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湘江是湖南人的母親河,湖南因湘江簡稱為“湘”。由此足見,湘江在湖南人心目中的地位何等重要。
湘江的源頭在很長時間裡,都被說成是廣西興安縣的海洋山。從東漢班固《漢書·地理志》的“零陵陽海山,湘水行出”、北魏酈道元《水經注》的“湘江出零陵始安縣陽海山”,到2005年4月湖南省水文資源勘測局會同瀟湘晨報社、興安縣人民政府聯合在白石河豎立黃永玉親筆書寫的“湘江源”三字的石碑,一直都認為湘江的源頭在廣西興安縣。
對湘江源頭的這一認定,一直流傳了2000年!2000年的日出日落,2000年的月圓月缺,2000年的風浴雨洗,湖南人都是在這種習慣的定式中行走著。
然而,2006年第11期《中國地名雜誌》刊發的北京大學在讀博士生陳義勇等人的《湘江的真正源頭在哪裡》文章,卻把上述“傳統”給顛覆了,認為《山海經》“湘水出舜葬東南陬,西環之”才是正確的,班固、酈道元等將“西環”之水等同“陽海山”附近的“海洋河”是錯誤的,真正的湘江源不在興安縣,而在藍山縣!
該文發表之後引發了很多人的共鳴。而2010年進行的第一次全國水利普查,更是為湖南人尋找湘江源頭提供了最好的契機。2011年,時任湖南省社科院院長朱有志等人寫的《撥開千年歷史的迷霧:湘江姓“湘”不姓“桂”——為湘江源頭正名的建議》更是加快了尋找湘江源頭的程序。
湖南省水利普查辦透過對永州蘋島匯合的瀟水、湘水(廣西稱湘江)二水的詳細普查和對比,又經第三方即水利部水文局委託的南京水利科研院對二水有關資料進行計算、複核後,認為瀟水河長、流域面積、多年平均徑流量、平均比降均比湘水要高。這一結論得到國務院水利普查辦和水利部認定,從此,瀟水為湘江干流,湘水為湘江支流。湘江干流全長948公里,比原來長了9公里;湘江流域面積94721平方公里,比原來大了61平方公里。
2013年5月21日,《湖南日報》發表了根據這一水利普查結果寫成的通訊《湘江源頭,為何誤傳千年?》。這篇文章刊發後,用某些人的話說,猶如“一枚重磅炸彈,暴炸了”,特別是面對網路上迅速興起的“湘江源頭在藍山”、“湘江源頭在興安是千年的誤傳”等爆炸性輿論,不少人感到無所適從、不安和憤怒。用他們自己寫的文章說,“訊息傳來,興安文化界頓時像炸開了鍋。大家群情激奮,對湘籍部分人士的霸道做法,非常憤慨。紛紛表示要有所動作,全力維護湘江源在興安的傳統定論。”
在一些人看來,湘江溯源自古都是始終沿海洋河而上,怎麼能夠沿瀟水而上去溯湘江源頭呢?海洋河到靈渠天平壩以下就是湘江,尋找湘江源只能在海洋河進行。他們不知道湖南人對湘江是怎麼界定的。湖南人對湘江的界定,歷來都是把瀟水和湘水在永州蘋島匯合之處作為湘江的起點。而廣西等地則認為,“從零陵蘋洲以上至桂北海陽河一段歷來就稱湘江,瀟水則歷來作為一條支流自零陵注入湘水,是十足的‘外來者’。瀟水長期與湘江並稱‘瀟湘’或‘瀟湘二水’,而不是湘江的源頭。”
(湘江源水)
這或許就是湖南人和廣西人以及其他的一些人,對湘江起始點認定的一個重大區別。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差異,導致了興安等廣西人對湖南人在重新認定湘江源事情上產生了重大的誤解。用興安人的話說,“這純粹是一次在利益驅使下有預謀有組織的人為操弄。而更為可笑的是:他們的靈感竟源自西門慶故里和曹操墓地之爭所帶來的巨大經濟效益”,是湖南人“狹隘的地域觀念和封閉保守的思維在作怪”!還有的人甚至把湘江正源和舜帝之爭聯絡起來,今年還公開發文說:湖南人“擅自推翻湘江源頭的傳統定論,而將湘江源頭從湘水海洋河改為瀟水”,使“湘江姓‘湘’不姓‘桂’”,目的就在於“爭舜帝”。
在確定大江大河的源頭上,從來都是既要考慮歷史傳承,尊重歷史習慣,更要尊重科學,講究實事求是。
但並非所有的定源都是這樣的。比如我們津津樂道的“湘漓二水之源”。在海洋河北麓龍母巖洞口巖壁上鐫刻著“湘漓二水之源”六個大字。在刻字之前,人們都心知肚明,湘水發源于都龐嶺,屬於長江水系,灕江發源于越城嶺,屬於珠江水系,但為了體現修建靈渠的偉大性和不可替代性,體現湘水在鏵嘴“湘漓分派”中“派”的重要性,雖然三分入漓,七分進湘,也要製造出一個“湘漓異源非異源”的經典,並賦詩說:“一道源泉卻兩支,右為湘水左為漓,誰知萬里分流去,到海還應有會時。”為了突出秦始皇修建靈渠活生生把湘漓異源說成寫成定成了同源。
這不是講流量,是講權的力量。這不是科學定源,是在確定與話語權有沒有緣,有多大的緣。這或許就是湘江之源誤傳了千年背後的真實故事,更是一些人迷戀於傳統的人為定論之中不能自拔的根源所在。
因此,在湘江正源的問題上,興安人和一些其他人確實沒有必要想得太多了。要知道,任何一條大江大河的定源,都是要遵循“河源唯長、水量唯大、主流唯正”的原則的,是源不是源,就看在這三條標準上,誰重誰輕,誰會略勝一籌了。
話又說回來,在正源的事情上,即使不是湘江源,不是湘江干流,但支流依然還是,還是湘江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就像有一句話說的那樣:“參軍光榮,當民兵同樣光榮!”湘江干流重要,湘江支流同樣重要。至於幹流支流的名稱,過去叫什麼的,你還可以繼續叫,這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