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說明:本故事純屬虛構
今天說一個逆天奇案。
一對母女在家中遇襲,母親當場死亡,女兒重傷送進醫院。
兇手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對母女有錢嗎?嗯,這怎麼說,她們又可憐又“有錢”。
母親名叫陳麗,無業,專門在家照顧女兒。
女兒名叫小雪,今年18歲。
小雪從出生以來身體就一直不好,這裡病那裡病,前年又被查出癌症,腿也癱瘓了。
陳麗天天陪著小雪在各個醫院看病,全國大大小小的醫院她都跑遍了,家底已空。
實在沒辦法,就去上一些求助節目,有個電視臺做了一期小雪的專刊,播出後火了,一大堆人募捐,當時所籌集的錢總共有400多萬。
換句話說,陳麗的家裡是“有錢”的。
·
案發現場位於一棟破舊小區。
7座的103單元,一樓,已經拉上了警戒線。
法醫正在對陳麗的屍體做屍檢。
死亡時間是21:00-22:00之間。死因是被利器砍死。
兇器是一把斧頭,陳麗的身上中了五刀,頭上中了一刀。現場、地上到處都是血。
警察戴上手套,拾起那把斧頭,斧頭上還有一些油,這是一把嶄新的斧頭,剛買不久。
兇手就是用這把斧頭襲擊了陳麗,並且把斧頭遺留在案發現場。
現場沒有提取到指紋,兇手是戴著手套行兇的。
在地上發現了幾枚血鞋印,這是兇手留下的鞋印。
根據鞋印推測兇手的身高大約在1米8左右。
而從這個鞋印還得到了更多線索:
從鞋印的痕跡判斷,這是一雙新鞋,鞋印的中部較為淺,四面特別深。
按理說正常人走路留下的鞋印應該是中間深旁邊淺才是,這個兇手走路的步伐很奇怪?
·
另一名警察去了物業辦公室裡,調取監控。
在監控畫面裡找到了一個可疑的嫌疑人,一個戴著摩托車帽穿著外賣服的男子。
21:40,這名男子走入小區。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你們這個小區有別的出入口嗎?”警察問保安小胡。
“就只有門口這一個出入口。”小胡說,“不過!”他想起了什麼,“在小區後面有一堵矮牆,矮牆被開了個缺口,人只要輕輕一翻就能從後面出去。”
“為什麼不修起來啊?”警察疑惑。
“沒辦法,那個口離一個公交車站近,很多居民早上趕公交車都是從後面的牆翻過去的。”
也就是說,這個戴摩托車帽的男子很有可能是從後面的牆離開現場的。
警察將監控影片定格,放大了嫌疑人身上的外賣服,這是一件仿製的外賣服,他的手上是空空的。可是陳麗是被一把斧頭砍死的。
所以,如果影片中的男子是兇手,他的斧頭是在哪裡?很有可能他是把斧頭一早就藏在了小區裡。
他很熟悉這個小區的結構。
“和我說說這一家人的情況。你所知道的一切。”他問保安小胡。
“行。”保安小胡說:
這一家人是一年前搬來的,陳麗沒有工作,就在家裡照顧小雪。
小雪是陳麗的女兒,這個女孩很慘,聽說是得了癌症,好像快不行了,走不了路,只能坐在輪椅上。
保安就見過小雪幾次,都是在院子裡,陳麗推小雪在院子裡曬太陽。陳麗非常疼小雪。
陳麗還有一個老公,名叫羅軍。
羅軍是做新風機工程銷售的,經常要去外地出差。
保安小胡和羅軍的關係不錯,小區有個棋牌室,羅軍有空會在那裡打牌。羅軍經常分煙給保安抽。
案發的時候,羅軍在110公里外的K城出差。
11點的時候,保安小胡接到羅軍的電話,他說他在K城,一直打他老婆電話沒人接,讓保安去他家看看。
保安小胡就去了,到了7座樓103,正準備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的,推開門,看見裡頭黑黑的。
“等等!”警察突然打斷。
“怎麼了?!”保安小胡嚇了一跳。
“你說屋子裡頭黑黑的?沒開燈?”
