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孝,不能算賬
那年,接家人噩報:父親病危。我心急火燎的攜全家奔赴老家。來不及吃飯喝水,踉踉蹌蹌地趕到醫院父親病床前。但見老父親蜷縮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身體已病入骨髓,奄奄一息地處於彌留之際。見跪在床前的我,瞬間,眼晴裡噙滿了淚花,嘴唇哆嗦地已說不岀話來,只有淚如雨下的眼睛,呆呆的望著我。我熱淚盈眶,泣下如雨握住父親那枯瘦的手,沒有語言,更不敢嚎啕大哭,只有心如野獸般地廝咬著的疼痛。不幾許,可憐、可敬的老父親緊閉雙目,撒手人間。我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地哭得死去活來。後母淚如雨下的端來一杯水,勸慰道:等了你好久,不見你他是死不瞑目的,現在,他是安心的走的……
父親是臘月二十三日去世的,操辦喪事前,叔伯及舅舅長輩,召集我兄妹六人商議有關事宜,事畢,長輩們說:大家的父親,所有喪事開支共同承擔。我提議:倆個妹妹是嫁岀去的女,就不要再參與分攤了,憑她們的孝心及各自的經濟情況,自願岀點錢就行了。五弟一家,經濟拮据困難,也不要分攤了。一切費用由我三兄弟分攤如何?倆個弟弟無異議,長輩們一錘定音,全體透過。二弟主持喪事,說:要事先拿岀錢來辦事,事後再算賬。我即拿岀8000元,交與二弟,開始了幾天的喪事活動。
按照俗規,三天岀門,中間有個二十四日,江華民俗為小年,多停一天,擬二十七日岀殯。凡事完畢,當晚算賬,因接近大年,永州還有個80多歲的老岳母要奉陪,決定當晚趕回永州。長輩們都參與了結算,結果:收到禮金10500元,全部開支12500元,兩抵:實際開支2000元,三兄弟分攤,每戶應出資666元。我事先墊資8000元,應退還給我7334元。親兄弟,明算賬。這是古訓。
二弟管錢,我的墊付錢交與他,理應由他將餘款退還給我。但兩個弟弟都沒來算賬,由弟媳代替。見此情況,我隱約感到有異。果然,二弟媳開言:大哥的錢不用退了,滿弟媳附議。這不胡說八道欺侮人嗎?我憤憤反問:理由?答曰:大哥在外工作,沒有照顧父親。
不提照顧倒罷了,提到照顧,令人唏噓不已,好心當了驢肝肺。迫使我不無痛心的說,十多年來是誰在悉心照顧父親?是後母。父親病重住院,是誰日夜守護在父親病床前?還是後母!你們誰又守護過一夜?白天不是來打一二轉,就是悠然的看上一二眼。一日三歺,白天夜晚,倒屎端尿,翻動擦身全是後母拖著疲倦的身子在照顧著,辛勞著,人在做,天在看。而後母又是誰請來的?是大哥獨立請進門來的,你們沒花一分錢,沒增一點負擔,現父親走了,你們知不知道還有多少的善後要大哥獨立承擔?……一席話講得她們啞口無言,但錢還是不退。長輩們見此僵局,無奈的對我說:算啦,難到要打一架?我再無話可說,是啊,老父剛走,兄弟又要反目,惹人恥笑,值嗎?儘管心中不平,還是安頓好後母,連夜駕車趕回永州。妻見我動氣也不敢再言語。迴歸途中,我用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化減了心中的不平:萬一父母只生我一人,我又與誰去分攤?是啊!在錢財面前,人心,孝心往往是脆弱的,不能將此心比佊心。想通了這裡,心裡也就釋然了,怡然自得的回到永州,奉陪老岳母不無遺憾的過了個舒心的大年。
是人,要有點阿Q精神。盡孝,不能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