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讀特
閻綱先生的文學評論讀過不少,散文卻沒有讀過。知道他是著名的文學批評家,卻不知道他還是散文大家。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我在西北大學中文系上學時,正逢文學的春天。那時,解凍文學,傷痕文學,意識流,現代派,新作品新思潮新觀念新技法迭出,不時引起轟動,不時引發爭論。關鍵時刻,經常看到閻綱先生的批評文章,分條析理,撥雲見日,讓文學的表層深層隱秘層逐層顯現,讓我們對文學的認識逐漸加深。那時候我就佩服閻綱先生,佩服他學識了得,筆底功夫了得。
上大學時,我們繫有四個研究生,其中兩個姓閻,一個叫閻琦,一個叫閻慶生,都是禮泉人。由他倆聊起,才知道禮泉縣城有個閻家十字,閻家十字出了很多大人物,當代鼎鼎大名的批評家閻綱先生和作家候雁北(閻景翰)先生都出自閻家十字,他們是陝西文化名片,也是禮泉人的驕傲。
畢業後當記者,每天忙著寫一些速朽的文字,顧不上文學,也看不到閻綱先生的文章了。直到退休,沒了壓力,有了閒情,重新撿拾舊夢,看自己想看的,寫自己想寫的,不再為五斗米忙碌。
前不久,朋友捎來一本書,是閻綱先生散文集《長長的話慢慢說》,隨便翻翻,竟然無法放下,一邊看一邊叫好,一邊看一邊流淚,讀完後合上書,久久無法平靜。
人物有魂,故事有趣,語言有味,節律有韻,作為大家,閻綱先生對散文手法的運用可謂爐火純青,需要我們細細品味,慢慢消化。
除了文學價值之外,這本書還有一種最可貴的品質,那就是真。
一是真話。
《長長的話慢慢說》序言說:“當謠言謊言瀰漫、文學虛構跌價之日,真情散文極摩人情世故,備寫悲歡離合取信於民。”
《老舍談文風》裡,作者借吳組緗之口批評文壇歪風:“四大皆空,一竅不通。裝模作樣,言不由衷。廢話連篇,術語無窮。”
《我的鄰居吳冠中》裡,作者借吳冠中之口,對文藝群團官僚化提出尖銳批評:“你們文聯作協,一個群眾團體封那麼多官幹什麼?”“美協畫院都是官辦機構,他們的活動就是搞展覽、辦大賽,搞評獎。他們手裡有權,你出錢我就給你辦,這跟妓院有什麼兩樣?”
這些話刺耳不刺耳?很刺耳!說的是不是真話?是真話!真話能不能真著說?看你有沒有火眼金睛,看你有沒有鐵骨錚錚!
《爺爺在新文化面前敗下陣來》:爺爺教我識字,爺爺教我習文,爺孫倆躲在被窩吃點心,我和爺爺是最好的“哥們”。時移世易,爺爺辮子沒了,戒尺沒了,沒人需要他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爺爺去世,我傷心不已。又想起爺爺在說:’那你忙去!忙你的去!’那無奈的眼神,一直望著我,叫我的靈魂永不安寧。”只講故事,情已透紙。
《我吻女兒的前額》:“美麗的夭亡,她沒有選擇眼淚”。病中的女兒,幼時的女兒,女兒的女兒,白描速寫,時空穿錯,濃濃的父女親情在字裡行間靜靜流淌,沒有哭,只有淚,書頁盡溼。
閻綱先生離家多年,對家鄉的情感卻濃得像個赤子。陝西作家群能殺出潼關,有他一份功勞。禮泉群藝全國出彩,有他一份貢獻。《長長的話慢慢說》,濃濃的鄉情淡淡飄。九嵕山,泥河溝,故鄉的山水總在夢中縈繞。糞堆間的三伯,豆腐坊的七爺,故鄉的人物總在眼前晃悠。碎娃,懶筋,麻迷,頗煩,故鄉的土話總在舌尖打轉。一篇《禮泉烙面賦》,寫盡了家鄉美食的勾魂魅力,看得人口水直流!
聽說閻老先生目前在家鄉養老,不顧年高,還在編寫《禮泉作家名錄》,還在為培養文學新人忙碌。心繫桑梓,心繫文脈,大家風度,赤子情懷,令人感佩啊!
【作者簡介】
廉振孝,1957年9月生於陝西省禮泉縣趙鎮石鼓村,1982年畢業於西北大學中文系,歷任陝西科技報記者,海南日報記者、主任、副總編、副社長、報業集團總經理,海南省社科聯巡視員,現退休賦閒。一生從事新聞工作,別無所成亦別無所好,最喜朋友三五,老酒一壺,故事一串。
(原題《真話真情真赤子——讀閻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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