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舉世矚目的北大荒開發建設中,除了十萬轉業官兵浩浩蕩蕩地參加外,還有一隻特殊的墾荒隊伍,那就是從國務院各部委辦局來的幾百名“右派”。當代著名文學家、傑出的雜文家,原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社長兼古典文學部主任聶紺弩,就是其中的一位。
學幹農活
1958年7月30日,聶紺弩被文化部當成“右派”揪出來,帶著兩大箱子書,坐火車從北京到達黑龍江省的虎林後,分配到八五〇農場四分場二隊。
令聶紺弩感動的,是看到有幾位家屬同行一千多里。她們和來勞動的人,都一律住在新蓋的簡陋大窩棚中。入夜,在每張能睡幾十人的大通鋪的兩頭,各睡一位妻子,緊貼她倆的是各自的丈夫,其餘的男性便一個個緊挨在一起。由於她們在場,每個男人都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更應像個男人。平時流行在男人中的那些“葷笑話”,被掃蕩得毫無蹤影。這場景使聶紺弩感到聖潔,他寫道:“共織荒原的錦繡,獨憎人世有夫妻!”男人獲罪,何須妻子同行?作為男人原單位的領導,又忍見這些女人隨夫遠行?聶紺弩的眼睛溼潤了。
第二天,這位已過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就磨刀霍霍,隨大隊人馬下地割麥子了。連隊指導員掏出懷錶測試聶紺弩割麥子的速度,他每分鐘只割10刀,而其他人每分鐘割80刀!指導員仔細觀察,發現老聶每次把握的麥稈很少,於是手把手教他“握大把”和“砍滾刀”的要領。經過數次演習,“握大把”勉強可以對付,遺憾的是鐮刀每次砍下去,只能割斷兩三棵麥子。指導員嘆息地說:“我找個小孩子來,一根一根地拔,也要比你快!”聶紺弩直起腰來,“嚓”地一聲點著一棵香菸:“幹農活有兩怕,一怕勁頭小,二怕個子高,都讓我給佔全了!”
既然麥子割不了,就又派他做另一項輕活——當一個小夥子的助手,合放一百頭牛。他從實踐中獲得真知:牛一點也不蠢。它總是用眼角“掃描”放牧自己的人,尤其還喜歡戲耍像聶紺弩那樣不稱職的牧者。牛見了小夥趕來,它自知逃不掉,便在原地甘聽吆喝;如見聶紺弩朝前追趕,便在他距自己兩三步時陡然跑開,氣得聶紺弩頓足興嘆:“生來便是放牛娃,真放牛時日已斜……”
當時隊裡蓋房子需要木頭,又派人到百里以外的完達山中伐木。三人一組手工鋸木,據說工效比電鋸還高。常有這樣的情形,三人一組早晨離開營地鑽進密林,隨便揀一個地方不緊不慢幹起來,晚間回營地時隨便報個高額數字就算了事。幹部們也不去實地驗收,林子太密,鑽進去容易回來難。
聶紺弩當不了“放牛娃”,他就去燒開水,從發愁工地無水到懂得去附近尋覓殘雪,從學習在地上挖坑安鍋到懂得二次用時要先扒去冷灰。有一次他為別人送飯,途中遇到一條黃色野狗,自己一面保衛著懷中的飯盒,一面揮杖嚇退了它。此時恰遇來人,才知道那不是狗,而是狼。
燒炕竟成了“縱火犯”
冬天,生產隊長看到五十五歲的聶紺弩人老體弱,安排他經管宿舍,傍晚為大夥燒一燒炕。當時氣溫零下三四十度,曾是高階幹部又步履維艱的這位老眼昏花的書呆子,惟恐在田野勞動的夥伴們回來辛苦,夜間受凍睡不好,就不斷添柴,結果引著火,竟把宿舍燒掉,被判刑後關進了虎林監獄。
