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的人應該得到更多的榮譽和獎勵，這本是自古以來的常理。然而，卻有這樣一個民族，他們攀登珠峰的紀錄遠遠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但是，他們不僅沒有獲得世界的驚歎和讚美，反而過著無比艱難的生活。

人類“征服”珠峰的歷史

珠穆朗瑪峰位於中國西藏自治區和尼泊爾的交界處，海拔高度達到了8848米。自1865年珠峰被發現是世界最高峰之後，知名度隨之擴大，登頂珠峰、站在世界之巔成為了世界登山愛好者的終極追求。

1921年，首支登山隊從英國不遠萬里趕來登山，但並沒能完成登頂。在往後的三十年裡，無數的西方登山者將攀登珠峰的記錄提高到了8300米的高度，然而，那最後的幾百米卻總是遙不可及。

儘管還沒有登頂，人類卻已經在攀登珠峰的過程中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在目前已知的登山路線上，已經有超過200人遇難。他們的遺體因為珠峰複雜的環境和多變的天氣而無法搬運下山，20年過去，依然無人敢安葬他們的屍體，因而成為了珠峰上最令人心悸的“路標”。

首次登頂珠峰的丹增（左）和希拉里（右）

直到1953年，人類才首次登上珠峰，完成了對珠峰的征服。世界公認的珠峰第一人是紐西蘭登山家埃德蒙·希拉里，但其實還有一個人與希拉里同時登頂，甚至有人認為他比希拉里先一步登頂。他叫丹增·諾爾蓋，是作為希拉里的嚮導和希拉里一同登頂的東方人，只不過他的名字和他攀登珠峰的歷史一樣被許多西方媒體雪藏了。

攀登家族：夏爾巴人的歷史

散居在中國、尼泊爾、印度和不丹等國邊境——喜馬拉雅山脈兩側有一個跨境民族，這就是丹增·諾爾蓋的民族——夏爾巴人。夏爾巴人主要居住在尼泊爾境內，約有4萬人，在中國西藏境內也有4600多人。

夏爾巴人擅長攀爬，並且幾乎完全不受高原反應的影響。古代的夏爾巴人利用自己的長處，往返於西藏與尼泊爾邊境，做起了邊境貿易的生意。不過好景不長，上世紀50年代以後，由於中尼兩國相互之間關閉邊境的政策，夏爾巴人失去了生活的主要來源。

傳統的夏爾巴家庭

商業化的珠峰登頂

正是在這一時期，人類征服珠穆朗瑪峰的訊息傳遍了世界。希拉里被西方媒體宣揚為登頂珠峰第一人，鮮花和掌聲縈繞著他，而作為嚮導的丹增與夏爾巴人也開始被人知道。榮譽對於當時的丹增來說毫無意義，他只想尋找一條民族的生存之道。

登頂珠峰給了他啟發，一些夏爾巴人開始跟隨他一起從事嚮導工作。儘管當時來登珠峰的大多數人是專業登山愛好者且為數不多，但是勤勞專業的夏爾巴人仍然能夠為登山者提供幫助，西方人也樂意支付相應的酬勞。

直到20世紀末期，幾十名西方向導成立了探險公司，並且獲得了在尼泊爾登珠峰的營業資格（中國境內的珠峰比較陡峭不易攀登，尼泊爾的南坡是登山者的不二選擇）。私人攀登珠峰是不被允許的，所以珠峰探險公司具有絕對的壟斷地位，所以一個普通人的登山花費高達十萬美元。雖然價格高昂，但是前來登山的有錢人卻呈現出了爆炸式的增長。2000年以後珠峰的登山總量就從每年 50-60 人激增到每年 500 多人。

現代社會夏爾巴人的生存境況

在這種商業模式下，夏爾巴人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幾乎可以說沒有夏爾巴人作為嚮導，普通人想要攀登珠峰幾乎寸步難行。架橋鋪路、觀測天氣、揹負行李，他們在珠峰上幾乎無所不能，人們常說，只要有錢，夏爾巴人就能把你抬上珠峰。然而在這種高壓工作下，夏爾巴人的生存境況卻十分艱難。

1.為了生存而拼命

普巴是繼丹增之後最有名的嚮導，他曾登頂珠峰 21次，這是登頂珠峰次數的世界記錄。儘管如此，西方社會並不承認這些榮譽，他們只將夏爾巴人視作苦力和奴隸，並沒有給予足夠的尊重。普巴和他的族人並不太關心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榮譽並沒有為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重要。普巴說自己一個季度能拿到5000美元的佣金，這是他在家務農10年的總收入。不過相對於10萬美元的門票來說，這點錢真是微不足道。

因為夏爾巴嚮導的工作並不簡單，他們主要的身份是背夫和嚮導。攀登珠峰需要維持兩個月，中途需要建設營地以便普通人適應海拔變化和應對突發情況，所以建造營地的材料和食物都需要夏爾巴人背上去。另一方面，夏爾巴人要給比較危險的路段架橋鋪路，其中的危險性可想而知。

2.與西方登山者的矛盾

但是，即使如此，一些西方登山者卻並不尊重這些嚮導。曾經就有素質極差的登山者辱罵一位嚮導，夏爾巴人當場給了他一個巴掌。對於友善的夏爾巴人來說，神山是他們的底線，將神山踩在腳下是生活所迫，但是禁止在山上說髒話是他們最後的底線。丹增曾經說過：“登山應該像孩子爬上母親的膝頭，常懷敬畏才能平安喜樂。”顯然一些西方人並不尊重他們的信仰。

3.“廉價”的生命

據統計, 在登山裝備還不完善的1980年代以前, 大約每十個喜馬拉雅登山者中就有一個長眠於冰山。同樣, 在奧特納訪談的30個有過登山向導經歷的夏爾巴人中, 所有人都有親友因登山而遇難的情況存在。

2014年雪崩和2015年強震引發的山崩接連導致20多名夏爾巴人嚮導遇難。每年尼泊爾政府的旅遊登山業收入為三億六千萬美金，但是給每位遇難者的撫卹金僅為四百美金，連辦一個體面的葬禮都不夠。

甚至在災難面前，有些遇難者的遺體長眠於冰雪之中再也無法找到，在夏爾巴人的信仰中，死者不能被安葬意味著靈魂將不能往生，這對於他們的親友族人來說無法接受。

夏爾巴人的未來

在西方人長久以來主導經濟和話語權的情況下，夏爾巴人既不能收穫登山應有的榮譽，也不能在危險的工作面前尋求一份滿意的酬勞。外界的冷漠無情、對神山的敬畏之心以及家人擔憂的神情，讓許多夏爾巴人退出了這個行業。

夏爾巴人嚮導普巴和他的孩子們

好在，如今的夏爾巴人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邊緣民族了，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得到了高中教育，甚至很多年輕人繼承了祖輩勤勞的品行，透過努力學習獲得了大學教育；另一些人透過到尼泊爾首都打工養家餬口或者自己開辦登山公司繼續從事登山事業。這個勤勞善良的民族總算熬過了漫漫長夜，迎來了屬於自己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