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舊城的愣子們前面一共寫過四篇,今天我來寫個完結篇,簡單地回憶一下那些略有印象的“大俠”們。
愣三和擰二
愣三和擰二倆人,都屬於執拗性神經病。他倆年齡仿上仿下,都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生人。
愣三家住在大召西倉,八十年代見他總是穿著一身文革時期的衣服,黃軍帽,草綠色軍便服,胸口還帶著毛主席像章,腳下一雙單邊布鞋。聽說愣三姓劉,文革時期搞物件,由於動作比較大,把女方的奶子咬了一個牙印兒。被女方父母發現後,告到當地派出所,以流氓罪被判了20年徒刑。文革結束後,愣三被提前釋放。回家後,家人發現其患上了精神病。
平日裡愣三整天坐在巷口,盯著路來路過的女人們發瓷。右手伸進褲兜裡面,有幅度地摩挲著。有知情人說他右面褲兜沒底子(腦補一下)……當時還有好事者據此編了一句歇後語,叫“愣三的求——沒準兒”
擰二長得很像小召后街的闆闆,他住在大召西夾道附近,和愣三不一樣的是,他屬於天生缺一剷剷那種。擰二八十年代靠給人擔水為生,那時候擔一擔水好像給2分錢。自打玉泉井和四眼井枯竭了以後,擰二也沒了事兒,整天在大召附近窮晃悠。
八十年代末的一個下午,大召西倉老削麵館附近圍了一圈人看紅火熱鬧。我擠進人群,看見擰二和愣三兩人相距十米左右,面對面站著罵街。愣三對著擰二喊道:“你咋罵爺愣子了?”擰二答道:“你先罵爺愣子的。”就這兩句話來回往復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後擰二撿起一塊石子朝愣三打去,愣三並不躲閃結結實實受了一下。他彎腰撿起石子朝擰二打還去,彼時的擰二貌似一個英勇就義的地下黨員一般,挺著胸膛等著飛來的石子……
如此兩人打了幾個回合,看熱鬧的人們起鬨道:“拿逼兜打了哇!”果然兩人湊在一起開始互扇耳光,二人每打出一記耳光嘴裡都罵著“那你罵爺愣子了?”七八輪輪逼兜抽過,每人的左臉頰都青紫的高高隆起,真真地體現了什麼是執拗型神經病。
他倆人正自抽打,從削麵館出來一群人,為首的兩個是小召前街有名的賴才弟(混混)一個叫雲虎,一個叫三老漢。雲虎找來一塊磚頭,遞給愣三道:“三子,你拿磚蓋個泡(雜種)了哇!”愣三接過磚,劈擰二頭上就是一下,擰二蹲在地下緩了好半天才忽忽悠悠地站起來。雲虎又過來鼓動擰二,當擰二的磚頭拍下的時候,愣三的瓢當時就開了,血流了一脖子,雲虎眾人見此情形才悻悻離去,嘴裡還說著:“山水越大越好看……”
聽說擰二和愣三如今還活著,都住在政府開辦的敬老院,不知道他倆還打架不?雲虎九十年代去北京販毒被抓,之後就一直沒見過……
屬雞的
不知道屬雞的叫啥名字,她家住在小召前街67號院。其實她沒啥可寫的,只是她身世和相貌都跟《三愣歸一》中的愣老八很相似,年齡應該也差不多大。
她個子不高,面板很黑,窄額頭,眼睛小的就像冷稀粥用筷頭子戳了兩個點,由於鼻子比較塌,顯得嘴巴很撅。其實從額頭上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缺弦兒”的了,俗話說“眉頭二指半,將夠人使喚”她的額頭最多二指。
記憶中屬雞的最愛吃饅頭,每天都能看見她,站在67號院大門口,依著牆衝著街面帶微笑的,吸著二股㴰帶(鼻涕),慢慢的將饅頭撕下一小塊,很斯文的塞進嘴裡咀嚼著,一個饅頭貌似能吃一整天。其實我那時候別看不到十歲,就能洞察到她的內心,她是在在告訴大家,她的生活質量是優越的,而她也是優雅的……
