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雲南省麻栗坡縣猛洞鄉的昆老村,在親人的簇擁下,一位面容和藹的老人永遠閉上了他的雙眼。
圍在他身邊的,有當地的領導,有同村的鄉親,大家為這位老人的離去哀慟不已。
老人沒能看到新世紀的來臨充滿遺憾,但是他知道即將到來的21世紀畢竟是一個更加和平的年代。
這位老人有著傳奇的經歷,在他長達49年的民兵生涯中,一直堅持守衛邊防,並且帶動著家族、村寨中的民兵戰士與頑固的入侵者作鬥爭。
他的故事令無數人為之感動,這位老英雄就是被稱為“邊寨老黃忠”的鮑朝元。
生長於憂患危難之間
1933年,國內的白色恐怖越來越嚴重,與此同時外國侵略者也是虎視眈眈。鮑朝元就出生在這一年。
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鮑朝元自小就知道保衛祖國、堅持戰鬥,在他心中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報效國家。
於是在1952年,成年後不久的鮑朝元就成為了一名民兵戰士。生活在邊寨的鮑朝元完全沒有料到此後中越關係會產生如此大的變化。
在他年少的時候,中越邊境地區還是一片和平,很多邊寨都位於中越交界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裡生活著多個民族,大家親如兄弟,有著近似的民族文化背景,共處在這片土地上。
除了日常的物品交易之外,也有不少中越家庭,鮑朝元和來自越南的妻子王金蘭就在這樣和諧的環境中走到了一起。
鮑朝元本以為自己能永遠和妻子過著祥和的生活,可是沒想到法國侵略者的槍聲很快清晰可聞,震驚了整個邊境地區。
當時的中國與越南是唇亡齒寒,而生活在邊寨地區的鮑朝元和鄉親們更是能深刻感受到這種利害關係,於是他們不遺餘力地支援越南人民。
後來戰爭勝利了,當鮑朝元和鄉親們都以為和平終於回來了的時候,中越之間的巨大分歧不僅使得兩個國家越走越遠,也讓生活在邊寨的鄉親們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曾經的“兄弟”將刀口對準了這些曾經幫助過他們的人,戰爭的陰影再次覆蓋了這片土地。
作為世代生長於這片土地的人,鮑朝元始終堅定著自己保家衛國的信念。
誰要來破壞他們的安穩生活,侵佔他們的土地,就要將誰打出去。在軍民一心的鬥爭下,戰爭取得了勝利。可是不死心的越軍一直持續不斷地進行騷擾活動。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當時已經年過半百的鮑朝元在危難之時擔起了重任,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就成為了九個村寨民兵聯防片指揮長。
敵人雖然狡猾,戰鬥形勢雖然嚴峻,但是鮑朝元從未想過退縮,有槍就拿槍,沒槍就用鋤頭,想盡辦法也要將敵人趕出家園。
鮑朝元不僅自己擔任了聯防片指揮長,他還帶動家人都投入了戰鬥,一家9口,有5個民兵戰士。
為了更好地應對敵人,鮑朝元針對當時的敵情和當地的實際情況,制定了多種戰鬥方案,並且根據越軍特工的行動方式,也制定了應對之策。
當時越軍的特工,經常採取多路、分散的手段,將整個特工隊打散縮小目標,進行滲透。常年與越軍特工的鮑朝元對於他們的這種手段也非常熟悉。
在每次戰鬥過後,他都會對戰鬥進行復盤,帶著其他戰士一起分析敵人的戰略,從而總結經驗。
他甚至還從敵人的相貌、穿戴、舉止、語言等特點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對於敵人的活動規律更是瞭如指掌。
在與越軍特工的戰鬥中,不僅需要豐富的經驗,還要有敏銳的觀察能力,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看起來不起眼的一個痕跡就有可能提供非常重要的資訊。
而鮑朝元也曾多次透過對環境的探微,從而發現了敵人的蹤跡。
機敏探查,獨具銳目
