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煩躁的時候,總希望可以找到一種有效的排遣方法。有人外出散步、有人靜心讀書,有人悶頭睡覺、有人卻大碗喝酒。無論是東晉的陶淵明,還是盛唐的李太白,以及晚唐的杜牧、北宋的蘇軾等等,都是在酒後詩興大發,而且屢屢都有佳作問世。
也許酒中有真意、也許醉酒可當歌,酒醉後口吐真言、酒醉後忘記煩憂,所以詩人們寧可一醉方休,也不願清醒卻痛苦。下面分享明代才子的一首飲酒詩,發自肺腑,又蘊含深刻,結尾兩句更顯風趣。
飲酒
明代:周立勳
儒生好奇古,出口談唐虞。
倘生羲皇前,所談竟何如?
古人既已死,古道存遺書。
一語不能踐,萬卷徒空虛。
我願但飲酒,不復知其餘。
君看醉鄉人,乃在天地初。
周立勳是明代才子,與同裡陳子龍、夏允彝齊名。他因屢試不第,留滯異地,後來竟客死他鄉,享年只有43歲。詩人流落他鄉,又仕途無望,於是心中愁悶,經常以酒澆愁,可是酒醒之後依然無法擺脫窘境,反而更加痛苦。
有一次詩人翻看朋友的詩文,發現作者頗受江西詩派的影響,主張無一字無來處。甚至文中很多地方照搬古人的觀點,全然不顧這些論斷早已過時,更會束縛人們的思維。
於是周立勳非常憂鬱,但又覺得需要有人站出來批評,於是便創作了這首詩。作者名不經傳,但是這首詩卻頗有見解。
作者先以“儒生好奇古”開篇,立刻引發人們的思考。那些腐儒開口閉口都是古代聖賢,好像言不稱唐虞,似乎就缺少了儒家風範。殊不知他們只能代表過去的輝煌,而其很多思想和觀點,卻早已變得陳腐不堪。
接下來一句反問,令人感到頗具力量。假如人們都出生在伏羲氏之前,又如何復古?這一問雖然不是石破天驚,但也是擲地有聲!那些儒生若是可以聽到,一定是啞口無言,無法爭辯。
中間四句繼續明確與充實他的觀點,千年古道、萬卷遺書,卻經不起歷史與現實的檢驗,全都是空洞乏味的教義。詩人雖然生活在明朝,卻深知理論知識需要接受實踐的檢驗,可謂頗有高見。
“一語不能踐,萬卷徒空虛”,傳達出詩人對這些古代的所謂珍稀文獻的蔑視,它們經不起推敲和實踐檢驗,不過是閉門造車、無病呻吟。
一番痛斥之後,詩人心中感到舒暢多了,又安然地坐下飲酒。他自斟自飲,不再有之前的惆悵和鬱悶。詩人希望萬事不關心、只喜酒中味,彷彿自己來到了桃花源,與五柳先生對坐暢飲,於是便忘記了各種煩惱和憂傷。
最後兩句更顯風趣,彰顯出詩人的超凡脫俗,“君看醉鄉人,乃在天地初。”自己身在醉鄉,卻彷彿回到了上古時代,與伏羲氏交流,和炎黃帝探討,不必再看那些宵小之輩的臉色行事。
周立勳的這首詩語言詼諧,抒寫流暢,更富有理趣。作者毫不留情地批駁了一些儒生盲目復古的思想,其精準的思想和觀點也很容易得到大家的認同。其實作者當然也知道古籍裡也有精華,不該一味反對。但正所謂矯枉過正,響鼓還須重錘敲。
讀完全詩,讀者也一定覺得深受啟發。詩人告誡人們不可泥古不化,而要辯證地進行吸收消化,並勇敢地接受現實和實踐的檢驗。而最後的幽默話語,也令人印象深刻,一個栩栩如生的才子形象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