“是啊!是我把燈開啟的。有什麼問題嗎?”
警察想了想,為什麼燈是暗著的?如果兇手行兇,應該是亮著燈砍人才是,難道兇手在殺完人之後出去的時候把燈關了?
為什麼要有關燈這個動作?警察用手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然後呢?”警察問。
“然後?然後就沒了啊,我看到陳麗倒在地上,我趕緊就跑出去報警了。哇,那個場面真的是太恐怖了,都是血,整個房間血抹得到處都是。”
“等等!”警察又叫了聲。
小胡被警察這一驚一乍的差點嚇出病來。
“你是說你看到整個房間裡到處是血?”
“對!”
這句話提醒了警察,如果房間裡到處是血,說明陳麗可能並沒有當場死去,如果兇手快速殺死陳麗,那就不會弄得屋子裡到處是血。
陳麗在遇到襲擊之後有撐了一段時間,到最後血流不止才死亡的。
這樣的死法,太痛苦了。
那麼兇手為什麼不快速殺死陳麗呢?兇手是殺完人立刻逃走的,還是故意不走,留在屋中觀賞這一切?
兇手是變態的嗎?警察再次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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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羅軍蹲在醫院過道的樓梯口抽菸,滿滿一地的菸頭。
他連夜開車從K城趕回本市,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有閤眼了。
陳麗死了,小雪還躺在重症病房裡,那把水果刀從後背深深地刺入,只差了1釐米,再多1釐米就會刺到心臟。
警察朝羅軍走來,坐在樓梯的臺階上,遞給羅軍一杯熱咖啡。
“抱歉啊,這個時候還要來打擾你,有幾個問題想和你確認一下,我們也是想盡快抓到兇手。”警察說。
“一定要抓住他,槍斃那個混蛋!”羅軍的語調已經有些變了,沙啞,憤怒。
“你是說家裡少了20萬現金是嗎?”警察問了第一個問題。
“對。”羅軍點點頭,回來後他立刻就回家確認了,放在床墊下的錢不見了。
“為什麼會把這麼多現金放在家裡面呢?”
“這些錢都是用來給小雪買藥的。小雪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生以來身體就一直不好,這裡病那裡病,前年又被查出癌症,腿也癱瘓了。”說到這裡羅軍嘆了口氣。
“真的是挺讓人難過的。”警察轉而又問:“陳麗沒有工作,那家裡都是你一人撐著,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其實我們家裡的存款有……”停頓了一下,羅軍說:“有400萬。”
“400萬?”警察有些不敢相信。
跟著羅軍解釋,幾年前為了替小雪看病把所有錢都花光了,陳麗實在沒辦法,就去上一些求助節目,有個電視臺做了一期小雪的專刊,播出後火了,一大堆人募捐,當時所籌集的錢總共有400多萬。
“這件事一直都是保密的,對誰也沒有說。”
“這樣我就明白了。”警察點點頭,“我會朝著這方面去開展調查的。”
警察掏出手機,手機裡有一張照片,是一把帶血的水果刀,這把水果刀就是刺殺小雪的兇器。
“請問,這把水果刀是家裡面的嗎?”
羅軍看了一下,點頭確認。
“你和陳麗結婚有多久了?”
“去年結的婚。”
“你真的很愛陳麗,知道她有這樣一個生病的女兒,還願意跟她在一起。真的很了不起。”警察用鋪墊的說辭問著。
“我們不討論這個可以嗎?”羅軍顯得難過,“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人再也回不來了。”
“昨天你是在K城吧?是出差嗎?”
“對,我是做新風機銷售的,K城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市場,我經常會到K城出差。”
“開車去的?”
“開的是公司的車,收到訊息就連夜開回來了。”
“為什麼不坐動車?”
