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近三十年，他們曾經就像一對夫妻。
而隨著笑林在2015年的離世，
他留在世間的歡樂就成了絕響。
1956年，笑林出生在北京。
他自己的名字，曾經歷過幾番的更改。
小的時候，按照家裡的輩分，父母給他取名趙學林。
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正好趕上特殊事件，
為了不給自己招惹來麻煩，他自己改名叫趙小林。
彼時的他，已經在學習曲藝了。
這個有天分的孩子，還在三四歲的時候，就跟著劉司昌學藝，
據說五歲的時候，就能登臺表演山東快書。
就在這一年，笑林就曾和自己將來的搭檔李國盛有過一面之緣。
1961年，李國盛已經22歲，在北京市工人業餘藝術團裡擔任相聲演員。
這一年，高元鈞在北京舉辦了一個山東快書的表演專場。
很多人都來了，就在看節目的時候，李國盛發現了一個孩子也上場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小孩在舞臺上唱了兩段。
既沒有怯場的表現，而且唱得還非常不錯。
這次演出，給李國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有天分，此後笑林還加入過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少年廣播說唱團。
這期間，笑林還一直用著趙小林這個名字。
1979年的時候，李國盛加入了北京曲藝團。
因為相同的愛好，他不知道會在這裡，再次遇見18年前的那個孩子。
第二年，笑林也以山東快書演員的身份加入了曲藝團。
最初的時候，他繼續說山東快書，和說相聲的李國盛並沒有交集。
直到後來，他正式拜馬季為師，開始學習相聲。
那時候，北京曲藝界里正好有一個人也叫趙小林。
為了有所區分，他把名字又改回了原名趙學林。
但是後來又有人說他，你這學林學林的，有點在跟卓別林套磁。
最終，在李谷一的建議下，他才正式取了笑林這個藝名。
那時候的笑林二十出頭，李國盛四十出頭，
兩個人在各方面，看起來都不會有什麼交集。
不過，學了相聲之後的笑林，也得有個搭檔。
最初，團裡給他安排了一個資歷比他大點的人。
但笑林很快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和這個人合作。
都是相聲演員，那個人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無論是在生活中還是在工作中，總是以老資格自居。
何況，相聲界本來就有各種等級規則，
這個人把這些東西視為珍寶，笑林他一個新人，
無論是從師承的輩分上，還是工作的資歷上，肯定都沒辦法和這個人相比較。
一來二去，他覺得跟這個人搭檔說不好相聲。
有一天，他把這番話告訴了師傅劉司昌。
劉司昌聽後，就把給徒弟換搭檔的事告訴了團裡的領導。
領導為此還專門開會進行了討論。
對一個新人而言，搭檔確實非常重要，這關乎著能否在相聲領域學到什麼。
商量來商量去，領導在團里居然沒找到與笑林同齡且合適的演員。
最終，他們把目光瞄向了老實人李國盛。
李國盛此前當過兵，在相聲圈裡是有名的忠厚人。
而且，他還給大師侯寶林捧過哏。
所以大家一致認為，讓李國盛帶帶笑林這個新人，在一旁肯定能託得住他。
組織是商量好了，但李國盛個人是否同意，會不會有什麼想法，這還難說。
那時候的李國盛已經四十多歲，他的搭檔是史國會。
在這之前，李國盛專門給侯寶林捧哏兩年。
兩年的時間，他跟著大師一邊表演一邊學習，名氣也在逐漸積累。
隨著老先生不再演出，他才調入了北京曲藝團。
這時候的李國盛，既捧哏又是逗哏的，
某種程度上而言，讓他去給笑林這個小夥子捧哏，
就好比讓他去當陪襯的綠葉一樣。
人家現在有固定的搭檔，願意答應嗎？
決定出來後，笑林的心裡也沒有底，畢竟他是小輩兒。
師傅讓他專門去拜訪一下李國盛，看看後者的意見是什麼。
按照師傅的指點，笑林提著水果登門了。
那時候的他，心裡可謂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誰知道剛進門，李國盛就說，我認識你父親，而且很熟。