聶紺弩雖然是個文人,但卻是軍人出身。他1903年1月28 日生於湖北京山縣。18歲時參加北伐東路討伐軍。之後,到馬來西亞任教,又到緬甸仰光《覺民日報》《緬甸晨報》任編輯。1924年考入廣州黃埔軍校第二期,與徐向前同學。林彪當連長時,他在同一連裡任政治指導員。畢業後參加“東征軍”,並被留在海陸豐,協助澎湃同志主辦“海陸豐縣農民講習所”。“東征”勝利後,1926年進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第二年返回國內,在南京國民黨中央黨務學校任訓育員。1928年,任國民黨中央通訊社副主任,後兼任《新京日報》副刊“雨花”編輯。此後,與人組織了“甚麼詩社”,出版《甚麼詩刊》。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聶紺弩利用什麼詩社,組織了“文藝青年反日會”,並在報上發表抗日文章和散發反日傳單,被反動當局通緝,逃往上海後,又遠走日本東京。1933年加入“左聯”,和胡風等組織“新興文化研究會”,出版反日刊物《文化鬥爭》。因此被押送回上海。後來,在上海他在上海《中華日報》創辦著名的文學副刊《動向》,為左翼作家從事文化鬥爭提供了重要陣地。由於他經常發表切中時弊的文章,聯絡了魯迅、茅盾、丁玲等“左聯”名作家,同時,在戰鬥中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6年和丁玲奔向延安。1938年與艾青、田間去山西臨汾,準備在“民族革命大學”任教,但隨即被周恩來同志派遣到皖南新四軍任文化委員會委員,負責編輯軍部刊物《抗敵》的文藝部分。
1949年,聶紺弩到了北京,參加第一次全國文代會和開國大典,不久,又任香港《文匯報》總主筆,並任中南區文教委員會委員。後來,又到人民文學出版社任副總編輯。
剛進虎林監獄時,幹活要天不亮就出發,頭頂月亮才返回,沒月亮的晚上,還要點燃草堆照明來延長勞動時間。對於像聶紺弩這樣的年邁之身,除掃雪外從不派他事,晚間還允許下象棋,拉胡琴。不如意的事只有一件:不參加勞動(掃雪不算勞動)者沒幹的吃,只許不定量地喝玉米麵粥。聶紺弩於是每餐都放足量連喝七碗,然而鼓脹的肚兒只要小便兩次,就餓了。有一個原來是汽車司機的犯人,他膀大腰圓乾重活兒,所以每餐不但有窩頭吃,而且還有菜——醃鹹蘿蔔,他常常在火邊把窩窩頭的外皮烤焦,再悄悄揣回來拿給聶紺弩。
獄方為了照顧他身體,不讓他參加重體力勞動,叫他給犯人燒炕。他聽了婉言謝絕,說:“不能再幹了,我正是因為燒炕燒了房子進了班房。如果再讓我燒炕,燒著了房子,又要進班房,可那時班房也燒了,連牢也沒得坐了。”
監獄是不許向外寫信的。聶紺弩入獄一事,妻子周穎當時一點都不知道。那時虎林監獄關著不少企圖越境或越了境又被送回來的人。這種犯人大多暫關一時,很快就押回原籍,如果本人歷史“清白”大抵挨一通訓便發回原單位監督勞動。聶從越境者中看中一名年少的“志誠君子”,他明白即將被遣返,聶問他能不能為自己帶一封信?答道“可以”。聶又問他能否為自己帶墊一張八分錢郵票?又回答說“可以”。然而次日他懷揣聶紺弩寫給妻子的信準備登上囚車之時,獄警例行公事般問了一句“有無夾帶”,那位青年響亮地報告說:“絕無夾帶”,僅為老聶捎了一封平安家書!”