“我要帶的資料太多了,還有一些檢測裝置什麼的。警官,這些問題和案件有關係嗎?”羅軍有些不解。
“沒事。我們都會問得較為詳細。”警察說,“好了,我建議您去躺一會兒,畢竟現在這個家是需要你撐下去的。”
說完之後警察便離開了,走到樓道口,對守在那裡的便衣小劉說:“你看緊羅軍這個人。”
“知道了。”小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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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發生之後羅軍成為第一嫌疑人。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從小區的監控得出結論,作案兇手對於小區的地形十分了解,他是直接右拐走入7座103號,目標明確。
從監控看出兇手身高在170-175之間,偏瘦,和羅軍的體型吻合。
但是很奇怪,兇手穿了一雙大尺碼的鞋。
兇手進入小區時沒有帶作案工具,而那把作案用的斧頭應該是之前藏在小區裡的。
兇手殺完人後從後面的矮牆逃離,避開監控,以上種種得出結論——兇手非常熟悉這棟小區。
陳麗和小雪的人際關係簡單,沒有什麼朋友。
反倒是羅軍,他愛好賭博,在外頭玩牌玩球賭得很大,他和多家貸款平臺有過借貸,且在這幾個月越來越多。
羅軍35歲,陳麗43歲。
陳麗有一筆400萬的存款。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小雪,由於小雪實在是太體弱多病,陳麗在很早前就為小雪購買了意外和疾病保險,價值也高達數百萬。
羅軍和陳麗一年前結婚。換句話說,倘若陳麗和小雪都死了,那麼羅軍將會是最大受益人。
誰會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去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區殺死一對相依為命的可憐母女呢?
如此的目的明確,如此的手法殘忍,如果兇手不是精神病或者變態,那羅軍將是最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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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羅軍有一個非常好的不在場證明,案發時他在K城出差。
警察為此開車去了一趟K城。
從本市到K城走高速共計110公里,加上市區的路,開快車也需要1小時30分。
他到了羅軍入住的金旺達酒店,是一個經濟型的快捷酒店。
前臺的服務人員確認,羅軍是在案發當日的17:00入駐了這家酒店,羅軍是酒店的常客,酒店也和他們公司有協議價。
所以前臺服務人員確認,羅軍確實是在K城。
而且還有一個證據,在20:00的時候,羅軍曾在酒店裡用影片和公司同事開了一個視訊會議。這個視訊會議在20:30結束。
“那他入住酒店之後都做了什麼呢?”警察問。
“這個啊,我沒留意,應該一直都待在房間裡吧。直到夜晚11點半,急匆匆退房走了。”女服務回答,“我還問為什麼退房退得這麼急,他沒回答,吼著叫我快點,凶死了,他當時的臉色很難看。”
11點半,那個時間點應該是保安小胡打電話通知羅軍,陳麗遇害。
金旺達酒店只有一樓大堂設有監控,客房樓道的監控都壞了。
“你們這個酒店很奇怪啊,為什麼客房樓道的監控都是有問題的?”警察反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女服務員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但是回答得扭扭捏捏,神情有些慌張。
警察在觀察一樓大堂監控的時候,看到經常有打扮性感的妙齡女子進出酒店。
他大概心裡有數了,和K城的派出所報告了情況。
K城派出所很快將酒店負責人抓回來審問,一查得知這家酒店預設提供賣淫服務。
同時得到了一個情況,羅軍在案發當晚11點曾經叫了一名叫小玉的應召女郎提供服務。
小玉被叫來問話的時候開始是一問三不知,比較抗拒。
警察說:“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可以嗎?對於賣淫人員如果不合作是會處3到15日拘留的,我看你還年輕,應該不想在拘留所裡待15天吧。”
小玉聽完就怕了,答說:“是的,那晚22:40,我接到了羅軍發來的簡訊,約我在金旺達酒店做服務,我整理了一下就過去了,到的時候是快11點。”
“他發了條簡訊你就過去了?”
