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去印度加爾各答開會,機會難得,實地見聞了這個神秘的國度,親身感受分享各位好友。
1.初見印度
曼谷的時差比北京少了一個半小時,印度的時差又比北京少了一個半小時。經過兩個小時的飛行,飛機晚點半小時到達了加爾各答。換了一百美元(3600盧比,含100盧比的手續費),等走出機場的時候,已是北京時間凌晨四點了。組織單位聯絡了計程車來接機,出於接受印度人的好意,沒想到吃了小虧,當地人英語說得賊爛,“Three”發音成“特兒瑞”,雞對鴨講半天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網上150盧比左右的機場-旅館單程,被黃髮印度當地人和計程車司機勾結,漲到了500盧比,雙程(從peerless in hotel 到 HOWAH STATION)1000盧比,真是一點沒有誠信,但既然他們談好了,我也和他們反覆確認了兩次,也就算了,在外平安是福嘛!
但在我們的行李裝入後備箱時,陡然間看到計程車司機正塞給印度當地人的小費(顯然羊毛要出在羊身上),當時出於面子和時間、異鄉等關係,沒有點破。沒想到第二天中午打車,發現他們真敢要,竟然要再加500,太不誠信了。心中很生氣,委婉的向前來“接應計程車司機”的黃髮表達了我們的想法,這人空虛的解釋辯解些什麼,一看就知道再唱雙簧。如果他不來“接應”,我是不會給司機加錢的,1000盧比,已是正常價格的2-3倍了。
沒想到認識的第一個印度人,竟是如此!不照顧客人,反而想借此機會詐騙。後面幾天他接著演戲,想再次騙取我們的小費。比如幫我們預訂車票、旅館和計程車等,幸好我們提高了警惕,親力親為,沒有傻乎乎地再上當。而一個臺灣人和幾個老外就被假象矇蔽了,直到我們善意的提醒才得以識破騙局。
後來參觀維多利亞紀念館,購買門票時還有個插曲,使我們再次認識了印度人的“狡猾”(當然絕大多數印度人還是不錯的):我們想借此機會兌換點零錢付小費。結果給了售票員500盧比的大面值。他摸索了半天,只遞給我150盧比的零找。我表示不滿時,他聳了聳肩,示意抽屜裡沒錢了?想想也是,偌大的花園內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的當地人,估計一個上午都沒十幾個人。或者說,這個印度當地人又在玩騙人的把戲。我決定不上當,國際扶貧也是有條件的,況且,他們賣給我們的門票價格已經高了15倍,沒有理由再宰我們50盧比。我故意滿面笑容,告訴他,我過半個小時出來時,再來取錢,如果還沒有,我會反映給紀念館的“領導”,這個印度當地人臉色開始變化,用胡嚕胡嚕的英語辯解,我們沒聽,徑自走了。半個小時參觀出來後,到了他面前,他悄悄地把50盧比給我了,是一個整面值的,這更驗證了這小子剛才是玩把戲。
2.加爾各答初印象
加爾各答是印度人口最多的城市,以前做過英殖民地印度的首都。1950年英國人撤走後,成百上千萬鄉下人源源不斷、不加限制地湧入加爾各答城,想尋找機會、或想過一過城裡的生活。結果這個城市的設施不堪重負,秩序被徹底顛覆了,發展到現在,估計每晚上百萬人晚上露宿街頭,白天無所事事。
當地人號稱加爾各答是印度的上海,一個可笑的比喻。一個更可笑的網上笑話說,“印度人帶著惋惜的口氣說,‘德里得抓緊發展,不然再過二十年就要被中國的上海超越了!’”。
加爾各答晚上是座死城,沿街兩旁橫七豎八躺著好多人,乍看一下不覺得,只覺得一條條扭曲的單薄身軀,好似吃了安眠藥一樣,安靜的有些瘮人。這些人裹著髒兮兮的布條,委身於迷離的夜晚燈光,和破舊低矮的樓房磚牆融為一體,讓人突然有了一種奇怪想法——這個地方,是否剛經歷過一場地震、瘟疫或是戰爭?
正盯著看時,忽地一下,街邊的黑影竟立起來了,踱到不遠幾步,蹲在路邊牆下就尿了起來,沒有一點羞恥,彷彿是理所當然的行為,“他的地盤他作主”。街巷中間瀰漫著孜然胡椒粉混合咖哩、尿尿的刺鼻氣味兒,讓人渾身汗津津了許多。
晚上計程車走到半路,輪胎竟然爆了,司機不慌不忙地拿出備用胎,當街修了起來。路邊過來的計程車看著笑話,一路高歌而去。正是深夜時分,塔塔牌汽車魚貫經過,開著高分貝的音樂,彷彿掙錢不掙錢不重要,開心才是王道。
白天成了亂城。清晨是烏鴉、麻雀和野燕舒展身體的時光,在市中心馬坦廣場的綠樹中間,不知道竟能容納那麼多的鳥兒,撲撲打打的翻著垃圾堆找食物吃,根本不怕人。黑黝黝的“市民”早上起來了,懶洋洋地提著水、倒著垃圾、摺疊起鋪在地上的塑膠布、用街上的垃圾生著爐子,周遭濃煙滾滾,人置其中說不出的麻木。好像沒有目標的幽靈,一個個來來往往,面無表情,從整體的氣氛中明顯感到這個城市正在走向衰落。
市中心的街道兩旁有不少舊式建築,建築工人在維修時所搭建的懸梯僅用麻繩捆紮,而且就一層,看起來顫巍巍的,他們的膽子真大,頭頂著磚、赤著腳、光著膀子,也沒任何安全措施,站在離地五六米的高空中作業。旁邊不時有烏鴉“啁喳”一聲旋即飛過。
加爾各答這座殖民的城市,印度人對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有種別樣的感情,在馬坦廣場大片的綠地中間,矗立起一座維多利亞紀念館,白色典雅的歐式建築群,莊嚴肅穆,清水環繞,綠樹成蔭,女王坐在紀念館的高臺上,儀態威嚴,傲視四方。館裡面有各個時期駐加爾各答的總督畫像和簡介。紀念堂禁止拍照,門票竟要到150盧比/人,本地人才10盧比,其實裡面也沒有什麼意思,但來了,怎能錯過這樣的標誌性建築?
