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美國加州的幾名議員聯名提案,希望把俗稱“海灣大橋”的舊金山奧克蘭跨海大橋的西段以舊金山前市長威利·布朗的名字命名。結果他們沒想到,他們的這份提案引起了舊金山市民的民憤,舊金山市民遊行示威,紛紛抗議這份“忤逆的、僭越的”提案。他們認為有一個人更適合為大橋命名,那就是尊貴的“美利堅皇帝”諾頓一世。
大家都知道美國是一個民主共和的國家,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皇帝呢?
這位“皇帝”原名約書亞·亞伯拉罕·諾頓,出生於英格蘭。1849年10月,諾頓攜帶4萬美元到舊金山從事經商,逐漸地他掙到了25萬美元。就在這時,中國爆發了太平天國起義導致清政府停止向美利堅出口大米。諾頓認為大米奇貨可居,賭上自己的全部家當從別的地方購買大米運到舊金山。可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搶先一步從日本運送來了整整70船的大米,讓舊金山的米價直線下跌,諾頓也因此賠了個底朝天,他也就這樣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1859年9月17日,諾頓帶著一張紙條敲開了《舊金山晚報》編輯部的大門,當時的晚報主編喬治·費奇接待了他。諾頓上來首先是和費奇寒暄了一下天氣,然後拿出紙條要求費奇刊登在今晚《舊金山晚報》的頭版頭條。而當時的費奇也正在為頭版新聞而發愁,見到諾頓的紙條非常高興,開啟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在美利堅絕大多數公民的強烈懇請下,我!定居在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市的約書亞·諾頓正式宣佈加冕為美利堅皇帝,並賦予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利。”
要是放在今天,費奇一定會把諾頓送到精神病院裡去。但是那個時代資訊流動很慢,新聞少之又少,很多都需要編輯們自己去編造。加上那個時代娛樂活動也十分稀少,於是費奇決定刊登這份宣告,就當做是給舊金山人們講了一個笑話。於是他拍著胸脯對諾頓說道:“陛下放心,微臣保證做到。”諾頓看到費奇這個態度,非常高興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這篇宣告被刊登在了當晚的《舊金山晚報》上,標題為“皇帝來到了我們的身邊”,舊金山市民突然發現自己成為了“王朝的子民”。對於自己的“臣民”身份,舊金山市民們沒有絲毫不快,反而紛紛來到諾頓一世的“宮殿”,想要一睹天顏。
這個時期的美國正處於南北戰爭的前夕,社會氛圍非常緊張,各種矛盾日益惡化。而諾頓的這一搞笑舉動意外地起到了緩解的作用,不僅市民們紛紛來到“皇帝”面前覲見,就連駐紮在舊金山的美國軍官們也都紛紛跑來祝賀“皇帝”登基。而當地的最高將領看到諾頓的破爛裝扮之後十分生氣,表示我們美利堅的“皇帝”怎麼可以穿著這樣的衣服,急忙命人呈上歐洲海軍元帥禮服一套、鍍銅肩章一對、紅色軍帽一頂。諾頓一世龍顏大悅,賞賜給了軍官一枚皇家珠寶(玻璃球),聽說後來被軍官的“逆子”彈進了下水道里。
得知軍官捷足先登,文臣們坐不住了。其中有一個公務員急忙跑到“皇宮”對諾頓一世表明忠心,表示自己不慎讓軍官們趕在了前面,不過請“皇帝”放心,以後如果“皇帝”的衣服破了,自己會給“皇帝”縫補。諾頓一世也因此冊封這個公務員為“終身貴族”。
本來諾頓一世“皇帝”的出現,大家都把他當做是一個笑話,圖一個樂子。等過一段時間,大家就會忘記這個“皇帝”,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名“皇帝”會陪伴舊金山二十多年。
諾頓一世“登基”之後,竟然真的想要治理美國。他先後透過《舊金山晚報》給美國國會和美國陸軍元帥去信,要求解散國會並命令元帥帶兵去捉拿腐敗的國會議員。結果,都被無視了。氣急敗壞的諾頓一世釋出“上諭”,命令解散美利堅合眾國,改為美利堅帝國;要求教宗來為自己加冕。由於這道“上諭”過於出格,就連他的“忠臣”舊金山市民們也選擇了無視。
不過如果因此就說諾頓一世是個小丑的話,倒也不是。諾頓“皇帝”每天都會穿著他的“龍袍”巡視舊金山,一旦發現哪裡的公共設施有問題或者垃圾沒能得到處理的話,會立刻召集他的“臣民們”前來解決,很多時候他親自帶頭處理這些東西。在“皇帝”的帶領下,舊金山道路平整、下水道通暢,成為了不輸華盛頓的首善之地。
