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月,毛主席舉行國宴,招待參加全國政協第二次會議的代表。錢學森也在被邀請之列。當錢學森拿著請柬,按照請柬上的座號找到37號的時候,發現座位上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錢學森有些疑惑,再次拿出請柬進行核對,發現請柬上寫的就是37號。就在這時,一位工作人員向他走過來,非常禮貌地對他說:“您是錢學森同志吧,請跟我來。”
跟著工作人員,錢學森來到了一張桌子旁邊。細心的錢學森這才發現,這竟然是一號桌,他知道這是毛主席和中央領導就餐的桌子,他更加疑惑了。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指著一個座位說話了:“這是您的位子。”
錢學森順著工作人員的手指看過去,就在工作人員手指座位的左邊桌面上,竟然寫著“毛澤東”三個字。按照宴會禮儀,毛主席顯然坐的是主陪位置,那錢學森坐的豈不是主賓位置?
就在這時,宴會大廳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原來毛主席和幾位中央領導進入了大廳。
毛主席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猶豫著不敢落座的錢學森身邊,偉人笑著對錢學森說:“學森同志,請座。”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錢學森身上,他更加侷促不安了,由於緊張,他一時沒有坐下來。毛主席補充說:“那邊你的名字,是我給劃掉的。你是我的貴客,我今天要好好向你請教。”
錢學森為何能成為毛主席的貴客?毛主席為何對他如此尊崇?
異域求學為報國
錢學森出生於1911年,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時代都是在中國最黑暗的歲月中度過的,慢慢的,他產生了科學救國的抱負。
1934年,錢學森畢業於交通大學,他學的是工程機械,因為他知道中國之所以被列強欺侮,就是因為工業落後,而工業落後的根源就是科學技術落後。1935年,清華大學招收第七屆庚款留美學生,錢學森順利考中。
赴美之前,錢學森對同學說:“如今我們的國家積貧積弱,我到美國去深造,學成之後,定當回來報效祖國。”
到美國後,錢學森先是在麻省理工學院學習航空,他僅用一年的時間,就修完了研究生的課程,拿到了碩士學位。第二年他又轉到加州理工學院,師從當時世界最頂尖的航空專家,偉大的航空工程學家馮·卡門(Theodore von Kármán),併成為馮·卡門的得意門生。
1947年,錢學森被母校麻省理工學院聘為教授,兩年後他成為學院噴氣推進中心主任。
1955年,當錢學森拿自己的精心之作《工程控制論》請老師馮·卡門指正的時候,馮·卡門只翻了一下大致的內容,就對錢學森說:“你的學術造詣已經不弱於我。”也就是說,此時的錢學森已經能夠比肩世界最頂尖的科學大師了。
漫漫回國路
錢學森雖然取得了驕人的成就,但是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恰逢新中國成立,他決心回國為新生的共和國大幹一場。
1950年,錢學森和夫人蔣英收拾行裝,準備回國。錢學森知道,國內最缺乏的是專業書籍,於是他帶足了各種書籍,連同他多年的筆記,足足有800多公斤重。
但是美國卻百般挽留他,錢學森堅決地對美國人說:“我必須回國,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軟的不行,美國人就來硬的,於是找了個理由非法扣留了錢學森一家。
美國人知道錢學森的價值,更知道他對於新中國的意義。美國海軍次長金布林說:“錢學森對美國導彈工程的核心機密瞭如指掌,他一人能頂5個師,我寧可殺掉他,也不能讓他回中國。”
1950年9月7日,聯邦調查局藉故逮捕了錢學森,在特米那島上關押了14天后,直到加州理工學院送來1.5萬美金的鉅額保釋金,錢學森才得以釋放,但從此,錢學森一家就被美國政府監視起來。
即便如此,錢學森和夫人也沒有放棄回國的希望。
1954年,蔣英打電話給中國城的華僑,要他們幫忙買菜。一位華僑給蔣英送菜的時候,在菜籃子裡藏了一本《人民畫報》,畫報上有一張照片,那照片就是流傳廣泛的新中國成立時,毛主席和中央政府領導站在天安門城樓的影像。
蔣英發現在毛主席的身後竟然有一個她熟悉的身影,那就是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陳叔通老人,蔣陳兩家可以說是世交,蔣英的父親蔣百里稱陳叔通為老師,蔣英稱陳老為太老師。
蔣英拿著這張照片給錢學森看,他們認定,有太老師在,他們回國就有望了。
於是夫妻倆趕緊給陳叔通寫信。但是他們不知道陳老的地址,於是決定先把信寄給錢學森的父親。可仔細一想,直接把信寄給錢父也不妥,因為美國人肯定會檢查他們的信件,那樣他們回國的目的豈不是要暴露?