“他是我的熟客。”
“這樣啊。那你到房間後又做了什麼?”警察問。
小玉說:“那時我躺在床上,他好像在很著急地打電話,催著我去洗澡,我洗澡出來,他就去洗澡了,然後他的電話響了,接了電話他的情緒非常激動,大叫著:‘什麼!什麼!’然後就給了我200元,說不做了,讓我趕快走。整件事就是這樣。”
“哦。”警察在思索著,這樣說來,羅軍就不是兇手,他擁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看來這條線是沒結果了,警察有些喪氣,最後還是照例問了小玉一句:“你認真想想,想清楚了,和羅軍在一起的時候,有沒什麼比較奇怪的地方,或者是比較可疑的事。”
回憶了好久,小玉突然吸了吸鼻子說了一句:“我想起來了,那天羅軍很臭。”
“很臭?!”
“對,身上有很重的汗味,臭死了。”小玉再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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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K城回來後,警察就改變了對嫌疑人的推測。
兇手極有可能是一個冷靜的變態。
21:40,兇手戴著摩托車帽出現在小區,戴帽子就是不想別人認出他。跟著他直接去了103號,是用一把斧頭把陳麗砍死的,一共砍了六刀,最後一刀是直接砍在腦門上。
估計是兇手覺得斧頭有點鈍了,他去了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到臥室對小雪行兇。
小雪反抗,從輪椅上爬下來,兇手用水果刀從小雪的後背捅了進去。
經過調查,發現了一個非常蹊蹺的事情。
在大廳角落有一臺電腦,電腦在案發當晚的22:55曾經有過關機的行為。
這很有可能是兇手進行的操作。
兇手在殺了人之後在屋子裡冷靜地逗留了有1個小時左右,上了一會兒網,把電腦關機。
跟著離開。
如果是這樣,那案件就變得非常複雜,因為倘若兇手是有心理問題的變態,那就毫無作案動機可推測。
而正在此時,從醫院方面傳來了一個好訊息,小雪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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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到了醫院,醫生囑咐了幾句:“病人身體相當虛弱,不要問太久。”
警察坐下來,看著面前這個憔悴可憐的女孩說:“小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是你是唯一一個見過兇手的人,我希望你能夠勇敢點,配合我們抓到兇手可以嗎?”
“媽媽……媽媽……”她問。
“已經……走了。”
小雪艱難地呼吸,眼淚滑落面龐。
“要勇敢,堅強一點。”
小雪點點頭。
之後她斷斷續續地說了案發當晚的情況。
她在房間裡畫畫,聽到外頭傳來一些聲響,接著就傳來悶悶的敲打聲。
小雪所說的這些聲音應該是兇手進屋以後非常快速地制服了陳麗,砍了幾斧頭,可能實在是太痛了,陳麗失去了喊叫的能力,她在廳裡掙扎。
接著兇手就到了小雪的房間。
小雪說:“兇手把我捆綁好,拉我到客廳裡,讓我看著他上網。”
“他用電腦查資料,我當時嘴被捂著,看著媽媽在屋子裡掙扎。”
“我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媽媽沒有力氣了。”
“然後兇手站起來,關了電腦,他去廚房找了一把水果刀。”
“他……他把我推回臥室。”
“把繩子鬆了,讓我在地上爬,之後,我就感到胸口有鑽心的痛,痛得我暈了過去。”
小雪相當堅強地訴說完整個過程,但是在現場的警察心是強烈揪著的,這樣的犯罪手法簡直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了。
“小雪,你見到兇手的樣子了嗎?”警察問。
“沒有。他一直都戴著一頂摩托車帽。沒說話,就是……就是……”她依然感覺到害怕,“他就是把我綁著,讓我看著媽媽死去,看著他用電腦上網,就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一旁的護士忙著安慰小雪,對警察說:“好了!別再問了!一會兒傷口又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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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人已經加了好幾天的班了。
晚上點了個外賣,外賣小哥騎著摩托車送飯進來。
警察在門口抽菸,看到後突然把煙掐了,他說,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
他做了一個推算,從本市到K城110公里,走高速是要1個半小時,那麼走國道呢?