接著，李國盛又提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場演出。
李國盛告訴笑林，你那個時候就已經演得很棒了。
這一番話下來，讓笑林的內心漸漸放鬆。
實際上，李國盛在得到團裡的安排後，
他的想法是年齡差距不是問題，關鍵要看兩個人在一起，能不能讓觀眾記住。
因為那時候，正好有一對很火的相聲搭檔，姜昆和李文華，
這兩個人同樣的年齡懸殊，年長的李文華，給年輕的姜昆捧哏。
不過即便如此，這對組合在八十年代可是很火的。
所以李國盛覺得，他和一個年輕人搭檔，
沒準也能在將來火爆。
對於來拜訪的笑林，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內心是怎麼想的。
“別擔心，我會認真配合你的。”
前輩的這番話，讓笑林的忐忑褪去了。
第一次演出，是在上海。
那是李國盛先跟史國會演，然後又給笑林捧哏。
在臺上演出之後，李國盛覺得這個年輕人還算穩當。
演出回來後，外地的觀眾給笑林來了一封信。
這封信裡，觀眾說在家聽笑林唱的時候，居然能和原調配上。
得知這個資訊之後，李國盛知道笑林確實唱得不錯。
假日時日，再多練練說的功夫，就更能出彩。
有了這一點，李國盛決定正式跟笑林搭檔。
因為是山東快書出道，笑林在舞臺上確實唱得更好，
而且他還會口技。
於是在之後的搭檔表演中，李國盛就很好地配合他這一點。
尤其是笑林在舞臺上開始唱的時候，
李國盛根據他的表演幅度，也不斷調整自己的節奏。
這樣配合得當，才能更好地展現出效果來。
而且作為年齡大的老人，李國盛的舞臺經驗可比笑林多。
有一次演出，剛上臺，笑林就差點滑倒，
幸好李國盛在一旁一把扶住了他。
那時候的笑林感覺都傻了，沒出過這種意外啊，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麼。
幸好李國盛在一旁給他兜住了，孩子，觀眾雖然好，但你也不至於如此激動啊。
這也就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相聲正處於革新時期，演員使用的詞語都不出格。
要是在當下，李國盛來一句觀眾雖是衣食父母，你也不至於磕一個，
那這樣的效果估計會更不一樣。
不過在當時，李國盛的那番話，就已經贏得臺下陣陣的掌聲與喝彩了。
以至於在演出結束後，觀眾還以為這是他們事先設計好的一個包袱。
兩個人第一次登上中央電視臺的春晚，是在1986年。
憑藉相聲《怪聲獨唱》，笑林和李國盛這對新搭檔在全國走紅。
一切正如李國盛此前設想的那樣，他和這個年輕人合作得非常好。
第二年，他們又在春晚的舞臺上表演了《學播音》。
從那之後，觀眾牢牢記住了笑林人民廣播電臺。
在相聲界，一旦成為搭檔，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
甚至比跟妻子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雖然兩個人年齡懸殊，但是生活中兩個人在一起，也是時常在一起。
李國盛有一個孩子，年齡只比笑林小一歲。
在外面演出的時候，笑林稱呼李國盛是李老師。
每當在家裡的時候，李國盛的兒子喊他什麼，笑林也跟著喊什麼。
而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李國盛跟兒子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尤其是到外地演出的時候，有時候一去就是兩三個月的時間。
搭檔時間久了，笑林也宛如李國盛的兒子一般，成了李家的常客。
那時候笑林還沒有結婚，演出回來不是先回家，
而是先到李國盛的家裡。
因為，他最饞的是師母做的那碗麵條。
就這樣慢慢在一起時間長了，李國盛也把笑林當成兒子一樣看待。
而且，笑林後來結婚的時候，李國盛和妻子還真做過一回笑林的家長。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年輕人結婚流行集體婚禮。
