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創業之前,Ada Guan的整個職業生涯,都是在大型企業中,推動使用科技和資料進行商務轉型和創新。
從Woolworths到西太銀行(Westpac),再到全球科技巨頭甲骨文(Oracle),Ada分別體會過作為甲方(客戶)和乙方(服務提供商)的雙重角色,也逐漸發現現代商業環節中的一大痛點:經濟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中小企業的信貸困境。
如果時間回撥到六年以前,時任甲骨文全球資深客戶總監的Ada 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辭去高薪的高管工作,創立人工智慧決策公司Rich Data Corporation(後簡稱:RDC)。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機會:結合海量資料,開發人工智慧AI決策平臺,可以幫助商業銀行更快、更準確、更合規地給需求迫切的中小企業發放貸款。
而這也將實現她一直以來希望做的一件事:普惠金融。就像普及基礎醫療那樣,讓金融為更多普通人、小企業提供服務。
創業從來不能“單打獨鬥”,Ada把自己的前上司、前同事,和弟弟都拉來入夥!首席產品官Gordon Campbell是甲骨文前資深產品和創新總監,首席技術官Charles Guan是前新州司法部企業架構主管,而董事長Michael Coomer更是前西太銀行(Westpac)營運長COO、澳新銀行(NAB)資訊長(CIO)。
組建了“夢之隊”,Ada的創業也迎來了“完美開局”。在RDC創立後很短的時間內,公司就開拓了北美和中國市場。
然而,正當RDC在全球大展拳腳,新冠疫情席捲而來。
伴隨著全世界都面臨的巨大不確定性,RDC的業務增長也近乎停滯。在接受《澳大利亞金融評論報》(AFR)採訪時,Ada表示,“對於B2B(商業對商業)產品,尤其是具有顛覆性轉型作用的,你需要不斷與客戶溝通。”可疫情讓這一切變得極為困難。一時間,公司幾乎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國際業務無法推進,那就轉戰本地市場!Ada和RDC團隊迅速做出調整。由於公司產品的稀缺性和獨特性,當澳大利亞經濟從疫情中復甦之時,RDC也很快簽下本地最大商業銀行之一的國民銀行。
如那句話:凡不能毀滅我的,必將使我更強大。疫情是所有企業的極限考驗,RDC“浴火而生”,在2021年上半年,就獲得了博滿澳財領投的1500萬澳元融資。
Ada說,這兩年的經歷讓她感受很多。一個創業團隊的凝聚力和應變力非常重要,正是RDC信奉的“Mount Everest Mindset(攀登高峰的精神)”——一條路走不通,要馬上去尋找另一條出路,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克服困境最終“登頂”。
獲得了1500萬澳元的資金後,RDC立刻“招兵買馬”,招募到來自Salesforce, Fico, Equifax等國際科技巨頭的領軍人才,和從四大銀行來的金融人才。
如今,RDC又簽下了西太銀行(Westpac), 紐西蘭銀行(BNZ), 數字銀行Judo Bank,線上房產交易平臺PEXA等客戶。
作為華人女性,Ada不僅不斷打破澳大利亞職場的天花板,在事業的追求上,始終保持“攀登”精神,不曾停歇。
以下為《澳財訪談》系列節目【拾分】第五期——人工智慧資料服務公司RDC聯合創始人兼執行長Ada Guan的影片,文字部分為採訪內容整理。
問:當您在科技巨頭甲骨文(Oracle)做到全球資深客戶總監,為什麼會選擇在2016年辭職,創立RDC?
Ada:甲骨文確實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科技公司,是行業的龍頭老大,尤其是在企業軟體領域。
在甲骨文工作本身是一件挺好的事,尤其是我的團隊是一個全球性的部門,服務公司排名前200位的客戶。在這一過程中,我學到了很多東西。第一就是全球化的視野;第二是真正在B2B方面,如何來做好銷售,推進針對企業轉型的方式。
離開甲骨文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是,當時發現甲骨文這樣大的科技公司,在有些領域並沒有覆蓋,比如人工智慧(AI)在貸款領域的應用。但正因為這些大公司沒有覆蓋到,也意味著未來的發展空間。我看到了這一機遇,所以創立了RDC,希望以更敏捷、快速的方式來推動銀行對AI決策的使用。
可以說,在甲骨文工作的時期,對我而言是一個成長階段,同時也幫助我建立了全球化的社交關係網路,為創業也奠定了很好的基礎。
問:您創立RDC時的願景是什麼?