只有80多公里,如果不開車,騎摩托車呢?
時間一算,是可以完成的。
如果羅軍騎摩托車走國道,回到家裡,快速殺死老婆,然後再騎著摩托車返回K城酒店。
再叫應召女郎小玉做他的不在場證人,就能完成這堪稱“細思極恐”的完美不在場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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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推論又會被另一個現場證據打臉。
那臺電腦,電腦在案發當晚的22:55曾經有過關機的行為。
羅軍是絕對不可能在22:55還留在案發現場關電腦的。
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兇手不止一個,羅軍有一個幫兇?
帶著這樣的疑問,警察再次進入案發現場。現場依然是血跡斑斑,還隱約能感受到兇案當晚的慘烈。
廳裡那些兇手留下的鞋印還在。
這都是障眼法,警察想。
拋開一切情感,當肯定一個真相,哪怕它有多麼荒唐,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走進臥室,觀察著這間臥室。
臥室裡堆滿了油畫,警察環視這個房間,他在找,找他想要的東西。
他來到牆邊,牆邊有一些血濺的痕跡。
他感覺越來越接近真相,他戴上手套,撫摸牆壁,用手感覺牆壁是否平整,而後,他在一個位置上發現了一塊凹入的痕跡,很小,這個位置的高度大約快130釐米。
太……太不可思議了。警察撫摸著這塊凹進去的印記,完成了全部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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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羅軍從警局領走了陳麗的遺體,警局幫忙聯絡了車,直接將陳麗的遺體送去火葬。
羅軍坐在殯儀館的車上,面前放著裝遺體用的冰棺,用布蓋著。
羅軍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手機上有個投注網站,他一直都有賭球的習慣。
車突然停了一下。
而後後面的門開啟,走上來一人,警察。
二人在靈車裡面對面坐著,中間是放陳麗遺體的冰棺。
車再次啟動。
“不好意思,我剛也要去殯儀館辦點事情,就坐這個順風車了。”警察說。
“可是,我想單獨陪我太太走完這最後一程可以嗎?”他說。
“我想陳麗未必願意再讓你陪她吧?”
“這句話什麼意思?”
警察一笑,“你殺了她。”
“警官。”羅軍一臉嚴肅,提高聲線,“話不能亂講!我怎麼可能會殺我的太太。”
“我這裡有個證據。”警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金店的銷售單,“你還記得殺死你太太的是一把斧頭吧?我們查了,這種款式的斧頭很特殊,很鋒利,本市就只有一家五金店有賣,五金店老闆記得一週前賣出去一把。”
警察說完看著羅軍,“我想那個老闆應該還記得你的模樣。”
沉默了一會兒,羅軍說:“一把斧頭能代表什麼?我買了公司用,難道說斧頭就能證明我是兇手?斧頭上有什麼證據嗎?況且,你不要忘了,我太太死的那天,我在K城。”
“這就是你最巧妙的地方。”警察說,“我和你分析一下時間。”
“案發當天20:30,你在酒店裡開一個視訊會議。”
“案發當晚23:00,你在酒店裡叫了女郎小玉幫你服務。”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從20:30-23:00這段時間你在哪裡嗎?”
“我一直都在酒店裡啊!”羅軍說。
“不!你用這兩個半小時,來回本市與K城,殺了陳麗。”警察突然說。
羅軍愣了一下,他手壓在椅子上,忽然冷笑,“祝警官,你這個想法也太荒唐了吧?!本市到K城可是110公里的高速路,算上市區堵一下,這來回最少要3個多小時,我怎麼夠時間殺人?”
“正常人的思維上從本市到K城,走高速,開車110公里。但是如果從國道走,只要80公里!”
