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世界,像蘋果、谷歌、騰訊、阿里這樣的科技巨頭,已經成為了經濟和社會生活的強大參與者,隨著這些企業實力的飛速擴大,很多學者認為在未來這些企業將成為地緣政治中重要的參與者。
在當今的國際關係學界,已經有多位學者提出,這些巨型科技公司實力和影響力不斷擴大,是否會改變地緣政治,甚至還有人提出未來有一天它們是否會取代今天的民族國家呢?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已經有學者把這樣的觀點發表在了美國權威的學術期刊《外交事務》上,做為一個嚴肅的學術話題來加以討論。提出這種觀點的學者認為,科技巨頭利用網際網路,透過軟硬體給人類營造了一個虛擬的世界,這個虛擬的世界跟現實生活緊密互動,融為一體,我們每天的工作學習生活都離不開網路,我們的任何實際生活都離不開網路這個虛擬世界的支援。
仔細想想,今天的我們每天從一睜眼開始,就離不開手機和電腦,無論是你和外界的溝通聯絡,還是你學習工作的進行,都需要藉助這個虛擬世界來加以完成,不僅如此,除了網際網路跟現實世界的交融之外,今天的網路還在更進一步,透過VI等新技術的應用,開始給人們創造出一個脫離了物理世界的虛擬空間,比如最近非常火爆的元宇宙概念,再次向人們展示出一種把人類完全帶入虛擬的世界。那麼隨著人類對於網路等科技手段的依賴日益加深,人與人之間甚至開始嘗試建立一種脫離現實世界,把社會交往完全帶入虛擬場景的執行規則,這是否就意味著掌控著這一切執行的科技巨頭,將逐漸具備一個國家的權力和職能,甚至有一天會取代今天的國際社會中的國家呢?
對於這種擔憂,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恐怕並不會出現。首先,這些大型科技企業並不會像這些學者們擔憂的那樣強大,那樣擁有如此巨大的自主權。在我們能看到的未來,大型科技企業想取代國家是不可能的,國家仍然會是這個世界最主要的行為主體。有學者就指出,國家與科技企業誰將成為世界的主宰者,歸根結底的問題是物理空間和數字空間兩者誰起決定性的作用。所謂物理空間就是我們所熟悉的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比如土地、空氣、水、食物、房子等等,這些物理空間對於人類的生存和發展至關重要,沒有它們,人類就將無法生存,離開了呼吸、飲水、進食、穿衣住行,人類的繁衍生息都將無法進行,這是人類生存的最基礎最根本的保障。有學者還舉了個例子,說如果你沒有一個房子,沒有電,你去哪裡上網,去哪裡玩你的虛擬現實遊戲呢?所以說物理空間對於人類來說是必須的。
而與此同時,數字空間對於人類的生存卻是一個可選項。全球人類目前已經接近80億,而且這個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現在的人類享受著幾十年前完全無法想象的物質生活,使用著幾十年前完全無法想象的科技成果,但是,幾十年前的人類就已經出現了人口爆炸,人類的工業文明已經達到了相當的高度。這一切都是在沒有膝上型電腦、智慧手機、facebook、微信這類的數字空間元素的情況下實現的。這是因為人類的繁衍和發展,不可避免的要依賴於自然環境,依賴於自然資源,這就是為什麼在人類發展歷史中,對領土和領海的爭奪,對交通的控制,對自然資源的爭奪一直是幾千年來永恆的主題。
正是因為這些對物理空間的基本需求,所以人類才有了國家概念,才有了邊境線、有了領土領海領空的概念,民族國家才成為了國際社會的行為主體。今天人類社會如此的關注地球的氣候變化問題,說到底還是因為這關係著地球這個全人類的物理空間的安全問題。相比之下,數字空間中的任何東西對於人類的生存來說,都絕非是必不可少的。你在遊戲世界裡面少買一件裝備,多買一件道具,對於你的生存都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你在遊戲的虛擬世界裡就算是沒命了,最多也就是讓你心情不好而已。所以說,數字空間對於人類來說,是非常有用的,也是無處不在的,對於很多人的日常生活也具有難以抵制的誘惑,甚至可以極大改善人們的生活工作,但是,它們對於人類的基本的生存發展並不是必要的。
很多人說難以想象沒有數字生活的世界,其實不難想象,只要問問你的爺爺奶奶,甚至爸爸媽媽,他們就會告訴你,一個沒有網路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那個世界距離我們並不遙遠。但是,一個脫離了物理空間的世界卻是難以想象的,現實中沒有任何人經歷過,僅有的描述都來自於科幻小說和電影。
人類的基本生存並非離不開巨型科技公司的貢獻,但是,反過來科技公司的生存卻離不開物理空間,沒有任何一家科技公司能夠做到跟物理空間脫鉤。你科技公司的裝置總需要安裝在一個國家的國土上吧,你需要的電力和網路總需要由某個國家來提供吧,你的研發人員、工作人員還需要在某個國家工作生活吧。就算是網際網路公司利用強大的網際網路幾乎無所不能,但是你能在網路上完成的只能是資訊的傳遞,真正要想落地,仍然需要物理空間的支援。
比如,淘寶也好,亞馬遜也好,你的買賣交易都可以透過雲端來完成,但是最終商品的生產需要實體企業,商品的物流還需要運輸車隊,任何一個網路人你也需要物理世界的支援來把自己的觀念物質化。還有學者說隨著馬斯克殖民火星計劃的實施,火星可以成為科技巨頭們擺脫地球的一個新世界,然而事實上,如果那一天真的實現了,很可能火星會成為地球國際關係在外星球的延續,這並不難想象。
當然,這麼說並不是為了否認數字世界的重要性,如果人類的數字空間崩潰,網路真的斷了,那麼世界將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損失,人類將不得不回到使用電話電報,傳統信件的時代,但是人類文明並不會崩潰,人類的生存並不會失去保障。其實,我們不用去關心巨型科技企業能夠取代國家,相反,我們應該去關注在高度網路資訊化的今天,科技巨頭所掌握的巨量的資訊資源,這些資訊資源直接關係到個人的安全和國家的安全。當然,科技企業所賴以生存的一切都需要依附於物理空間,而物理空間又完全掌控在國家的手中,科技雖然強大也重要,當一個國家的政府需要在安全和技術創新之間做出權衡的時候,政府完全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放棄技術創新,去優先確保國家的安全穩定和長遠的戰略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