北京市正要籌辦一場集體婚禮，而且還邀請了笑林和李國盛在婚禮上表演節目。
笑林心血來潮，既然參加別人的婚禮，所幸自己和女友的婚禮也這樣辦了吧。
他把想法告訴了家裡人，誰知道父母非常反對。
你是去現場表演的，何必去湊結婚這個熱鬧。
再者說，父母希望兒子的婚禮在之後要舉辦得隆重一些。
但是笑林下定決心，死活就要參加集體婚禮。
就連李國盛的話，他也聽不進去。
沒轍，最後在婚禮現場，既舉辦了自己婚禮的同時，笑林也表演了節目。
因為父母生氣，兒子的婚禮他們都沒來參加。
倒是李國盛和老伴兒，在婚禮現場做了一回家長。
從那之後，妻子每當見到師母，都會喊她媽。
笑林對妻子保護的很好，妻子的資訊也根本查不到。
當年，全國舉行第一屆相聲大賽的時候，很多人摩拳擦掌，都要露一手。
而笑林和李國盛參加比賽的節目，則是他們曾經的一個承諾。
那是在之前，他們曾去老山前線慰問演出。
前方的一個作者，寫了一個關於連隊的故事叫《一筒罐頭》。
笑林和李國盛決定排練好這個節目，好為這個連隊演出。
但是在節目排練的時候，這個連隊就上前線了。
最終，這個連隊回來的戰士還不到七十個。
在那種情況下，笑林和李國盛決定，以後一定要將這個故事演出來。
於是，他們把這個故事帶到了相聲大賽的舞臺。
比賽之前很多人勸他們，找一個更合適的劇本才好。
不過笑林和李國盛都覺得，能不能得獎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演出來。
一晃多年過去，兩個人已經火遍了大江南北。
給笑林捧哏的李國盛也老了，60歲，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
而且，那時候李國盛的妻子也已經患過中風，身體各方面都需要有人陪伴照料。
李國盛也想回歸家庭，彌補這麼多年來對家人的虧欠。
不過，笑林對李國盛不捨，他希望這個堪比自己父親的人，
再和自己搭檔幾年。
猶豫的李國盛，就和妻子商量。
妻子知道，丈夫和他的情誼是很濃厚的。
於是，李國盛答應再晚幾年退休。
這一延遲，又是五年的時間，李國盛得退休了。
那時候，笑林特意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和李國盛的家人吃了頓飯。
那頓飯上，笑林差點哭起來。
李國盛開導他，你還年輕，趁早再找個新搭檔，我這“妻子”不吃醋。
一番話把眾人都說樂了，不過笑林的內心卻五味雜陳。
找個新搭檔，哪有那麼容易。
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磨合加上相互的熟悉，已經非常地純熟了。
而再找新的搭檔，就等於重新開始。
他徵求過李國盛的意見，而且也試著去找過幾個新人，
但最終的結果都不滿意。
於是笑林最終乾脆表示，再換人根本適應不了，還是不說了。
不說相聲的笑林，開始去當主持人，也到各種節目上做評委。
期間，他不時還會去看望一下老搭檔。
然而不說相聲後，笑林很快就鬧出了一個爭議。
因為在某款保健品的活動現場做主持，
隨著該產品設限虛假宣傳，笑林也成了被告。
雖然他澄清自己並非這款產品的代言人，而且也沒有收錢，
但是在外界還是引起了很大非議。
笑林苦惱中就給李國盛訴苦，李國盛告訴他過去的事就放下，不要太過計較。
一轉眼，笑林也來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紀。
然而就在2015年的春節前後，笑林卻突然病倒了。
高燒不退的他，在春節期間被確診為白血病。
李國盛得知訊息，想要去醫院看望，
不過，此時的笑林已經身在重症監護室。
一個多月後，59歲的笑林離世。
在那期間，李國盛的老伴兒也因為身體緣故住進了醫院。
笑林的妻子悲痛欲絕，電話裡告訴了李國盛噩耗。
聽著電話那頭的哭聲，李國盛也暈倒了。
經過搶救醒來後，李國盛哭著要去給搭檔送別。
最終因為身體的緣故，醫生不放行。
李國盛的悲傷中，還夾雜著無數的回憶。
兩個人的情誼，超越了工作，超越了時空。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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