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古稱肅州,為漢代河西四郡(武威郡、張掖郡、酒泉郡、敦煌郡)之一,絲綢之路重鎮,因“城下有泉”、“其水若酒”而蜚聲西域。
只可嘆自秦漢起,兩千年間,西域三十六國分分合合,戰禍綿延,以致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恍若一轉眼,就到了1949年9月25日。
這是一個值得載入史冊、令酒泉人民歡欣鼓舞的日子——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城,酒泉宣告和平解放!
而這一天,得來著實不易——
01
從清末到抗戰,酒泉一直被軍閥馬步芳(甘肅臨夏人,國民黨軍高階將領,陸軍中將加上將銜)所佔領控制。
1942年,國民政府遣第三集團軍駐紮周邊,嚴防死守。
必須得守緊。玉門有油田,有整套化工廠,機械廠。看看美國佬就知道,近現代戰爭離不開石油。
及至1949年5月,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奉命向陝西、青海、寧夏等地追殲敵人,一路高歌,銳不可當。
西北公署長官劉任見大勢已去,遂藉口腿傷,撒丫子跑了路。
聽聞主政一把手溜之大吉,九十一軍軍長黃祖勳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拍桌子罵了娘:
“關鍵時候背信棄義,逃之夭夭,這姓劉的真不是東西!”
咱是文化人,不吐髒字,想必當時,又氣又恨之下,黃祖勳指定將頂頭上司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
黃祖勳,號伯笙,1900年出生於浙江浦江,中央軍校二期畢業。曾任第46師師長、中央軍校第7分校學員總隊總隊長、第76軍副軍長、第91軍軍長等職。
罵完娘,繼續死守。下令城內所有學校停課,商鋪停業,全城加強警戒,並信口雌黃,大肆進行反共宣傳。
顯然,老黃忘記了一個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用大白話說,那就是:
不識時務,必將完蛋。
02
事實也是,猶如摧枯拉朽般,由王震率領的第一野戰軍一兵團,在解放了民樂、山丹、臨澤、西寧等地之後,又冒著嚴寒翻越終年積雪的祁連山,直插張掖,推進至酒泉界內。
大兵壓境,山雨欲來。
但,這場狂風暴雨終沒有傾瀉到酒泉城裡。
因為,這廂剛解放蘭州,毛澤東就在中南海約見了國民黨愛國將領張治中。
當然不僅僅是喝茶聊天。
邊喝茶邊介紹西北戰況,希望張將軍能給新疆軍政當局通個氣,儘量不打,爭取和平起義。
張治中深明大義,很快致電河西警備總司令兼新疆警備司令陶峙嶽,以及新疆主席包爾漢·沙希迪(1894-1989),敦促他們棄暗投明,歸入人民民主陣營:
“西北局勢你們都很清楚,解放軍攻佔西安、寶雞後勢如破竹,國軍分崩離析,危局無可挽回。我們新疆部隊號稱10萬,高懸關外,佈防分散,彼此不能支援,只有爭取和平解放才是唯一出路……”
思量再三,9月22日,陶峙嶽有了回覆:
“這樣吧,咱們談談?”
就這樣,雙方各派代表,在地處酒泉以東的馬營村秘密接洽,進行談判。最終擬定了下面這份通電:
兩日後,當彭銘鼎等一眾將領在電文上簽名起義時,部分同僚則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咱們都打過八路,手上有血,人家能饒過咱們?”
爭執之間,遠處突然傳來了噼裡啪啦的爆響聲。
糟糕,九十一軍軍長黃祖勳逃了!
為製造混亂,伺機出逃,他命人燒燬了國民黨軍械庫!
03
必須馬上起義,以免夜長夢多。
9月25日零點,陶峙嶽以河西警備總司令的名義,正式發出通電,率河西地區3.8萬名國民黨官兵起義。
身在蘭州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副司令員、第一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立即覆電,予以接收。
天亮時分,人民解放軍先頭部隊全副武裝,高唱戰歌,步伐雄健,從南門進入酒泉城。
26日至28日,金塔、玉門、安西、敦煌,亦相繼解放。
儘管形勢一片大好,可這天晚上,王震與第一野戰軍第2兵團司令員許光達,向彭德懷報告了一個壞訊息:
“黃祖勳跑了,還留下了一個大隱患:挖心團。”
彭德懷:“挖心團?繼續說。”
王震:“據情報人員稱,黃祖勳的這個挖心團,由40個受過特訓、相貌漂亮的女敵特組成。目前已接受命令,分散潛伏下來。”
彭德懷:“她們要挖我們的心?”
王震:“準備與我軍幹部結婚,繼而打入、控制要害部門,以便將來從內部瓦解我軍。”
40名女間諜,就是40枚定時炸彈!
稍作思忖,彭德懷語氣堅決地叮囑道:“要儘快解決好這件事。”
王震和許光達深深點頭:
“我們一定在三五天內,將挖心團一個不漏地全部抓獲!”
04
三五天,太長了。
當晚,時至午夜,彭德懷仍毫無睡意,正在燈下翻閱關於新疆的資料,忽聽屋外響起了一陣女人的哭聲。
哭聲時遠時近,悽悽切切,甚是悲慘。
彭德懷側耳辨聽。其間,似乎還夾雜著嬰兒的哭啼。
警衛員也聽到了,立即子彈上膛,全神戒備。
彭德懷起身,正要出去檢視究竟,卻聽“咚咚咚”的敲門聲響了。
“誰?”警衛員喝問。
是王震。
“是風在哭。”王震不無歉意地說,“戈壁灘上的風兇得很,會吵得人不得安寧。我來,就是告訴你們這事。”
原來,戈壁灘起風,氣流在縱橫交錯的山谷、沙石間穿行,再撞上拐七拐八的土牆,就會發出各種各樣的怪聲。
“是夠怪的,我還以為是黃祖勳的挖心團在搗亂哩。”彭德懷說。
“請彭總放心,我們正對挖心團成員進行連夜搜捕,突審。”王震看了眼表,接著說,“現在是凌晨3點40分,已抓獲37人,還剩3人……”
王震執行命令向來堅決,且有智謀。只要他接下的任務,項項完成出色。如同這次,短短半夜就逮住了37個敵特,戰果著實可喜。
還有,王震是個特別能關心別人的人。長征途中,王震是紅六軍團政委,親自用擔架抬過病中的任弼時;爬雪山過草地,他把自己的馬讓給病號騎;南泥灣開荒,警衛員病了,便背上身就往衛生隊跑。
王震外表粗莽,實則心懷滾燙。
心下想著,但彭德懷沒表揚王震:“你很忙。為颳風的事,還需你王鬍子親自跑來一趟?”
王震:“我是擔心彭總你受驚擾,睡不安穩。”
彭德懷:“你要能把敵特一夜抓盡,我一夜不睡心裡也快活。”
王震:“保證完成任務!”
05
還別說,王震說到做到。等新一天的太陽昇上戈壁灘時,一個大快人心的好訊息傳揚開來——
三個女敵特已全被抓捕歸案,無一漏網。
想透過色相打入內部,想搞破壞,沒門!等待她們的,必將是嚴厲懲處。
更提振士氣的是,一個月後,黃祖勳亦於甘肅被俘。
接下來,等待人民解放軍的是一場更重要、更需智慧的硬仗:
解放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