到了裡面發現,不過如此,還不讓拍照,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3.加爾各答的獨特市容
以前只是在電視電影裡知道特里薩修女所在的加爾各答城區很爛很破,這次首先見識了加爾各答的公交車擁擠的境況。好像還是六七十年代的公交車,開得飛快如發瘋的公牛。與中國不同,司機都是坐在左邊開車,根本沒有紅綠燈的概念,橫衝直闖不可一世。車子裡滿滿當當的,還是像小時候電影裡“大篷車”的樣子,本該鑲嵌玻璃的地方,只攔了幾道鐵條,沒有空調通風裝置,所有的人都如沙丁魚一樣,身處“流動監獄”無法動彈。車門口總扒著幾個人,瘦瘦的,甚至不穿鞋,在車子高速執行的過程中,他們被車裡麵人擠得好像會隨時下車(好多人就扒著車門,確實也是準備著隨時下車)。
市裡的水還算清澈,比上海泛灰的顏色稍稍好些,估計是四五類水質。許多大人小孩在河邊打肥皂洗澡,旁若無人,據說印度人相信水裡的泥巴具有特殊功能,無病健身,有病治病。清晨時分,看到一個街邊補牙的,場面也很讓人吃驚,小夥子大概十六歲,身邊沒有什麼工具,就一堆白色的膠泥和鉗子什麼的,就敢給面前的一個三十多歲的人補牙,面對的好像不是病人,而是一個動物,兩人都一樣的面無表情,感覺先有些滑稽,後是害怕。
街上的小攤販不少,零零散散的,經營的東西很少,有點過家家的意思,尤其是坐在石階上揪面的傢伙,還沒睡醒,就用髒手開始忙乎一天的工作了,麵糰就扔在了自己褲襠下,旁邊的人還在生爐子,感覺不像是在做飯,做飼料也沒有這樣不講衛生的。小販們的貨架上,無非是幾根黃瓜、一筐香蕉、幾摞麵包,看到一種情形很有意思,一個小販前面的木架子上擺了一排大高高的罐頭瓶,罐頭瓶裡盛放了不同種類的餅乾、零食、糕點,好像不是在賣,因為數量的確太少。很像小時候農村幼兒園門口老太太哄小孩的架勢。
在躺睡人的周圍,通常還有狗,不知道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比人胖多了,但和人一樣慵懶,面對初升的太陽,似乎提不起精神來。
在街道中間,還看到了身著黃色軍服來回巡邏的背槍軍人,有點像特殊衛隊,不知道和警察的職責有何不同?在貧民窟的小巷裡,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正聚集著一團垃圾燒火,火焰不大,濃煙很多,火的上方放置了一個瓷盆兒,好像在燒水煮飯,旁邊就站著個警察,不以為然。警察局就在貧民窟中間,門口停放了很多抓捕車,感覺還是英國工業革命時代用的笨重的大傢伙,有鐵門鐵柵欄,彷彿隨時可以把一個命賤的窮人扔到車裡,呼嘯而去。
在大街小巷,看到到處張貼的標語,是市政府民主競選推舉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很有點美國味道兒,但這種民主再好又有什麼用?給這些衣不蔽體的窮人遮風擋雨的地方,遠比一張選票重要。可以想像,在大選前,誰給這些盲流一個大餅,誰就會多擁有一張選票。但候選人在搖旗吶喊時,是不會太在意這些盲流的,他們的眼睛是朝上的。貧富差距如此嚴重的印度,窮人的地位極其寒微,尊嚴可以隨意踐踏和蹂躪。
店鋪面前橫七豎八躺著的人群中,男女老少都有,甚至看到一個瘦瘦的女的,乍看猜不出年齡,從她摟抱的兒子,呵斥的女兒看出,她的年齡不會超過30歲,仔細辨認,果然如是。但眼神透露出的茫然和無謂,讓人覺得擔心或許是一種多餘,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理由。
走在我們的身邊,顯然是一家三口。父親一手抱著一個很小很黑頭顱碩大的男孩,一手挎著鬆鬆垮垮的大包,父子倆都很髒,大一點的女兒頭頂著幾塊紙箱板,小一點女兒抱著一卷塑膠布,在慢慢前行。或許是昨夜剛起身,正在尋找今晚露宿的營地。
總體感覺加爾各答的人活著沒有生氣,沒有希望,簡直是一座死城。日出而活,日落而睡,如此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