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8日,日本接近內閣的相關人士披露,執政的自民黨內部有人提出,日方2022年計劃修訂的3個安保檔案“應尋求與美方檔案體系的統一”。
何為“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
所謂“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是在不久前剛剛履新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Fumio Kishida)表示,日本將在2022年年底前修訂《國家安全保障戰略》、《防衛計劃大綱》、《中期防衛力整備計劃》等三項本國安保檔案,並在2021年年底著手展開相關磋商討論的背景下,被部分親美自民黨內人士提出的。
據不願透露姓名的訊息人士稱,有支援“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的自民黨籍國會議員表示,現行日美相關安保檔案彼此間體系不一,所用術語和某些標準各異,“相互間難以協調溝通”,如果能夠實行“安保檔案體系統一”,即日美雙方都按照同一個體系、標準編寫,則“相互間更容易溝通理解,安保合作也將更為順暢”。
分析家指出,美方和前述日方希望修訂的三項安保檔案相近者,包括《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SA)、《美國國防戰略報告》(The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of the USA)、《美國國家軍事戰略》(the U.S. National Military Strategy)及《美國四年防務評審》(QDR),等等。近三屆美國政府都試圖將戰略重心轉移到遠東,即所謂“印太”,而日美安保條約暨美日軍事同盟,則是美國在遠東軍事霸權及軍事存在“基石中的基石”,如果日本主動在安保檔案體系上尋求和美國的“統一”,則意味著美國可以更加方便、更加“多快好省”的將日本防務資源、投入用於自身戰略,這顯然是美方所夢寐以求的。
對於日本現政府及自民黨而言,隨著國內政治形勢的演變,以安倍晉三(Abe Shinzo)前首相為代表的“清和會系”勢力愈發咄咄逼人,安倍雖然稱病引退,卻始終透過龐大的派系、無所不在的門閥,竭力影響、干擾日本政府內外政策,卻又因“在野”身份,無需承擔一旦搞砸後的政治風險。首相岸田文雄和外相林芳正(Yoshimasa Hayashi)雖屬宏池會派系,但擔負防衛等領域關鍵責任的防衛相岸信夫(Nobuo Kishi,安倍親弟)等人卻惟安倍馬首是瞻,甚至比安倍表現得更親美。分析家援引訊息人士的話指出,在討論三項本國安保檔案修訂之際,親美派提出“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其目的正在於“藉此戰事日本在強化對美軍事同盟關係的堅定決心”——通俗說,就是希望藉此向美交出一份更容易討對方歡心的“投名狀”。
只是冰山之一角
事實上“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只是近期日本在防務領域不惜代價尋求和美國“一體化”的冰山之一角。
11月底,日本防衛省提出,為迎合美方要求,自4月開始的2022財年軍事預算將再次大幅提高,至5.47萬億日元(約合480億美元);12月8日,日美在日本東北部宮城縣王城寺原演習場(Ojojihara Maneuver Area)舉行代號“堅決之龍21”(Resolute Dragon 21)的聯合軍演,這是首次基於美國海軍陸戰隊遠征前進基地行動(EABO)“偏遠島嶼防禦概念”的聯合軍演,設定了“日美聯合向靠近偏遠島嶼的第三國艦船開火”的戰場假定,建立了聯合協調中心,實現指揮鏈統一及資訊共享,日本陸上自衛隊(JSDF)的地對艦導彈和美軍部署在日本東北部青森縣的高機動火箭炮系統(HIMARS)統一由聯合協調中心指揮,根據指揮鏈提供的美國偵察衛星和SDF雷達所獲資訊進行聯合作戰,並出動了史無前例的10架V-22“魚鷹”傾轉旋翼飛機;12月上旬,多位日本內閣訊息人士透露,日本計劃自2022財年開始的5年內,向駐日美軍提供總額超過1萬億日元的資金,這意味著日本將承擔更多駐日美軍各項費用,包括聯合演習費用,也包括駐日美軍基地工作人員工資、照明、水暖和其它公用事業費用,基地設施維護費用,以及其它雜項費用。日美兩國政府每隔五年審查一次相關費用,此前的5年日方所負擔的此項駐日美軍費用約9800億日元,已引發日本民間廣泛不滿,此次又“水漲船高”。
一些訊息人士稱,中國經濟繼續快速增長,軍事投入也相應增加,“在西太平洋方向的軍事實力將很快超越美國”,因此美國當然希望GDP居世界第三的日本進一步在軍事戰略及防務投入方面和美國“同步”,以確保在不增加自身投入的前提下,維持其在遠東的軍事霸權,因此不斷加強對日施壓,而日本親日派在此背景下,則越來越頻繁的表示,日本內閣“別無選擇,必須增加日美聯盟項下的防衛負擔,以加強日美同盟的威懾和應對能力”。
11月底從日本方面傳出訊息稱,日本擬於2022年1月讓外相林芳正、防衛相岸信夫訪美,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舉行一年內第二次日美“二加二”會晤,屆時美方預計將持續向日本施壓,促使其在防衛費用、日美聯合安保義務等方面不僅“多投入、多擔當”,而且必須儘量照美方的心意去投入、去擔當。
“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正是在如此氛圍裡被喊出,雖未必是美方直接授意,卻同樣是基於“急美國所急、想美國所想”邏輯下一脈相承的構想。
不以為然者不少
然而,與日本政壇“右”風勁吹迥異的,是日本社會、民間、地方對“強化防務”概念的意興闌珊、心不在焉,尤其對駐日美軍的長期存在和不斷“角色強化”抱怨多多,對日本內閣絞盡腦汁、不惜代價替駐日美軍“埋單”,則自始至終存在強大的民意反彈。畢竟,如今已不是對“北方壓力”談虎色變的冷戰時期,絕大多數普通日本人對“外來軍事威脅”並無特別感受,當然也對倒貼人力物力財力幫助美國火中取栗,提不起多少勁頭來。
即便自民黨內部,也有許多人對包括“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在內的“自衛隊與駐日美軍過度一體化”感到擔心,認為此舉將導致日方“難以獨立決策”,或許有利於美方軍事戰略,卻未必符合日本本國戰略利益。
對此有分析家指出,自戰後便確立的日美安保體系原本就是“不對稱”的,美國是支配者,日本只是被支配者,這一框架不變,是否推動“日美安保檔案體系統一”其實並沒有如某些爭論者所言那樣大的意義——因為面對美國這個“支配者”,日本在防務戰略上自戰敗以來,又何嘗有過什麼“獨立決策”的機會?
據悉,自12月20日起,日本內閣和自民黨將就《國家安全保障戰略》是否正式寫入日本應獲得“擁有攻擊敵方導彈發射基地的對敵供給能力”展開磋商,這一在日本國內極富爭議、勢必引發遠東地緣政治“爆炸式連鎖反應”的動向,將成為檢驗日美安保“一體化”進度的最新一塊試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