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墮落,要麼回家。”——陳布文
從古至今,有太多文人與自己的“繆斯女神”始於一見鍾情,陷於鍾守一生。文人之間,浪漫至死不渝,在那些相濡以沫的四季輪迴裡,他們相依相守、細水長流,令人羨慕。
這其中,有情投意合閃婚成家的錢鍾書楊絳伉儷,他們攜手步入幸福的“圍城”中,楊絳料理著這位文學大師的生活大小事,錢鍾書像小孩子一樣享受著“只需要一心寫字”的歲月靜好。
還有,建築學史上結伴同行的模範夫妻梁思成與林徽因,即使在最艱苦的抗戰歲月,林徽因都放棄國外的清靜時光在貧窮的李莊陪著丈夫,而這種陪伴一堅持就是一輩子,11萬字中國建築史橫空出世。
他們一對是文學史上的知音,一對是建築學上的夥伴,生活裡,他們離不開彼此,工作上她是他永恆的“繆斯”。雙向奔赴的愛情,總是那麼美好。
脫離塵世的不一樣的女子
而女神也不一定都是溫柔的、順從的,還可能是尖銳而獨立的,這種與眾不同甚至是帶著點刺的,所傳遞出的憤世嫉俗也好、令人清醒也罷,總之是山頭上那朵在懸崖峭壁上開出的“野玫瑰花”。
她就是陳布文,一個不讓鬚眉的女子。要看一個女人的品味如何,最直觀的便是看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何許人也?是上世紀中國美術史上一個不得不提的代表性人物。
先來看看他的成就:他曾是開國大典現場的總設計師,他設計了天安門城樓以及整個廣場的佈置,設計了遊行隊伍的行走路線,所有的方案撰寫、設計圖的繪製都出自他之手。
甚至連城樓上掛的燈籠、掛的幾個燈籠也都是他找人乾的。而他在清華期間,還參與了共和國國徽的設計。
嫁給一個有才情的男子是莫大的幸福,而嫁給了一位有才情的“新中國開國大典的設計師”更是無比的榮幸和驕傲。
也難怪一直以“犀利和抨擊社會”著稱的她,會開始寫一些柔軟的文字“我想要和我的愛人,脫離社會的煙火氣,到鄉村去,到江水旁,有著鳥獸草木的陪伴,我們遠離人間的喧囂。”
這個從小時候就被稱為“小魯迅”的女孩,她筆下的文字和才情總是顯得那麼辛辣又瀟灑,不論脾氣還是文風都與魯迅先生有得一拼,光是看她的文字,你無法想象這是出於一個年僅十六七歲的姑娘。
16歲那年,家裡給她安排了相親,有著獨立女性思想的她在這一年,選擇離家出走,與封建的婚姻安排大張旗鼓地對峙。
她來到了南京,在鐵道部創辦的報社裡擔任主筆,寫一些閒適又個性極其張揚的雜文,卻收穫了一大批粉絲和讀者。
她的文章總能超乎尋常生活瑣事,凌駕於個人自由的靈魂之上,她有著一般女性沒有的思想、執著,還有天真。要不然,王蒙先生又怎麼會公然寫詩稱讚她為自己的“女神”。
一心想要洞察更多世間真理的陳布文,帶著批判的眼光和頗具才情的視角清醒而獨立於自己的世界一隅。
石頭與鐵 佳偶天成
相愛的人總是相似的,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她卻在這時愛上了一個人,並且甘願做他的木棉花。
她所負責的報社雜誌上刊登了一幅批判時政的漫畫,她一眼就看出了畫家意在何處,同類人的相互吸引就像石頭與鐵,一瞬間便擦出了火花,經過一番聯絡,兩人像知音一般高談闊論。
愛與激情的邊緣不斷試探,他們熱烈地談論藝術、討論美學,當然還有像兩個早已洞察世間萬物的智者,抨擊著他們看不慣的一切,將民間疾苦畫作筆尖下的暈染。
他們一個用手中的筆當劍,一個用線條組成的漫畫當槍,雙雙出擊、天下無敵。
很快,他們在沒有經過父母的同意下,自行在城外的玄武湖旁開始了婚姻生活。那一年,這個不一般的姑娘才僅僅17歲,如花的年紀,而他的丈夫也正值年輕氣盛,僅比她大3歲而已。
太年輕的愛情總是像煙花一般,太過於絢爛,也太過於落寞。但是他們並不相信,他們的心中有著對藝術追求的天長地久,有著滲入彼此靈魂的甘之如飴。
他們以彼此最理想的模樣,如命運安排般地降落在彼此身邊,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至少,陳布文是這麼認為的,他是她的全部,超出了對文字的熱愛,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文字皆是他。
可是她卻不知道,石頭和鐵終究不是互補的物質,硬碰硬的結果雖能激起心中千層波浪,也能留下瞬間絢爛的火花,可是,那些絢爛,又未曾不是燃燒著他們自己?
恩愛五十年為何另娶新歡?
婚後不久,戰爭的風波就席捲了他們的生活,不得已只能過上背井離鄉、四處逃離的生活。那個充滿藝術理想的男人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他的畫不再受歡迎了,又或者說戰爭期間他的畫毫無用處。
鬱郁不得志之下,妻子辭去一切工作,全心守候著他,為他寫詩、唸詩,跟往常一樣。可是,他需要的不再是兩人的藝術共鳴和才華共情,他們之間像隔了一道無形的牆。
他們被當作特殊人物,受盡不公正的待遇,兩個從未經過生活洗練的人此時受到太多打擊和牽絆,導致他們的藝術才情也幾近枯竭。那些表達世界的慾望一步步被瓦解。
在延安的這段日子,他們結識了一個12歲的小朋友灰娃,作為她的老師,夫妻二人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即使到了建國後,灰娃還經常出入他們在北京的家。
可是問題還是發生了,敏感的她從丈夫的信件和詩作中發現端倪,認為丈夫對灰娃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愫,一向潔身自好的她自此患上了厭食症,文風瀟灑的她此時再也繞不出這個心結。
此後,陳老師病了,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還是以絕食與世間抗爭,其實是與自己死扛。她總是這樣,以最決絕的方式對待周遭的一切,也包括自己。
在她離世之後的一年,那個她用盡全部愛和力量陪伴了五十餘年的丈夫,另娶新歡,對方是灰娃。
結語
即使灰娃解釋道晚年的張汀生活無法自理,他對自己有恩,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嫁給了他。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歷史已經過去,談及太多也沒有意義。
正如陳布文臨終前所說:“忘掉一切,重新開始生活。”這個桀驁不馴、清醒敏感的才女,大抵是在另一個世界繼續過著自己的瀟灑生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