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王濬樓船下益州,
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
一片降幡出石頭。
——唐·劉禹錫《西塞山懷古》
公元279年,在經過了十餘年的準備後,司馬炎決定發動滅吳之戰。安排賈充使持節、假黃鉞(音yùe)、大都督,總統六軍。
東吳據有長江天險,西晉之前的國家也多次攻打過東吳,但都無功而返。作為一個文臣,賈充並不擅長打仗,他對攻打東吳心有餘悸,擔心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所以拒不受命。
他在司馬懿的面前大談特談此次滅吳的時機不宜,比如晉朝西邊有昆夷之患,北方邊疆還有幽州幷州要守衛,百姓疲憊不堪,況且自己年邁體衰,難當大任。他滿以為自己這麼一說,司馬炎耳根子一軟,就會打消征討吳國的想法。
可是這一次他錯了,司馬炎這一次的態度非常堅決。作為一位開國皇帝,能夠統一天下,建立功業,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怎麼能夠被賈充幾句話給糊弄過去呢?他對賈充的推三阻四行為大為不滿,氣氛地說:你不肯出任主帥,那朕就親自出徵!況且,司馬炎手下有堅決支援他南下滅吳的能人。
羊祜找到伐吳之策
此前,司馬炎已經派羊祜(音hù)鎮守荊州,在他的治理下荊州糧草充足,兵強馬壯。272年十月,晉吳兩國在西陵交戰,吳國在都督陸抗的英明指揮下,擊敗了西晉的進攻。
這次的失敗使羊祜認識到,吳國國勢雖然已經衰退,但其實力仍不容小覷,要破滅東吳,還得另尋他法。
他決定先採取攻心之計,用誠信和大義感化吳國百姓,收服吳國人心。然後再從軍事上尋找突破,找到伐吳之策。
當時吳國流傳的有一首童謠,“阿童復阿童,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某天,這首童謠傳到羊祜的耳朵中時,他眼前一亮,“難道要伐吳成功,重點應該在水軍上?”
羊祜開始分析長江天險對攻打吳國能否成功的影響。長江東西綿延數千裡,晉國佔據長江上游,吳國據下游,據江而守,長江天險為兩國共有。如果晉國的水軍沿長江順流而下,再在步兵的配合下,只要攻破一處吳國的防守據點,那麼滅吳之事就大功告成。
於是羊祜密奏司馬炎,要求朝廷在益州(今四川地區)建造船隻,訓練水軍,準備順流而下滅吳。巧合的是,益州刺史王濬(音jùn)正好被徵召進京做大司農(管理國家財政的官職),羊祜瞭解到王濬有吞滅吳國的大志,便上表請留他在益州統領軍事,加封龍驤將軍。讓他在巴蜀大量建造戰船,訓練水軍。
王濬打造戰船
王濬領命,開始大量打造戰船。他所建造的大型戰船,長120步,可裝2000多人,上構木城,築起樓櫓(古代軍中用以瞭望、攻守的無頂蓋的高臺),四面開門,船上可騎馬馳騁。
西晉這邊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戰前準備,而東吳國內的情況卻很糟糕。公元273年,陸抗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自知不久於人世,強支病體給孫皓上書,並提醒他加強西陵、建平二郡的防守。可惜,他的上書石沉大海,他的建議得不到應有的重視。
趁此機會,王濬加快了造船進度,一年內就完成了造船任務,迅速構建起一支龐大的水師艦隊,西晉的軍事力量大大增強。因為趕工期,造船時切下來的很多碎木屑沒能及時處理,就漂浮在水面上,順流而下。東吳的將士看到了,大驚失色,把碎木屑呈給孫皓檢視,要求增兵。孫皓看了,仍然不當一回事,認為西晉沒有足夠的力量攻打吳國,暴虐如故。
在這種情況下,對西晉而言,攻打吳國是勢在必行的事了。但在賈充一幫反對派的干擾下,羊祜等有識之士的伐吳申請均被司馬炎否定了。羊祜也因此心情抑鬱,憤然離世,沒能親眼看到天下統一。
