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對目標實施轟炸，不管其投彈方式如何改變，所使用的無非是包括原子彈、導彈在內的各式各樣的炸彈。即使有用炮彈轟炸的，那炮彈也是用火藥製成的。你可曾聽說過“紙片轟炸”嗎？在中日戰爭中著實發生過一次，其威懾力量還真不亞於炸彈！
1937年7月，中國抗日戰爭爆發後，日本空軍依仗其優勢裝備，橫行肆虐，配合其陸軍的進攻，對中國的重要城市、港口、機場等進行狂轟濫炸，企圖削弱中國的抵抗力量，動搖中國軍民的抗戰決心。
抗戰初期，日本帝國主義用於侵華的海軍航空隊和陸軍航空隊的各種飛機約有800餘架，而且擁有生產飛機的工業基礎。而我國空軍總共只有305架作戰飛機，而且空軍裝備及補充還要依賴外國。儘管敵強我弱，中國空軍仍以劣勢裝備與敵機拼搏，並取得一些輝煌戰果。
1937年8月14日，日軍大本營急令駐日本九州大村基地和臺灣新竹基地的航空隊派三菱G3M96式遠端轟炸機轟炸杭州、廣德、南昌、南京等的空軍機場，遭到中國空軍第四大隊的27架飛機的攔截。空戰30分鐘，擊落敵機6架，中國空軍無一傷亡。
次日日方派出34架飛機再次轟炸筧橋機場，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在大隊長高志航率領下，窮追猛打，共擊落敵機10架。
8月19日，我第二大隊9隊隊長謝鬱青和11隊隊長龔穎澄率領14架“諾斯羅普”型飛機，投彈炸中二等巡洋艦一艘。分隊長沈崇海和陳錫沌駕駛的飛機因操縱系統故障，無法返航，便毅然決然放棄跳傘機會，駕機向敵艦撞去，與敵艦同歸於盡。
由於中國空軍頑強作戰，到8月下旬，共計擊落敵機61架，炸中敵艦10艘，擊斃空勤人員177人。但是由於中國空軍先天不足，兵力有限，加之飛機陳舊和指揮上未能掌握時機，逐漸失去制空權。從8月23日起，日軍國內增援部隊陸續開到上海，發起登陸戰。
到了9月，敵兵迅速超過10萬，飛機增至300餘架，並佔領了我陸上空軍基地，使得日本空軍如魚得水，進而控制了空中主動權。19日日軍以大批飛機轟炸南京，我空軍已寡不敵眾。
到10月中旬，我空軍因補充困難，已完全處於一種被動地位。10月25日，上海大場竟遭日軍150架飛機的轟炸，結果大場失守。以後，中國空軍又因新飛機不能及時補償，舊飛機又損失殆盡，這樣，空軍幾乎失去了戰鬥力。
這時，日本侵略者的海、陸、空三軍窮兇極惡地向我內地撲來，揚言在不久後消滅中國。面對此情，當時國內外有些人認為，中國人只有投降，別無他途。
在這種極度困難的情況下，為了長中國人民的志氣，鼓舞民族鬥爭精神，滅侵略者的氣焰，讓日本當局領悟到“三島神州”——日本本土並不是不可襲擊的安樂窩，中國空軍決定對日本本土實施一次空中轟炸。
從我國東海飛往日本，非需遠端轟炸機不可。然而，中國空軍只有2架“馬丁”雙發動機中單翼轟炸機。翼展21.49米，機長13.63米，起飛重量7430公斤，最大時速為343公里，高度7300米，最大航程900公里，可攜帶1025公斤炸彈。這樣的飛機完成“遠征轟炸”，談何容易！為增大航程，中國飛機師們對“馬丁”進行了改裝，使其多載燃油。
領受這一光榮而神聖使命的是中國空軍第十四隊隊長徐煥升和他的僚機飛行員佟彥博。兩個愛國的熱血男兒，懷著對祖國的效忠，對侵略者的仇恨，進行著精心的準備。為了祖國，為了人民，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1938年3月中旬，他倆駕駛著改裝後的兩架“馬丁”B-10B飛機從漢口轉場至重慶，進行了歷時2個月的模擬空襲訓練。雷雨天，不能放過；濃霧，照常飛行；夜航更是突擊訓練的科目……