蔣英還有一個辦法,她的妹妹當時在比利時,於是就把信寄給在比利時的蔣妹,然後讓蔣妹把信轉寄給錢父,再透過錢父把信轉給陳老。
錢學森的信輾轉來到了陳老的手中,信中主要講了兩個意思,一是錢學森強烈希望回國參加新中國的建設,二是揭露了美國人的兩面派嘴臉——美國人表面上說決不阻撓中國留學生回國,實際上卻扣留了錢學森和郭永懷等愛國科學家。
陳叔通讀信後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然後立即把信送到周總理手中。
周總理看到錢學森的信,連聲叫好。當時王炳南正在日內瓦跟美國進行大使級會談,周總理讓外交部立即轉交王炳南,讓王炳南揭露美國當局阻撓中國科學家歸國的惡劣行徑。
面對錢學森的信件,美國大使約翰遜再也無法抵賴。周總理又安排王炳南提出用朝戰時期俘虜的11名美國飛行員,來交換錢學森。
1955年9月17日,錢學森攜夫人蔣英和一雙兒女,踏上了開往香港的“克利夫蘭總統號”郵輪。因為中美當時尚未通航,他只能轉從香港回國。
10月26日,錢學森一家終於來到北京,住進了早就安排好的北京飯店。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妻兒來到天安門廣場,看著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錢學森熱淚橫流:“祖國啊,我終於回來了!”
中國導彈航天事業的開創者
回國不久的錢學森,被安排到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參觀,時任院長的陳賡大將問他:“中國人能不能搞出導彈來?”
錢學森胸有成竹地說:“西方人能做的事,我們也能做到!”
1956年10月8日,國防部第五研究院——我國首個火箭、導彈研究機構成立了,錢學森被任命為第一任院長。五院設在一個招待所,當時那裡人跡罕至,草木叢生,設施簡陋,而且遠離市區,交通不便。其工作條件之艱苦可以想象。
更困難的是,安排給錢學森的團隊成員,全都對導彈一無所知,錢學森要首先給這些科研人員進行掃盲。於是他親自編寫教材——《導彈概論》,給大家從最基礎的知識講起。
為了培養更多的科技人才,錢學森先培養老師,然後讓這些老師再去給其他人講課。而這些所謂的老師,都是一邊學習,一邊講課。我國最早的導彈、航天人才,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導彈研究攤子大,錢學森不可能每個環節都要顧及。但是遇到一些技術難題,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請錢院長指導。
有一次,在進行東風-3號發動機地面試車的時候,連續出現故障,科研人員都急壞了。
錢學森到試車現場,聽取了大家的彙報以後,又對試車情況進行詳細地觀察研究,他對大家說:“我們不能單純關注故障,而應該思考是什麼因素影響了發動機的燃燒穩定性。看看是不是跟高頻振盪有關。”