每當有人問她年齡的時候,她總是粗聲粗氣地回答:“哎!我也鬧不機密,反正我媽說我是屬雞的。”又問你男人多大啦,她說:“不知道個泡,反正比我大一籠一撇撇”如此算來屬雞的和我媽同歲吧,1957年生人,今年也有62歲了,她老公那就是80歲吧。自從九十年代初就再沒見過她。
愣秀英
愣秀英在呼和浩特的名氣很大,僅次於愣寶靈。很多讀者讓我寫寫她,可我只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印象並不深刻。
那是一個秋季的黃昏,我和幾個同學從人民公園(如今的青城公園)西門出來,老遠地看見一個女人迎面走過來,步伐很堅定,頻率很快。她中上等身高,精瘦精瘦的,灰黃色的頭髮梳著一個鬮,面色晦暗,五官不記得了。她走過以後,很多大孩子們後面追罵她:“愣秀英,愣秀英,……”她回頭用很標準普通話說“你媽了個逼,跟著我幹啥呢?”說罷撿起路邊一塊石子很用力地打了過來,那石子飛過來的時候,我還能聽到破風之聲,可見力度有多大。又有孩子們問道:“愣秀英,你去哪個呀?”她答道:“給你媽上墳個呀……”
如今想來,這女人真的是個瘋子嗎?不一定吧!
把大門關好
八十年代的時候在大召附近,經常能見到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他的穿著很整潔。雖然從樣貌上看不出是愣子,但是他的行為卻很怪異。他走在街上總是鬼鬼祟祟的,低著頭東看西看的,見有人經過,必定小聲說一句:“把大門關好。”
有知情人說,此人曾是一個山西旅蒙商人,十分有錢。解放前,某次販貨走到殺虎口住店,晚上有土匪跳牆進入院子,搶奪了財物後,開啟院門逃走了。他慌慌張張地喊夥計們趕緊把大門關好,別讓土匪殺了回馬槍……
自此以後,這個人就變得精神失常。生意也不做了,整日蜷縮在屋裡,時不時地說一句“把大門關好”。過了好多年他才敢出門上街,但是這個“把大門關好”好不了啦……
二啞啞
說了這麼多已故的,或者是不露面的愣子,最後我們來說一個,如今還活躍在大馬路體育場,以及公園西門附近的愣子吧。
經常路過公園東路的人,總能看見在大馬路體育場,南側的公用體育器械上,看到一個身材不高,四十歲左右的愣子。此人冬夏無常穿著一身,十分骯髒的老式棉襖棉褲,頭髮長到遮住耳朵,有時戴著一頂髒兮兮的太陽帽。嚴重的地包天嘴,使面部顯得很凹(wa)。他經常坐在鞦韆上,一動不動的。每當有人經過,他就會蕩起來,然後把頭低下蹭著地皮略過。也有時候他在公園西門的,活動器械上玩兒各種花活兒。當然目的不過是為了博得大家的眼球,讓人們對他另眼相看。愣子的世界其實很簡單……
其實二啞啞並不是啞巴,以前也不是愣子。他家住在宜豐店巷北頭起,往東的一條巷子裡。是七十年代後期生人,年齡和我差不多。他排行老二,說話有點大舌頭,發音還二咦呼哨咦的,所以人們都叫他二啞啞。
小的時候,我經常和他去人民公園的划船湖,撈五彩魚(鰟鮍魚)。曾記得有一次因為分魚發生爭執,他把我的好幾條魚放在嘴裡生吃了,然後扔了漁網和小桶子……那時候才十一二歲吧。
再後來就聽說,他小學沒畢業就輟學了。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的賣菜,時常因為幾分錢,和老頭老太太們發生爭執。2004年拆遷的時候,因為兄弟姊妹們分拆遷款起了分歧,導致他邪火攻心變得神經五亂,瘋瘋癲癲的。現在回想起來小時候的事兒,他變成這樣,也是性格缺陷所致吧。
前段時間有網友說,他現在的生活由街道辦事處負責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