出了187環。在臥姿射擊中,她發揮出色,打出了197環,總分暫時排在第四名,仍然有機會衝擊金牌。
在最後跪姿的20發子彈比拼中,吳小旋完全進入了狀態,她越戰越勇,再次打出了197環的好成績。最終,吳小旋以581環的總分奪得冠軍。
中國第一位女子奧運會冠軍誕生了!吳小旋也成為該專案奧運會歷史上第一位金牌獲得者。
吳小旋從賽場上下來,脫下厚厚地浸滿汗水的比賽服,腦袋還是懵的。但教練欣喜的表情告訴她,她成功了!
雖然在主項失利,但陰差陽錯在副項上奪得了金牌。這不是無心插柳,而是她多年來刻苦訓練和強大意志的必然結果。吳小旋的壓力頓時釋放,臉上洋溢著喜悅,她實現了出發前立下了的為國爭光的目標。
辭去處長,出國留學
奧運會奪得一金一銅,成了吳小旋一生的高光時刻。她和隊友們載譽歸來,受到了祖國人民的熱烈歡迎。吳小旋也獲得了巨大榮譽,全國婦聯授予她“三八紅旗手”稱號;國家體委給她頒發了“國家體育運動榮譽獎章”。
在隨後的全國投票中,吳小旋當選為“全國十佳運動員”、“新中國成立35年來傑出運動員”,並當選為人大代表。她的周邊圍繞著鮮花和掌聲,在閃光燈下應接不暇。
熱鬧和喧囂過後,一切迴歸平靜。吳小旋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結婚。物件就是對她十分有信心的省隊教練唐克令。唐克令也是運動員出身,兩人在日常的訓練中日久生情。
因為備戰奧運會,兩人婚期一再推遲。
吳小旋迴來後,兩人正式結婚。婚後,因為腰肌勞損加重需要療養,吳小旋降低了訓練強度。
1986年,吳小旋的兒子出生,她的重心慢慢轉向家庭。
1988年,在全國射擊比賽中,吳小旋在女子小口徑步槍60發臥射專案中奪冠,並打破了世界紀錄。向外界宣佈她雄風猶在。
1989年,年屆31歲的吳小旋正式宣佈退役。在省隊做了幾個月教練後,吳小旋上調到浙江省體委擔任訓練局的副處長。按常理來說,她已經功成名就,退役後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就該心滿意足了。
然而,兩年後的一紙通知,再次改變了吳小旋的人生軌跡。
當時國家為了提升體育管理水平,決定送一批運動員出身的官員出國培訓,吳小旋立即提交了申請。
得到批准後,吳小旋將之前的9000元奧運會獎金全部換成了美元,辭去了令人羨慕的副處長職務,獨自遠赴重洋來到了美國。這種舉動在當時是需要非常大的魄力和勇氣的。
在多年以後的一次談話中,吳小旋對此作出了一些解釋:“我一直有一個讀書夢。有機會彌補當年學習不繫統的遺憾,我當然要抓住。再就是,在杭州周邊的人都以奧運冠軍的眼光看待我,我有些不自在,也想借機換一個環境。”
吳小旋在美國南加州大學學習體育管理,在這裡,吳小旋一切都得獨自面對,從頭開始。運動員時養成的堅持和能吃苦的性格幫助了吳小旋,她邁過了語言、生活等難關,順利地完成了學業。
從學校畢業後,吳小旋並沒有如約回國,而是在洛杉磯定居下來。訊息傳回,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指責,國家為她留學花費了不少金錢,她這麼做是有些“忘本”?
吳小旋並沒有理會國內所發生的一切,她很快地融入到了當地的生活中。
她在一家射擊俱樂部擔任過一段時間的教練。後來又在一家港資的服裝廠裡面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在洛杉磯,沒有人知道她的奧運冠軍身份。唯一一次被人認出,還是在超市購物時碰到了鄰居,她在國外過著忙碌而普通的生活。
經過幾年打拼,吳小旋在美國漸漸站穩了腳跟。
1995年,唐克令也辭去了教練職務,帶著9歲的兒子赴美定居,不久,吳小旋的父母也前往投奔。一家人在美國團聚,過上了吳小旋想要的生活。
如今,吳小旋已經有了第三代,她上侍候93歲的老母親,下帶著可愛的孫子、孫女,享受著天倫之樂。
對於為何要留在美國,吳小旋解釋道:“我喜歡洛杉磯的氣候,我的個性適合過安靜、平和的生活。”
身處美國,心繫桑梓
吳小旋雖然長年居留在美國,但她並沒有切斷與祖國的聯絡,家鄉人們也沒有忘記她。
2001年,有隊友打電話告訴吳小旋:“老教練李素芳生病了!”吳小旋和丈夫籌劃回國探親,教練和老隊友們在國家訓練場等待著她的歸來。
當見到年已古稀的老教練時,吳小旋淚流滿面。大家相聚在一起,互訴衷腸。吳小旋夫婦馬不停蹄地趕到杭州,和當年浙江省射擊隊的50多名老隊友相聚,蔚籍了多年的思鄉之情。
她有些感嘆:“家鄉的變化太大了,回來都找不到路了。”
老隊友們還組織了一場射擊比賽,問到比賽結果,吳小旋笑著說:“年紀大了,有些老眼昏花,靶子都看不清了。不過成績保密!”
2008年5月,北京奧運會火炬傳遞來到了杭州。吳小旋應邀擔任杭州站的最後一棒火炬手。剛過50歲的吳小旋手持火炬,健步跑入了黃龍體育中心。她的心情無比激動和自豪,不亞於當年的洛杉磯奪冠。
2009年,在當地體育局的推薦下,吳小旋出任了杭州射擊學校的名譽校長。
這個名譽校長可不是掛名,而是每天泡在學校裡指導這些90後的學生們訓練。吳小旋白天在辦公室和訓練場上班,晚上就住在學校的招待所裡面。
吳小旋是學生們心目中的偶像,他們都很尊敬這位老前輩。吳小旋也彷彿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在她的悉心指導下,學生們在省運會和全運會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其中邱燁晗在省運會上連奪3枚金牌,最後考上了清華大學經管系。吳小旋在射擊學校一教就是5年。
隨著年齡的增大,吳小旋的身體每況愈下。她重新回到美國生活,與家人團聚。吳小旋身處異國,仍然關心國家隊的射擊大事。在今年的東京奧運會上,浙江姑娘楊倩奪得了首枚金牌。
吳小旋全程看完了比賽,當最後一槍落幕,吳小旋激動得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太棒了!替我圓了女子10米氣步槍的奧運金牌夢。”
和吳小旋一樣,我國先後有20餘名奧運冠軍出國定居。他們褪去了奧運冠軍光環,在國外過著平淡的生活。
儘管許多人對此不理解,甚至進行了指責。
客觀上來說,吳小旋她們有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權利。畢竟她們曾經為國家拼搏過,帶來了榮譽。也給我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
參考資料
劉執戈,《射擊教會她寧靜——記奧運冠軍吳小旋》,體育博覽,2004年5期;
俞吉吉,《吳小旋:笑看風輕雲淡 閒聽花靜鳥喧》,浙江新聞,2019年5月7日;
廖旭鋼 ,《首個女子奧運冠軍吳小旋 從“旋美人”到吳校長》,杭州日報,2014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