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開車穿越美墨邊境時,可能會經過一座叫墨西卡利的城市。乍一看,這裡似乎平平無奇,但這座位於沙漠腹地的城市最初的締造者是一批華人。
在20世紀初,這裡甚至完全是一座地道的“中國 城”。
墨西卡利現在擁有一百多萬人口,是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亞州首府。但由於地處沙漠盆地,從天上俯瞰,這裡一片土黃色,並且氣候極端乾旱,夏天高溫能達到40至50度。
19世紀末之前,這片土地上杳無人煙。當時中國正值清末,數十萬華工為了謀生來到美洲。
尤其是在1863年,橫跨美國東西海岸的鐵路工程開工後,每月30美元的薪資吸引了大量華工蜂擁而至。有統計顯示,當時美國加州勞動力中的華工比例高達四分之一。
但隨著鐵路的完工,這些人頓時失去了工作,加上美國日益強烈的排華情緒,一些人選擇返回家鄉。但也有相當多的人不願再忍受數個月的海上顛簸,決定步行南下。
他們在烈日炎炎的沙漠中跋涉多日,一些人倒在黃沙堆裡,剩下的人終於到達了墨西卡利。
當時,墨西卡利所在的這片區域雖然荒蕪,卻已被人看上。
地理學家們發現當地土壤肥沃可作良田,卻唯獨缺少水源,只有仙人掌才能勉強存活。因此,一家美國開發公司獲得政府批准,打算修建一條引水渠,將兩百多公里外的科羅拉多河水引到墨西卡利谷地。
於是,正在找新活做的華工們報名成為最早的拓荒者。
據估計,最早一批工人的數量就有數千人之多。
這些華人不僅在這裡開挖水渠,還利用中國傳統的種植知識開墾土地,在超過10萬英畝的灌溉農地上栽種棉花、蔬果等農作物。
在華工們簡易住所的基礎上,一座小城逐漸成形。
1903年3月,墨西卡利市宣告成立。由於該區域的土地橫跨美墨邊境,當局取墨西哥和加利福尼亞州的前兩個音節命名為“墨西卡利”(Mexicali)。
當時,這座新興城市只有3000多名墨西哥本地人,而中國移民有3.5萬人,成了一座“中國城”。
整個墨西卡利通用“唐話”,而且中文票據可作支票使用,餐館、戲院、茶樓、同鄉公會一應俱全,街上小販“紅豆沙、杏仁糊”的叫賣聲不斷,被稱為“小廣州”。
“墨西卡利的報紙和路牌都曾經是中文的,”一名在墨西卡利教漢語的華裔老師對媒體說,“然後墨西哥人開始來到這兒,他們明確表示不希望中國人到來。”
20世紀30年代,隨著墨西哥革命的興起,民族主義情緒風起雲湧,很快演變成大規模排華運動。
中國移民們被沒有根據地指控從本地人那裡偷走工作機會並傳播疾病。很多華人的土地和房屋被沒收,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很多華工和來自周邊地區的華人紛紛來到墨西卡利的地下室避難。這些地下室本是當地華人為了躲避夏季的酷熱,興建的特殊避暑地洞。很多華人長期用地上的店鋪來做生意開店,日常起居都在地下室,沒想到竟成為保命的避難所。
風波後,雖然有很多華人離開了這個曾經奮鬥過的地方,更多人選擇繼續在這裡安家落戶,他們開起了餐館或服裝店。
隨著華人逐漸迴歸,墨西卡利熱鬧如初。
電影普及後,墨西卡利僅有的兩家電影院幾乎只播放中國電影。
在見證了各種動盪和變遷後,據估計,墨西卡利如今依然有2萬至3萬名包括混血兒在內的華裔居民。
中餐廳也成了墨西卡利的標誌,數量超過180家,位居墨西哥所有城市之首。
在墨西卡利街頭,你甚至可以偶爾看到有華裔老人左手舉著漢堡,右手拿著中式茶杯,用粵語混雜著西班牙語聊天。
當地一家中餐館的老闆周先生是墨西卡利的“華二代”,土生土長的他表示自己的餐館已經開了20多年,招牌菜是燒臘等粵菜。
“不僅是華人,墨西哥本地人也很喜歡來吃中餐,還有人從美國或墨西哥其他地方過來,就是為了吃點中餐。”他對Vista世界派說道。
由於很多年輕一代華裔不會說漢語,墨西卡利的華人組織還專門運營了一家中文學校,教200多名學生學習普通話。
老師們希望這些孩子在小學畢業時可以掌握約2500個漢字,使他們至少可以閱讀中文書籍,不會“忘根”。
2020年年初,武漢爆發新冠疫情後,孩子們還集資購買口罩寄往中國,表達支援。
曾經排斥華人的墨西哥本地人也改變了看法。
2017年9月,在距墨西卡利約2700公里的墨西哥歷史名城普埃布拉發生了毀滅性的7.1級地震,導致326人死亡。華人群體馬上動員起來幫助受害者,向災區捐贈食品和藥物。事後,墨西哥本地人紛紛對華人移民的幫助表達感激之情。
現在,每年春節,墨西卡利都會舉行慶祝活動,越來越多的本地人也加入其中。華人傳統已融入當地文化,成為讓墨西卡利自豪的一部分。
來源:方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