Ada:建立RDC的目標就是推進financial inclusion,中文就是普惠金融。
為什麼我認為這很重要?這要從我父母的故事講起。
我的父母都是(恢復高考以後)第一屆大學生。他們來自很窮的農村,後來都做了醫生。我小時候一個深刻的記憶,就是跟著父親回到他們出生的小漁村。每次他問診,在家廟(即祠堂)門口的廣場就會排滿了人,都在等著他看病,即便他當時只是一個剛剛畢業、沒有太多經驗的年輕醫生。
這其實就是一個如何做到普惠(inclusion)的問題。基礎的醫療在城市可能已經普遍,但在貧窮的農村,當時就是一個奢侈品。
如果從金融的角度,就是真正需要貸款的中小企業或個人,卻很難像大企業一樣便利地獲得貸款。而我希望的inclusion,就是透過我們的技術,更快地瞭解這些企業和個人的信貸情況,讓他們也能夠獲得貸款。
我們團隊都認為,推動金融普惠,是我們真正想要做的事,可以看做我們的使命。
問:聽說你著手創業時,把自己的同事、弟弟,甚至上司都拉上一起幹,他們是如何被你說服的?
Ada:我的創始團隊確實很有意思。
首先來談一談Michael Coomer,他是我的前上司,在澳大利亞的金融和技術行業工作超過35年,在業界頗具名望。他曾經是西太銀行(Westpac)西太銀行(Westpac)營運長COO、國民銀行(NAB)的資訊長(CIO),他的商業眼光很具前瞻性,對未來行業發展的一些預測經常很準。
而我的弟弟Charles,是標準的學霸——高考狀元、保送清華。以前在新南威爾士州司法部擔任企業架構主管,曾經領導過部門50億澳元的預算系統設計和實施。現在是我們的首席技術官(CTO),對公司技術上的把控一直非常得當,五、六年前公司成立之初他所做的很多技術和研發的決定,讓我們現在受益非淺。
還有一位聯合創始人Gordon Campbell,是我在甲骨文的老同事,我們“打配合”很多年,一起做過很多金額很大的專案。他的長處是,對於產品、客戶充滿執著,很多客戶都很喜歡Gordon,並且充分信任他。我們創業時,恰逢Gordon在甲骨文的第十個年頭,他不僅放棄了公司的十年獎,甚至還放棄了剛剛晉升的職位。
可以說,我們四個人組成了非常好的團隊,能和真正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做一個“有靈魂”的公司,本身就很難得、很幸福。
問:你在下定決心創業時,有沒有想過之後會遇到一些困難和挑戰?
Ada:我可能沒有想太多。想太多,就不一定敢去做了。
實際上,RDC從創立之初,就形成了“攀登高峰”的企業文化。我們常常在公司裡說的是“go big or go home(要麼做大,要麼回家)”。做一件有挑戰的事,其實也很有幸福感。因為如果很容易做,早就會有人做;不容易做,有一群夥伴一起打拼,其實更有意思。
問:去年年底,RDC成功與四大銀行之一的NAB達成合作協議,透過RDC提供的人工智慧服務,來解決小企業貸款稽核的準確性與效率問題。RDC是如何打動NAB這樣的大機構的?
Ada:在我看來,就是未來的五到十年的過程中,基本所有企業都會用上人工智慧。能夠有效地使用人工智慧,將成為企業的核心競爭力。
而RDC的強項正是透過人工智慧決策平臺為銀行賦能,我們專注於如何利用人工智慧和資料分析來深入瞭解企業行為,幫助銀行來進行貸款的審批。
現在澳大利亞很多商業貸款所用的一種演算法,是一家叫做FICO的公司在1950年左右研發的,主要依靠企業的信用歷史來衡量貸款是否可以批覆。
使用這種演算法第一大問題是,由於使用信用歷史,完全是“往後看”,而非“往前看”。可一家公司過去如何,並不代表未來的發展。
第二大問題是,過去企業貸款,銀行往往需要企業主把資產,如房產等作為抵押物,才能把錢貸款給企業。這其實是“很懶”的做法,當然對銀行而言比較安全。
然而,現在的商業環境已經跟過去不同。企業運作已經有大量的資料留存,而人工智慧技術也在不斷地提高。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審批商業貸款的演算法,是否應該進行大的變革?
所以,這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銀行之所以會用我們的產品:首先,因為我們的產品在全球領先,客戶的使用反饋都很好;其次,我們的團隊也不僅具有全球化、多元性,並且主要成員在專業領域都各有建樹。好的產品和好的團隊,對大銀行來說,形成了雙重的信心保障。
問:您的大學本科專業選擇了計算機,但在1990年代初,由於改革開放的需求,國際貿易、國際金融這些專業比較熱門,計算機在當時似乎很小眾,還是理工專業,您為何會做這樣的選擇?
Ada:說老實話,這個專業是我父親選的。我當時才18歲時,懵懵懂懂。他為我選擇這個專業主要幾個原因:
第一,他覺得計算機這個行業有前景,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確實很準確;第二,我從小像個假小子一樣長大,喜歡跟男孩子一起玩,他認為我進入一個男生多的行業不是壞事;第三,雖然我很調皮,但學習上一直是數學比較強,因此他覺得學習計算機也比較合適。
現在看,很多具有真正突破性的創新,需要不同的想法和視角。我認為,有來自女性和男性不同的聲音,對行業裡突破性的創新非常有幫助。 在RDC,我們也有不少女性的資料科學家、軟體工程師、產品經理等等。我感到很欣慰,RDC的女性,真的是“頂起半邊天”的。
問:聽說您女兒現在讀計算機和生物學雙學位,也是您給她的建議嗎?