一句話啟發了大夥,大家從高頻振盪的影響出發,對發動機進行設計改造,再次試車,結果圓滿成功。
錢學森不僅是導彈研究的技術靈魂,他還極有膽識。
60年代的一次導彈試驗過程中,科研人員忽然發現導彈彈體癟了個坑,所有在場的人員都緊張起來,這可是嚴重的故障,大家都認為必須中止導彈發射。
錢學森得到報告後,親自攀上發射架,他經過仔細察看,認為彈體雖然變形,卻並未造成整個彈體結構的破壞。錢學森斷定,這是在加入推進劑的時候,忘記關通氣閥,造成彈體內部形成真空所致,下一步點火發射的時候,彈體內就會充氣,內部壓力自然會升高,這樣就會使彈體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所以這個故障不至於影響導彈發射。
但是大家都沒有經歷過這類事情,心裡都沒底,基地司令甚至都不敢在給中央的報告上簽字。錢學森果斷地說:“出了問題我負責。”聶帥接到報告後,大筆一揮:“同意發射。”
導彈如期發射,結果正如錢學森所料,獲得圓滿成功。
錢學森雖然是絕對的技術權威,但他卻非常民主,在工作中不僅虛心聽取老同志的意見,年輕人的意見他也虛心接受。不管是經驗豐富的老專家,還是年輕的後生,只要講得有道理,錢學森就積極支援。
一次進行導彈射程試驗,按照當時的情況,預計達不到設計的射程。這時,一位年輕人向錢學森提出了很好的建議,這位年輕人名叫王永志。他說:“可以洩掉一定量的推進劑。”
按照常規思維,增加推進劑,增加推力才有利於增加射程。但是錢學森明白王永志的意圖,他是要透過減少推進劑,來達到減輕導彈重量的目的,這樣自然能夠增加射程。錢學森於是拍板,就按王永志的主意辦。結果試驗達到了理想的目標。
後來,錢學森還大膽重用王永志,任命他為第二代火箭第一個型號的總設計師。
在錢學森的領導下,1964年6月,我國成功試射了中近程導彈。同年10月16日,中國自主研發的第一顆原子彈在新疆羅布泊爆炸成功。
1967年6月17日,我國又成功爆炸了第一顆氫彈。
1970年4月24日,我國把第一顆人造衛星“東方紅一號”送上天空,成為繼蘇聯、美國、法國、日本之後,世界上第五個獨立發射人造衛星的國家。
錢學森為中國開創了一個嶄新的航天時代。
領袖的尊崇和保護
1956年1月,中央召開第6次最高國務會議,主要議程是討論《1956年至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草案)》,參加會議的自然少不了毛主席等幾位領袖人物,而錢學森也被邀請參會。
會前,毛主席還專門會見了錢學森。
錢學森到達中南海以後,首先接見他的是周總理。周總理跟錢學森親切握手並簡單交流之後,就領著錢學森來到毛主席當時的住處菊香書屋。
周總理讓錢學森在門外稍等,自己向毛主席報告:“主席,你盼望已久的貴客,我給您請來了。”
“快快請進!”不等錢學森進門,毛主席就向門口迎去。一見錢學森,毛主席上前握住他的手說:“學森同志,真是盼望已久啊,你是我們的火箭專家,是我們工程控制論的創始人啊!”