王濬已經七十歲了,親自監督打造出來的戰船,開始有腐朽跡象,他便再次向司馬炎申請伐吳。這一次司馬炎耳根子不再軟了,不顧賈充等人的反對,決定發兵東吳。
南下滅吳
司馬炎以杜預為陸軍主將,發兵20萬,分6路進攻東吳;水軍7萬人由王濬統領。奇怪的是,全面主持這次伐吳行動的人卻是長期以來的反戰派——賈充,他被任命為南征大都督。此次作戰的思路是以水軍為主力,陸軍用來牽制東吳的兵力,保證水軍順利進攻建康。
大戰一開,在賈充的拖延下,西晉的進展並不順利,陸軍數路進兵都遭到了挫折。此次伐吳能不能成功,就全看王濬的水軍了。
公元280年正月,王濬率水軍自益州(成都)沿江順流而下,一路順風順水,穿過瞿塘峽、巫峽,過秭歸,破丹陽,迅速逼近西陵(宜昌市西北)
在西陵峽,王濬水軍遇到了障礙。吳國大將吳彥在這裡設定了防線阻礙西晉水師。該防線主要由在江面險要處安置的大木樁及其連線起來的大鐵鏈組成。這些大鐵鏈把長江攔腰截住,並且在水面下還插有一丈多高的鐵錐。
對於這些障礙,王濬早有準備。他命人制造了幾十張大竹筏,並排連在一起,順著水流放下,竹筏遇到鐵錐被扎,卡住不動,在強大的水流衝擊下,安裝在水底的鐵錐會發生鬆動,一鬆動,竹筏就會帶著卡在一起的鐵錐衝往下游。在連續釋放了幾批竹筏後,埋藏在江中的數千枚鋒利的鐵錐就被清除的乾乾淨淨了,就只剩下橫在江面上的鐵鏈了。
對付鐵鏈,王濬又想了一個妙招。他命人在船頭架起一個個巨大的鍋,往裡面倒滿麻油,把船開到鐵鏈下,點火,熊熊大火很快就將那些鐵鏈熔化燒斷。東吳費勁心思構築的防線,在王濬面前不堪一擊,很快化為烏有。
王濬的水軍繼續順流直下,連續攻克荊門、夷道(今湖北宜都),繼而逼近樂鄉(今湖北松滋東北)。當地的吳軍做夢也沒有想到晉國水軍來得這麼快,以至於當晉國水軍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來不及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了,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由於王濬的水軍進展太快,只用了短短十多天,就深入到東吳腹地,正在與晉國陸軍打得難解難分的吳國陸軍大為吃驚,一下子就崩盤了。
王濬趁機與晉國部分陸軍聯合在一起,水陸並進,連續攻克夏口、武昌,直搗建康城西南邊的三山。東吳軍隊士氣盡喪,望風而逃。
晉國大軍直抵建康,這回孫皓終於慌了,把自己的老本全部拿出來——建康城裡的五萬守軍傾巢而出,齊刷刷地站在晉軍面前。
然而,這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當王濬的巨無霸戰艦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吳軍又一次驚呆了,他們一個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最後,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這麼大的樓船,咱們還打什麼打,投降了吧?五萬吳軍就此繳械投降,齊刷刷的拿起兵器,又齊刷刷的放下。
吳國滅亡
公元280年三月,走投無路的東吳國主孫皓只好備下亡國之禮:赤身露體,反綁雙手,口含玉璧,手裡牽羊,素車白馬,帶領太子以及百官,向王濬投降。
孫皓一降,標誌著三國時代終結。自東漢末年189年董卓亂政,到280年吳國滅亡,九十多年的亂世告一段落。
王濬成為了西晉統一戰爭的第一功臣。王濬的小字為“阿童”,正應了吳國童謠中的那一句:“阿瞳復阿瞳,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
不久,孫皓被押送到洛陽。司馬炎把孫皓玩過的五千多名吳國美女全部弄進了自己的後宮,後宮美女的總人數也因此猛增到了萬人以上。
這麼多美女令人眼花繚亂,司馬炎每晚都會犯愁:今夜我該寵幸哪一個美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