1980年的7月1日,清晨的村寨還未完全甦醒,在靜謐的氛圍中透露著一絲不尋常。
民兵王開林出門後,就發現地上有一個腳印,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馬上察覺到,這個腳印絕對不是村寨鄉親們的。
於是他馬上找到了他的班長王開明,王開明來到了王開林發現腳印的地方一看,也覺得這個腳印很可疑。於是他帶著幾位民兵戰士循著腳印悄悄進行追蹤。
走到一處的時候,發現剛才清晰的腳印有了重疊,這就說明敵人可能短暫得在此處進行了會和,這樣就意味著現在村寨裡不只有一個敵人。
事態馬上嚴重了起來,王開明讓其他民兵戰士火速佔領了有利的地形,隱蔽起來監視敵人的蹤跡,但不能打草驚蛇,自己則趕緊去找鮑朝元。
鮑朝元聽到報告後,馬上集結更多的民兵戰士,一邊先去給部隊傳送訊息,一邊帶上兩個兒子和其他民兵戰士去支援先頭正在監視的民兵戰士。
在鎖定了範圍之後,鮑朝元詳細地觀察了腳印,在和王開明等人進行討論後,確定了這的確就是敵人的腳印。
因為當時敵人特工所留下的這種鞋紋相當特殊,與之前我國生產過的大頭皮鞋的鞋紋相似,可是周圍村寨的鄉親們每天都要從事重體力勞動,誰會穿著這樣的鞋幹活。
而且這種鞋早已在國內停產了,出現在這樣的一個邊境村寨中,實在是太蹊蹺了。
果然他們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因為在一處灌木叢中發現了隱蔽的三名敵人,在與敵人的交戰中,雖然敵人訓練有素,但是我們的民兵戰士也不差,有勇有謀、戰鬥經驗也很豐富。
很快就擊斃了一名敵人,有兩名負傷的敵人妄圖逃跑,正好掉進了民兵戰士事先安排好的包圍圈中,此時又有一名敵人被擊斃了。
槍聲驚醒了村寨中的其他鄉親們,聽到槍聲,他們絲毫不畏懼,拿起了家中的農具就衝出來支援民兵,這個時候接到訊息的邊防部隊也趕到了,剩下的一名特工自然也是插翅難逃。
經驗豐富,勇敢果決
此類的事件在鮑朝元的戰鬥生涯中可以說是不勝列舉,因為越軍特工極會隱蔽,所以在很多情況下,鮑朝元都會從敵人留下的腳印來獲取線索。
有一次鮑朝元的妻子王金蘭勞動歸來,本來是一個尋常的傍晚,可是鮑朝元回家後發現妻子雖然回來了,但是陪著妻子出去的小黑狗卻遲遲沒有回家。
雖說平常小黑狗有些貪玩,但是一到晚上,小黑狗不用呼喚就會回到家中。而且當晚不遠處的山林裡也並不太平,還響起了幾聲槍響。
這個時候鮑朝元有些著急了,因為小黑狗非常機靈,在與敵人的戰鬥中,小黑狗還幫過不少的忙,鮑朝元擔憂是不是小黑狗遇到了敵人,被敵人給打死了。
抱著這樣的擔憂,鮑朝元一直等待著小黑狗能夠回來,可是天快亮了,依然沒有動靜。
此時鮑朝元想到不能再等了,山林地形複雜,天黑以後更是危險重重,不好進去探查。
但是天亮了就不同,於是鮑朝元馬上叫醒兒子,跟他前去尋找小黑狗。果然不出所料,山林裡果然隱藏著敵人。
天黑以後,越軍特工進入了山林,昨晚那幾聲槍響正是他們發出的。而這次敵人的蹤跡也是透過腳印發現的。
因為鮑朝元走過一片旱谷地的時候,看到地裡明顯有人踩過的足跡。好好的路不走怎麼會從這裡走,而且草上的露水也沒有了。
鮑朝元發現雖然敵人有意在銷燬走過的足跡,可是憑藉他細緻入微的觀察能力,鮑朝元很快斷定敵人是在天快亮的時候走過的。
因為這個時候前進既能隱藏身影,還不像深夜那樣寸步難行。可是正因為他們走過之後,草上再也沒有了露水,加上他們的足跡也和正常村民不同。
就憑這兩條,鮑朝元就追蹤到了敵人。
因為數次破壞了敵人的陰謀,敵人也對鮑朝元恨之入骨,甚至拿出3萬元作為懸賞。
在當時那個年代,3萬元是一筆鉅款,但是邊寨中沒有人願意出賣鮑朝元。
鮑朝元自己對於這樣的懸賞也是滿不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雖然有的時候家人擔心他年紀漸大了,害怕他發生意外。
但是鮑朝元堅定要守衛村寨,不願意離開這片家族世代居住的土地。
明辨是非,揪出內奸
但是這則懸賞還是引起了鮑朝元的反思,對於敵人來說,瞭解邊寨的狀況雖然是基本的功課,而鮑朝元常見戰鬥在一線,與敵人多次交手。
敵人知道他也不足為奇,可是為何會對自己的身份瞭解得如此透徹?