錢學森的《工程控制論》當時只出了英文版,國內還未有中文版,錢學森沒想到,毛主席對自己的專業瞭解這麼詳細和深入。
錢學森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說:“我早就想來看望毛主席,但考慮您日理萬機,生怕打擾您。”
毛主席卻說:“哎,其實是我早就想請你來面談,只是考慮你剛回國,肯定事情很多,才沒有驚動你。”稍微停了停,毛主席又說:“美國人說你能頂5個師,他們低估了你啊。對我們來說,你比5個師的價值要大得多。我正在學習你的《工程控制論》,我看你不僅造火箭、導彈在行,你對我們整個國家的建設都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會面之後,毛主席留下錢學森吃飯。毛主席用家鄉菜招待錢學森。飯桌上,毛主席對錢學森說:“學森同志,我們的湖南菜那可是辣得很啊。”
錢學森說:“一個人來世上,酸辣苦甜都要嘗。”
毛主席聽後大笑,就夾起青椒炒肉送到錢學森的盤子裡,說:“說得好,你現在就來嘗一嘗。”
1964年,原子彈試爆成功兩個月後的12月26日,毛主席破例舉辦了一次生日宴會。
人們知道,毛主席向來反對過生日之類的活動,但是這一回,毛主席卻將生日宴會搞得規模較大,一下子把參與原子彈研究的重要科學家都請來了,這中間自然少不了錢學森。
生日宴會上,毛主席當著在場的人稱讚錢學森是火箭之王、工程控制論之王。
由於錢學森的特殊工作,他的安全問題成為重中之重。毛主席和周總理親自過問錢學森的安保工作,他們安排開國上將、我們的特工之王李克農專門負責錢學森的安全,李克農安排了8個武藝高強的警衛保衛錢學森。
儘管安保工作做得十分周密,1964年還是發生了特務對錢學森投毒的事件,好在公安機關及時偵破,才避免了一次重大損失。
之後,毛主席再次過問錢學森的安全問題。周總理親自讓人安排一位化驗員專門負責錢學森一家的食品安全。凡是進入錢家的食品,都要經過化驗才能過關。
按照規定,錢家吃的食物都要在電冰箱中留下樣品,24小時以後,才能丟棄。當時的冰箱可是奢侈品,我們自己還沒有製造能力,錢家用的冰箱是從蘇聯用寶貴的外匯換來的。
不愛錢,不戀官
錢學森不僅是科學巨匠,他還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
上世紀60年代初,國家困難,很多人忍飢挨餓,但是政府卻特別照顧錢學森等科學家,不僅保證他們吃飽,還額外供應他們補養品。一向溫和的錢學森卻發了脾氣,他拒絕吃肉,拒絕搞特殊,堅決跟大家同甘共苦。
錢學森的《工程控制論》中文版出版以後,他把稿費當作黨費交給組織。1962年,錢學森的《物理力學講義》和《星際航行概論》兩書出版,得到的幾千元稿費,他也作為黨費上交。
困難時期,錢學森多次要求降低自己的工資標準。1963年,錢學森給五院的書記寫信,要求把自己的工資從每月450元,降到350元。
1992年,錢學森獲得了一筆鉅款——100萬港幣,這是他獲得的“何梁何利基金優秀獎”的獎金。他收到支票的同時,就寫了一封委託書,把這筆錢捐給了國家,用於西部地區的治沙工作。
錢學森雖然姓錢卻不愛錢,一點也沒有誇張的成分。
錢學森是第一任五院院長,後來他申請辭去這一職位,甘心做副院長。在給聶帥的申請中,錢學森是這樣說的:“我既要搞科研,又要管全院的吃喝,實在沒有這麼多精力。”
最終聶帥答應了錢學森的要求。他後來擔任的職務,諸如國防科委副主任、第七機械工業部副部長等都是副職。
對待榮譽,錢學森也視若浮雲,有人稱他是“導彈之父”“火箭之父”,錢學森卻笑笑說:“‘兩彈一星’是巨大的工程,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功勞屬於黨,屬於大家。”
1992年,錢老已經年過八旬,行走困難,他給中科院院長周光召寫了一封信:“近來,我因年齡關係,已不能參加學術活動,故已無力承擔中科院學部委員之職,特提出申請,辭去學部委員。”
辭去學部委員以後,一些同事、熟人見了錢老還是習慣性地叫他“錢院士”,錢學森馬上糾正說:“不要叫院士,我現在已經不是院士了。”但他又幽默地補充說:“可以叫我資深院士。”
錢學森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僅為我國的航天、導彈事業做出了偉大貢獻,他還在人格上為我們樹立了光輝的榜樣,錢學森不愧為風範長存的科學大師。
2009年10月31日,98歲的錢老在北京逝世,訊息傳開後舉國悲痛,許多人不遠萬里來到北京八寶山殯儀館為錢老送行。
錢學森去世前留下遺言:葬禮一切從簡。但是這次,國家沒有答應他,錢學森的遺體和棺木上都覆蓋著黨旗,由三軍儀仗隊為他抬棺。而這,也是錢老應該有的待遇,他受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