羅軍的心咯噔了一下。
警察繼續說:“但這樣時間還是不夠,因為市區會堵車。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兇手要戴一頂摩托車帽,那是因為他真的是騎摩托車的。如果騎摩托車,那就不會堵車了。”
羅軍沒有回答。
“你很聰明,你知道金旺達酒店是一家半賣淫性質的酒店,二樓沒有監控,所以在20:30,你開完視訊會議,從二樓的暗門離開酒店,你在酒店後面準備了一輛摩托車,跟著你以80到90公里每小時的時速從K城走國道,開回本市。”
“21:45,你回到本市,到了家樓下,取好事先準備的斧頭。”
“對了,你那時候應該還換了一雙大兩個尺碼的新鞋,你挺聰明的,想用大碼的鞋印迷惑警方,可是鞋印卻再次暴露了破綻,當你穿著太大尺碼的鞋在案發現場行走時,鞋不合腳,走路的時候會留下四面深、中間淺的鞋印。我說得對吧?”
羅軍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車一直在顛簸,那口擺在二人中間的冰棺發出“吱呀吱呀”的搖晃聲。
警察繼續說:“你按了門鈴,陳麗開門,你砍死了陳麗,再之後你立刻離開案發現場,騎摩托車返回K城,到K城的時候你就用微信約小玉來酒店服務。23:00,你回到酒店房間,小玉敲門,她成了你完美的時間證人。我說得對嗎?羅軍先生。”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羅軍的手心已經全是汗,他沒有想到警察能推理到這個地步。
不過不要緊,羅軍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他暗暗說。
車在路上繼續顛簸,冰棺繼續在“吱呀吱呀”地晃動著。
羅軍抬起頭,看著警察,“這個推論真的很有意思,不過我聽小雪說,兇手是23:00才離開案發現場的,對嗎?那請問我是怎麼做到在23:00,又在本市又在K城的?”
“一切都是你的障眼法。”
警察說:“在小區裡有一個正門,還有後面有一堵矮牆,我當時還不明白,兇手為什麼要從正門的監控探頭下進入小區,再從後門的矮牆離開。他完全可以從後面的矮牆進入和出去,這樣就會避開監控探頭。”
“後來我知道了,兇手從前門進入,是想告訴我們他的出現時間是21:40,他從後門逃走,是想隱藏他離開的時間,其實兇手真正離開的時間是21:50左右,從後門的矮牆翻出去的。”
“喂,警官!”羅軍說,“你是不是查案查得有點糊塗了,你們自己的證據顯示兇手是23點才離開案發現場,小雪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兇手捅得快要死的,難道你忘了嗎?!”
“小雪。”警察用手按住那正在搖晃的冰棺說,“我想陳麗到死都不會想到,小雪正是這個案件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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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小雪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翻看著手機,胸口的傷還是很痛的,手機裡傳來一封郵件,是外省一所知名美術學校的入學通知書。
終於考上了!她臉上洋溢著欣喜的表情。
忽然她聽到敲門聲,轉頭一看,警察拎著一籃水果出現在門外。
小雪變了臉色,把手機藏在了枕頭下。
警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不好意思,關於案件還是有些問題想和你確認一下,不會耽誤你太久的。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警察說著從果籃裡拿出一個蘋果。
“我……我不能吃這些東西。”她說,“我得了癌症,一般都是吃流質食物,水果要榨成汁喝。”
“哦。不好意思!”警察放下水果,又說:“咦,我剛剛問了主治醫生,他說你看起來不像是得了癌症。”
“是嗎?可能是他們弄錯了吧。”
“也許是,好了,不說這個,我想再問問案發那晚的情況可以嗎?”
“該說的不是都說了嗎?其他的我也記不得了。”小雪不想回答。
“我記得你說兇手是把你手腳綁著,從輪椅上推到客廳,你坐在輪椅上,在客廳裡你看著你媽媽死去,看著兇手上網到大概23點,對吧?”
“是。”
“然後兇手再把你從客廳推回臥室,解了繩子,然後兇手推倒輪椅,你就爬到地上,跟著他從後背捅了你一刀,對吧?”
“一定要說這些嗎?!”小雪的態度有點激動,“一定要我回憶起這些畫面嗎?”