出征的日子臨近了。但兩架飛機帶什麼炸彈更有威力呢？
對此，人們意見不一。
透過研究決定什麼炸彈都不敢帶，只帶“紙彈”——傳單。因為兩架轟炸機就是裝滿炸彈也不會給日本本土造成什麼損失。而帶傳單，即可表明中國空軍已具備遠端轟炸的能力，又可給侵略者以心理的威懾，還可在日本人民中擴大政治影響。於是以宣傳性示威性為目的的“紙片轟炸”的決定最後形成了。
不多久，出征準備一切就緒，等待命令出擊。不料天公不作美，海上大風、暴雨日復一日地颳著、下著，等得人們十分焦急。面對日益囂張的日本侵略者，恨不得立即飛插到它的後院，點燃起仇恨的火焰。
這一天終於到了。
5月19日，天剛轉好，空軍總部就下達了出擊令。下午3時23分漢口機場上，由隊長徐煥升駕駛的1403號和由佟彥博駕駛的1404號兩架“馬丁”飛機，隨著隆隆聲響，飛上雲空。同機去完成任務的還有徐光鬥、雷天春、蔣紹禹，劉榮光、吳積衝、蘇光華等6人。機場上沒有歡送的人群，只有少數有關人員，目送這兩隻大鵬，直到消失在藍天之中。
飛機先後飛過南昌和玉山，2小時後抵達寧波櫟社機場待命。春末初夏的午夜，天氣稍晴，月光稀疏，和風把海浪吹得輕輕作響，看來是一個吉利的日子。這是一次秘密飛行，在臨近日軍佔領區的櫟社機場，顯得格外寧靜。機場只有少數人員在忙碌，有的檢查機況，有的給飛機加油，一切是那樣鎮靜有序。徐煥升、佟彥博攤開地圖，再次審視著飛行航線，生怕有一絲疏忽。
23時48分，機場上一陣轟鳴，隨後像兩隻雄鷹，騰空而起，離開寧波，飛向大海，飛向那被日本侵略者視為不可襲擊的地方。附近海上的敵艦迅速做出反應，揮照燈光，高射炮彈的光跡射向天空。然而，兩隻雄鷹已安然而去。
海茫茫，夜茫茫。飛行員們沉著飛行，1小時，2小時，快3小時了。“燈光，一片燈光！”機內戰友們幾乎不約而同地高喊起來。“前面就是長崎，做好投擲準備！”徐煥升發出了命令。
這時是凌晨2時45分，飛機抵達長崎上空。機門迅速開啟，一捆捆傳單投向翼下的長崎。
3時45分，飛機又到達福岡上空，撤下大量的“紙片炸彈"，並投下耀眼的照明彈。傳單在照明彈輝映下，像雪片一樣飄飄揚揚落向沉睡的福岡。
到4時32分，他們已分遍九州各地上空，撒下上百萬份傳單。直到此時，日本才實行燈火管制，高射炮開始盲目而又兇猛地吐著火舌。然而，我兩隻雄鷹已調轉機頭向西沿原航線從容返航。
拂曉前，徐煥升、佟彥博他們駕機穿雲破霧，飛越萬里海空，向著可愛的祖國飛回來了。英雄的兒女分別在玉山、南昌暫停加油後飛到了武漢。早已等在漢口機場的人們飽噙熱淚奔向前去擁抱凱旋歸來的勇士們，各界人士紛紛前來慰問遠征成功的英雄。此時的武漢三鎮，鑼鼓聲，鞭炮聲響徹各個角落，歡呼這場不尋常的勝利。
同在這一時刻，日本長崎、福岡兩市的人們，看見街道上、屋頂上、院落裡落滿了白紙黑字的傳單，呆了、傻了，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人們顧不得警察的阻攔、爭先恐後地拾起傳單誦讀著：
“爾國侵略中國，罪惡深重。爾再不訓，則百萬傳單，將變為千噸炸彈，爾再戒之。”
東京軍國主義頭子們在惱怒之餘，也不得不掂量這“紙片炸彈”的分量，瘋狂地叫罵正表現著心靈上的恐慌。
這是在戰爭中敵國飛機飛入日本本土進行軍事活動的第一次。
4年後，美國人杜立德駕機對日本本土實施了第一次實彈轟炸。戰後，美國《生活》雜誌曾刊登聞名全世界的12名飛行員的照片，其中就有徐煥升，並指出徐煥升是先於美軍杜立德“轟炸”日本本土的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