鮑朝元疑惑的是,在懸賞釋出前後的時間,敵人似乎在邊寨中安插了內應,不僅對村寨的情況更加了解,對於鮑朝元的行動也有了一定的預測。
在反覆思索過後,鮑朝元認為邊寨中可能出現了內奸,不僅將各種資訊傳遞出去了,每次的行動也都透露給了敵人。
作為一個領導者,鮑朝元知道自己不應該輕易懷疑並肩戰鬥的兄弟和鄉親,可是現在的情況,令他不得不確定出一個具體的目標。
在鮑朝元認為,很多鄉親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此處,很多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這裡,對於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
他們本就因為敵人的侵擾而深受其害,應該不會為了一點錢財就做出這樣的事。於是鮑朝元就將懷疑的目光轉移到了外來的移民身上。
經過幾天的觀察和分析之後,鮑朝元鎖定了目標,鮑朝元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夫黃天文。
黃天文也曾經是從越南過來的,在和自己的妹妹結婚之後,就一直生活在村寨中。
雖然黃天文是越南人,但也不能因為他的身份就去懷疑他有這個嫌疑。
鮑朝元最後篤定就是黃天文,是因為他之前就有過疑似通敵的舉動以及他近期越來越反常的行為。
在兩國關係產生變化的時期,黃天文就與越南方面暗通,替對方散播過一些政治宣傳的傳單。
當時只是被警告,後面黃天文也變得小心起來,始終沒有抓到確鑿的證據。
這一次鮑朝元覺得絕不能再放過黃天文了,於是他一邊安排民兵戰士暗中監視黃天文的一舉一動,一邊將資訊告知了當地派出所。
正在公安機關和鮑朝元等民兵組織準備實施行動,抓捕黃天文的時候,黃天文聽到了風聲,藉助越南特工的幫助逃到了越南。
沒有親手抓住黃天文,這也成為了鮑朝元的一大遺憾。
命之所繫,心之所牽
此後越南一直沒有放棄對鮑朝元的懸賞,可是鮑朝元始終毫無懼色,他以身作則帶領著家族三代人守衛在邊防地區。
在敵人的眼中,鮑朝元可能是一位戰神,可是在邊寨鄉親的眼中,他卻是保護神。
他不僅護衛著家園的安寧,還一直帶領著鄉親們走在脫貧致富的路上。當他被邀請到民兵老英模座談會的時候,曾說即便作為老功臣,也不能一直躺在功勞簿上。
戰鬥了一輩子的鮑朝元就如同老將黃忠一般,他將身上的職責看得比命還重。他從不用自己的功勳去提什麼要求,當分割槽贈給每個老民兵英雄一套軍服。
得到軍服的鮑朝元分外珍惜,不到特殊場合絕不拿出來,因為他深知這身軍服就代表著他的身份,也提醒著他自己身上所肩負的使命與任務。
在鮑朝元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那個時候鮑朝元已經被診斷為肝癌晚期,他堅持要回到自己的家,新年剛過,當地的領導前去看望他,並給他送了一身嶄新的軍服。
鮑朝元撫摸著軍服,流下了淚水,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穿上這身軍服了,再也不能回到他牽掛著的“戰場”了,可是他還是說自己這輩子活得值。
雖然鮑朝元65歲就去世了,可是他的戰鬥精神依然留在邊寨人民的心中,他的故事直到現在依然被傳誦。這個令越軍特工聞之喪膽的老人,是不折不扣的“民兵英雄”!
參考文獻:
[1] 顧維明、羅方,永遠的功臣——寫在老民兵英雄鮑朝元人生旅程最後的日子裡。
[2] 張德元、盧衛東,“邊防民兵英雄”鮑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