“你冷靜點,只是有個很奇怪的地方,客廳到處是血,可我們看過你的輪椅,輪椅是乾淨的呀。”
“你想說什麼?”
警察在此時看著小雪,“小雪,我想告訴你,你還年輕,如果你犯了錯,及時悔改,自首,還是來得及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小雪看著警察。
“整件事都是你計劃的吧?是你和羅軍一起,殺死了你的媽媽,是嗎?!”
小雪先是不說話,而後她呼氣,喘氣,呼氣,喘氣,“你……你不要亂說。我……我沒有……我……我怎麼會……”
“那是因為你想逃離你的媽媽,因為你發現你媽媽一直在傷害你對嗎?你根本就沒有癌症。”
當聽到“癌症”這個詞的時候,小雪崩潰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身上的傷口縫著針線,可那針線、那種疼痛就算是再疼,也抵不過這18年她所承受的疼。
她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
從小到大,她就一直體弱多病,看了一大堆醫生。
她開始也以為自己有病,只是打個噴嚏,陳麗就說她感冒了,要吃藥。只是有點紅疹,陳麗就在網上查了,說懷疑她患有紅斑狼瘡。
隨著小雪的不斷長大,她開始覺得母親過分疑神疑鬼。
可每次她問陳麗的時候,陳麗就回答:“小雪,我是你媽媽啊,我怎麼會害你!”
16歲那年,有天陳麗從一家雜牌小診所回來,難過地對小雪說:“小雪,你得了癌症。不過你放心!媽媽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大醫院是不給小雪治療的,它們說小雪沒病。陳麗不相信,堅持小雪有病,就去小診所治。
之後,小雪就只能吃流質食物,長期吃流質食物導致身體無力,加上江湖醫生開的各種各樣的藥物,是藥三分毒,導致小雪雙腿麻木,走不了路了,陳麗就認為小雪已經是病到癱瘓了,給她買了輪椅。
“我……我很痛苦!”小雪哭著對警察說完了以上的這一切。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策劃這件事的?”警察問。
“羅軍賭球欠了很多錢,我媽媽不給他錢還債,有次我聽到他們吵架。那天我記得我媽媽說得很大聲:‘我是有錢,可這錢我是要留給小雪看病的,一分都不會給你。’”
說到這裡,小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接著我聽到羅軍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小雪根本就沒病,大醫院都說了她沒病,那個什麼林主任就是騙子,騙你錢的,他給你開的藥都是黑心藥,假藥!你寧願拿十幾萬給他騙,也不願意救我。’”
小雪躺著,身體一直在顫抖,“聽到這裡,我……我絕望了,原來我根本沒有癌症的。我……我恨我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可是你可以逃走的,為什麼要殺了她?”警察問。
“我能去哪?!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只要我媽在,她就會控制著我,她給我吃流食,讓我下不了床,走不了路!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死在我媽媽手上的!”小雪咬著牙,閉著眼,流出眼淚,“只有她徹底不在了,我才能自由!”
“所以你就和羅軍一起殺了陳麗?”