Ada:是的,是我推動她。她本來認為計算機比較難,但我認為,未來計算機能力在每個行業都不可或缺。
在我的建議下,她決定選擇這個醫學和計算機結合的雙專業,希望能夠用計算機去解決更多醫學問題。也算是對兩代人的一種傳承。
問:您不僅在甲骨文,也在西太銀行做過高管。華人作為澳大利亞的少數族裔,在大公司普遍會遇到職業“玻璃天花板”,您是如何尋求突破的?
Ada:這肯定是存在的。尤其是我到西太銀行,在技術方面做的是架構方向的工作。大部分的同事都是50歲以上的白人男性。當時我剛進入部門時,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我前一份工作在超市巨人Woolworths,因此是從零售業轉到銀行。進入西太銀行後,我產生了一種想法,可以把零售行業很多有效的技術策略應用到銀行業務中。
為此,我召集了一個會議,向大家展示了我的想法。當時有一位非常資深的架構師聽完,直接說:“你這就是胡說八道,零售的東西在銀行怎麼可能使用!”而後,就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但我並不放棄自己的想法,努力地跟他以及團隊其他成員交流。逐漸地,大家形成了相互的瞭解和尊重,我可以明白他的視角,他也能夠接受我的想法。在這種溝透過程,我們還建立了很好的友誼,這位架構師後來成為了我的“左右手”。
當然,在職場裡,我也很幸運,有很多“導師(mentor)”給了我大量的協助,讓我整個職業生涯都走得比較順利。因此,我也希望,現在是我回饋的時候,以我的力量去幫助其他人。
總結而言,有時遇到有人不認可某件事,是因為他還不瞭解,如果溝通到位,大家自然而然就會明白對方真正的想法。
如果遇到不公平待遇,我覺得,堅持是一件挺重要的事。如果認為自己做的事是對的,是真的為大家的利益著想,就要堅持下去。遇到困難,不要放棄得太快。
在職場中,首先,為客戶著想是極為重要的;其次,要站在全公司的大局上考慮問題,要做正確的事。當這些都做到了,所有人都看得到,就能贏得了很多人的支援。
問:對於職場女性,平衡工作和生活是難以迴避的問題,您有什麼建議分享給大家嗎?
Ada:我就把我和我女兒的談話分享給大家。我的想法是這樣:
第一,我們先要關照好自己。哈佛大學有個很著名的研究發現,在職場打拼,尤其是做管理層,對身心健康的要求幾乎和專業運動員一樣,不然很難做出成績。因此,也要像專業運動員一樣,有很好的鍛鍊、修整,照顧好自己的身心健康。
第二,要認識到,家庭是我們生活的核心。把家庭照顧好非常重要,否則在職場打拼,內心也很難安定下來。
也就是說,要合理安排很多事的優先級別,把基礎問題解決好,再追求職業上的發展。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家庭是人生的重心,不能因為工作放棄健康和家庭,這樣很容易留下遺憾。
問:疫情對RDC的全球發展有什麼影響?
Ada:RDC從本質上而言,就是一個全球化的公司。在六年前創立時,RDC的產品設定、人員結構和業務領域都為全球化所設定的,我們整個團隊也非常國際化。
我們在早期就拓展了北美市場,開展了加拿大信貸機構CashMax的合作。
而後,RDC又將業務拓展到中國,與中國雲計算和大資料服務提供商浪潮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係——協助銀行使用稅務資料,以便讓貸方向更多中小企業提供信貸。公司還與全國最大的家電製造商之一美的合作,憑藉其消費者資料和人工智慧技術,為美的開發應用程式和推出創新功能。
疫情的發生確實對公司的國際業務發展有很多影響,但是在北美和中國累積的經驗,對發展本地業務還是很有幫助。而RDC團隊的核心競爭力也讓澳大利亞的銀行很快認可了我們的產品和服務。
問:未來幾年,RDC有怎樣的發展計劃和期許?在後疫情時代,RDC是將專注於澳大利亞本土市場,還是會繼續拓展中國和北美市場?
Ada:我希望RDC能夠成長為一家了不起的人工智慧決策公司,尤其做金融行業普惠服務的方面。因此,我們的發展戰略有兩個具體方向:
首先,我們要繼續推進產品的升級迭代,能夠惠及更多的中小企業,依靠我們的產品獲得貸款,未來的重點將放在增長性方面。
其次,我們要在全球擴充套件普惠金融。這一直是一個世界性問題,每個市場都存在大量需求。RDC如何進行全球佈局,是我們目前進行深刻思考的事。
不過,疫情的出現確實讓很多事變得難以預測。現階段,RDC會把澳大利亞市場做得更紮實,什麼時候開始、如何進行高速的全球業務發展,現在可能還是要看疫情的整體情況。但這只是時間問題,畢竟我們在全球業務上仍很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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