諾頓一世也會調節市民們的糾紛、監督市民的行為,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諾頓一世會去教訓他,很多人都會賣給“皇帝”面子進行改正。如果有執迷不悟者,按照舊金山的法律,“違抗聖意”罰款25美元。可是諾頓從不輕易動用這項權利,在他生活窘迫時,很多市民會主動觸犯這項法律,將25美元乖乖地“上呈皇帝內帑”。諾頓會用這些錢來幫助比他更困難的人民,也有一部分華人。據說諾頓曾為了保護華人曾跪在暴徒面前朗誦聖經,雖然有點誇張,但是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南北戰爭爆發後,諾頓給時任總統林肯和南方領導人戴維斯寫信,希望他們到舊金山一敘,在諾頓一世御前言和。當時的諾頓“皇帝”已經聲名遠揚,因而得到了南北雙方的回覆。戴維斯上書道,“懇請陛下賜予路費500美元,還有就是臣只有一條破褲子,唯恐君前失禮;如果陛下內帑不足,那就等臣攢夠了錢再說吧。”意思就是,下次一定。林肯則答覆道“感謝陛下厚恩,臣正在同叛軍作戰,等戰事結束後會立刻前來見駕,至於陛下親征的想法,大可不必。”林肯的意思也很清楚,下次一定。
隨著時間的推移,舊金山的人們發現,其實有“皇帝”不是一件壞事。雖然諾頓一世“位居九五”,但是他為人謙虛禮貌,完全沒有架子。因為他在舊金山逐漸擁有了一些特權,比如很多餐館搶著成為他的“御膳房”,諾頓可以在裡面免費就餐,然後餐館掛上“皇帝御用”的招牌之後,生意會更加興隆;音樂劇院也會時常在最前排保留三個“御用座位”,供“皇帝”和他的兩名“皇家侍衛”(諾頓的兩條狗)專用。
除此之外,共濟會包攬了所有“皇帝”的房租和洗衣費;建築協會為“皇宮”進行了豪華翻修;農場主獻手杖;動物園長獻皮帽、各種商家也會“上貢”各式各樣的物品,供“皇帝”使用。同時諾頓也會出席各種活動,發表各種演講,號召大家反對歧視、幫助窮人。此外,“皇帝陛下”如果實在國庫空虛,還可以自己發行債券,面值從5美元到10美元不等,且每次都會及時贖回。當時的美國政局混亂,政府發行的貨幣在舊金山都無法暢通,而“皇帝”的債券卻暢通無阻。儲存至今的諾頓債券據說能賣一萬美元。
1870年,美國人口普查時,諾頓的職業一欄裡面赫然寫著皇帝,他的身份得到了美國官方的承認。當時的夏威夷國王也和諾頓保持著“皇家友誼”。當時有一個外地來的年輕警察不知道,看到諾頓無所事事地帶著一大群人在街上閒逛,竟然將他逮捕。警察局長知道後嚇得連忙帶著年輕警察跑到監獄裡面去向皇帝“認罪”,並點頭哈腰地把皇帝送了出來。諾頓也很寬容地原諒了這個年輕警察。
由於諾頓一世“勤於政務”,一直都沒有娶妻,舊金山市民們還自發地為他選妃。思來想去,他們覺得只有守寡多年的英國女王維多利亞才配得上美利堅皇帝諾頓。事後,在“臣民”的鼓勵下,諾頓一世給維多利亞寫過幾封情書,但沒有得到回覆。有意思的是,當時諾頓一世寫情書的事鬧得全世界沸沸揚揚,有記者就這件事詢問維多利亞的老情人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對這件事有何看法,沒想到亞歷山大二世順勢給二人送去了甜美而忠誠的祝福,時至今日都被英國王室視為來自俄國的羞辱。
亞歷山大二世
19世紀60年代,墨西哥被法國入侵。舊金山市民們建議諾頓做墨西哥的保護者,給墨西哥的人民安全感,諾頓一世欣然接受,加封自己為墨西哥攝政王。因而他的頭銜也變成了“美利堅皇帝和墨西哥的保護者”。1865年,一個叫丹尼爾·莫頓的記者在紐約仿效諾頓一世,僭越稱帝,頭銜也和諾頓一世一模一樣。得知此事的諾頓非常生氣,命令紐約警方拘捕莫頓,由於這個莫頓人品不好,所以紐約警方奉命將他拘捕,送到了精神病院。
1880年1月8日,諾頓一世在前往加州科學院的路上中風,不幸駕崩。經法醫鑑定,諾頓一世的大腦十分正常,他並不是瘋子;而且他的大腦比普通人的要重,表明他比普通人更加地聰明。清理諾頓一世的遺物時,大家驚奇地發現,他只有2.5美元的金幣、4根手杖、3頂帽子、1把舊軍刀和12張尚未使用的債券,一生極為清廉。
1880年1月10日,諾頓一世正式下葬,舊金山的數萬名市民不論身份,不論年齡,全都自發地前來為他們的皇帝陛下送行。次日,舊金山發生日全食,彷彿上帝也在為諾頓一世的離去感到悲傷。事後,傳記作家威廉德魯伊用這樣一段話來評價諾頓一世:是舊金山靠陛下生活,而非舊金山養活了陛下。在諾頓一世死後不久,“海灣大橋”開始修建,而提倡修建的人正是諾頓一世,修建執行者是從小在皇帝身邊長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