“羅軍輸了太多了,他需要錢,我需要自由。”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們策劃了有一個月了,首先,我必須能夠站起來,這樣我才能完成後來的計劃。羅軍幫我斷藥,我努力恢復身體,直到……直到我終於可以偷偷站起來,然後我們就開始了這個計劃。”
警察看著小雪,聽著她完完全全地交代了案發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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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這件不可思議的殺人案正式告破。
為什麼警察會突然懷疑到了小雪?——來自於作案現場的兩把兇器。
砍死陳麗的是一把新買的斧頭,砍了六刀。殘暴。
而襲擊小雪的是一把家用水果刀,一刀。在同一起案件中,犯罪手法的突然改變,這本來就很矛盾。
小雪是後遇害的,隔了1個小時,這一點也很費解。
只要找出那一個可能,無論時間有多短,有多荒唐,這個可能就是唯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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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有人瞭解陳麗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背井離鄉來本市嫁給丈夫,結婚後生下小雪,小雪是早產兒,身體一直不太好。
小雪4歲那年丈夫有了外遇,決絕地和陳麗離婚。
從那時候開始,陳麗患上了輕度抑鬱症,同時她變得非常沒有安全感,她沒有朋友,獨自將小雪拉扯大。
她和小雪相依為命,她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小雪身上,有一次小雪發燒,她就靜靜坐在旁邊陪了小雪三天三夜。
漸漸的,她很怕小雪離開她,怕小雪生病,以至於小雪只要一點兒小病她就心生恐懼,將病情放大。
小雪是她的全部,這樣的愛漸漸變了。
陳麗老是懷疑小雪得了這個病那個病,帶小雪四處看醫,大醫院根本不理,說小雪沒事。
而不正規的小診所就會將小事放大,說小雪這裡有問題那裡有問題。
她花光了錢,上了電視節目。在電視上她一副偉大母親的形象,她似乎獲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她堅持這個形象,堅持小雪有病,堅持帶小雪四處求醫,堅持將小雪“囚禁”在屋子裡,與她形影不離。
她並不知道,其實她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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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故事的最後,還原一下整個案件的案發經過。
18:00。
陳麗回到家,羅軍發來視訊通話,“我到K城了,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小雪好嗎?我想和她說說話。”
陳麗將手機給小雪,囑咐小雪穿好衣服,就去了廚房,小雪接過電話。
羅軍低聲問:“怎麼樣?可以嗎?”
小雪點點頭。
20:30。
羅軍結束公司視訊會議,從二樓的樓梯走到酒店後門,這個酒店他住過太多次,他知道這幾個地方都沒攝像頭。後門不遠處停著一輛他租好的摩托車。他騎上摩托車。
1個小時後,他到了本市。
他把摩托車停在小區後面矮牆旁的隱秘處,之後他走到正門前,站在監控下,確定監控拍到了他的進入時間。
21:45。
陳麗聽到了敲門聲,她問:“誰呀?”
“送外賣的。”
陳麗開啟門,只有1秒鐘,她看到羅軍戴著摩托車頭盔,手裡提著一把斧頭。
羅軍一腳把陳麗踢倒在地,用斧頭在她身上砍了六刀,最後一刀落在她額頭上。
跟著他快速地關上了門,離開案發現場,從小區後面的矮牆翻過,騎上摩托車。
摩托車在黑夜的國道上飛馳,就像是他這鋌而走險的人生。
21:50。
其實陳麗還沒有死,她痛得說不出話,手在地上徒勞地抓著。
門開了,小雪的頭從臥室裡探出。
跟著,小雪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她是可以走的,她沒有病,她一直都知道。
她異常冷靜地坐在了電腦前,看了一眼還在顫動的陳麗。
那一刻小雪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快感,她在心裡說:“現在你知道這18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吧?每天被你灌著吃下那些藥,折磨得我的臉上身上全是爛肉,是有多麼痛,你都體會到了嗎?!”
不過她還是不忍心,不忍心看著母親死在光照下,她關了大廳的燈。
小雪轉過頭開啟電腦,開始上網。
她瀏覽了一會兒旅遊網站,她想等自己解脫後選擇一個目的地,她背對著陳麗,靜靜地等待陳麗死去。
22:55。
她聽到了電話鈴聲,是羅軍打來的,是個暗號,意思是“我到K城了”。
小雪關了電腦。將外面的門虛掩。
回到臥室,她弄翻了輪椅,從床上拿出那把準備好的水果刀,把刀柄按在牆壁上,而後對準自己的後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23:00。
羅軍順利回到K城的金旺達酒店,他找了應召女郎小玉做他的時間證人。
跟著他給保安小胡打電話,“小胡啊,我老婆電話沒人接,我想提醒她明天要交房租了,你可以幫我去看看嗎?”
23:10。
保安小胡走到了103的門外,房間內漆黑一片。
“嚓!”她用力一頂。
刀從後背穿過小雪的身體,而後她趴在地上,痛得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