獄警把聶紺弩狠狠地批評了一頓,但他仍不死心,正巧一名司機近日刑滿,私下一說,滿口答應。司機順利地為聶帶出家信,內容上多了一句——要周穎“速寄五十元以備零用”。然而,周穎接到這封信時,“五十元”卻變成了“五千元”,收款處是一個陌生的地址——那位司機的家。周穎接信一時情急,四處籌集並準備匯款。最後友人提醒了她,偵破由“五十元”改為“五千元”的秘密。周穎氣得破口大罵:“一塊在那個地方共事,還這麼為人!世界上簡直沒有好人了!”這幾句直抒胸臆的話,後來經聶紺弩變成了詩:
“史漢多篇無賴傳,乾坤幾個有心人。
千詩舉火羊頭硬,六月飛霜狗臉皴。……”
夫人趕來救助
周穎原名叫周之芹,她與聶紺弩相識於1927年聶和許多留學生一起被遣送回國後。聶紺弩他們一船的國民黨黨員,被國民黨接到南京後,那些“骨幹”分子,幾乎一上岸就分配工作。惟有連黨證都沒有的聶紺弩無人問津,只好住在黨務學校宿舍等待分配。
當年的國民黨中央黨務學校,是以培養政府各級各部門的骨幹為目標的。第一學期開學後,由於訓育員不夠,臨時請聶紺弩去輔導學生小組晚間的學習討論會,那小組長便是未來的紺弩夫人周穎。當這位熱情又好學的姑娘第一次看到穿一身西裝的紺弩時,那顆少女的心就加快了跳動的節奏。周穎那一雙眼睛情不自禁地隨著這個出眾的身影轉動。討論會結束,聶紺弩如釋重負地匆匆走了,組長小姐卻十分慷慨地給他寫了最好的評語,並希望下次仍由他來輔導。訓育處尊重小組長的意見,又請聶紺弩輔導了二三次,最後終於正式聘為訓育員。
周穎來北大荒時雖然也是個“右派”,但當時還掛著一個全國政協委員的頭銜,她接到信後,匆忙來營救獄中的老聶。周穎在除夕——聶紺弩57歲生日之際,到達虎林。當即找到牡丹江農墾局局長兼虎林縣長的王景坤同志,向他訴明瞭原委要求一見老聶。這位戰爭時期當過團長的大老粗,在細心聽完周穎的傾訴後表示:如早知道詳情,早就該放人了。周穎被安排住進縣委招待所,聶當晚也從監獄中提到招待所,與老伴共度除夕。
春節後,法院派人去八五〇農場調查聶的平時表現,帶著很好的結論返回。很快開庭宣判——系屬“責任事故”,判一年緩期。聶與周辭別虎林,搭上小火車一同西去。
周穎返回北京,將此行的“成果”及感受都報告給當時的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全國政協副秘書長張執一,張執一又轉託另一位領導同志為聶紺弩妥為照顧。
編輯部裡的“右派”編輯
農墾局黨組織的領導同志既照顧全國政協委員的面子,又頗有需要承擔點“包庇右派兼縱火犯”的風險的勇氣,相信革命幾十年的聶紺弩雖然在政治上定為右派,還不至於去放火。不久,聶紺弩被放出來,並調到了《北大荒文藝》編輯部工作。這是本鉛印的文藝刊物,作者和讀者都以在北大荒工作的復轉軍人為主。在五六名編輯中,只有聶紺弩和丁聰兩名“右派”。
聶紺弩乾瘦,高個,好抽菸,沉默寡言,性子倔犟而又詼諧。整天坐在案前,抽菸喝茶,伏案看稿。
有一次,大夥談到他因為燒炕起火進了班房的事。七嘴八舌,說他坐過國民黨的牢,也坐過日本鬼子的牢,又坐過共產黨的牢,不覺感慨萬千。聶老聽了幽默地說:“還是共產黨的好!”大夥不解地問:“為啥?”他笑吟吟地講:“我剛進虎林監獄那陣,正趕上新年、春節一起過,每人發一百個凍餃子,作為兩個節日的伙食改善。我年老體衰,飯量很小,這一百個餃子使他連續改善了好幾天伙食。”
聶紺弩被打成“右派”後,從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社長的位置上,下放到北大荒,他雖然落魄了,但他精神未垮,在編輯部仍然一絲不苟地工作。
聶紺弩在北大荒的年代,正是我國遭受三年自然災害的困難時期,生活很艱苦。這位50多歲的著名作家,和大家一樣吃九元錢一個月的伙食的大食堂,“三月不知肉滋味”是經常的事。
有一次,正是北大荒的深秋季節,滿山紅葉,秋江魚肥,北大荒畫報社的同志從烏蘇里江搞到幾條大馬哈魚。當晚畫家們用臉盆燉了一大盆魚,並把北大荒文藝編輯部的編輯們請去參加魚宴。那時能吃到名貴的大馬哈魚不啻是上了國宴。聶紺弩興致勃勃,談笑風生,這次魚宴中還有一位大畫家在座,他就是尹瘦石。酒過三巡後,聶老詩興大發,即席賦詩一首:
口中淡出鳥來無,寒夜壺漿馬哈魚。
旨酒能嘗斯醉矣,佳魚信美況饞乎。
早知畫報人慷慨,加以荒原境特殊。
君且重乾一杯酒,我將全掃此盤餘。
聶老當時眼力不濟,在十幾雙筷子的襲擊下,裝魚的臉盆已漸漸露底,因而詩中有“我將全掃此盆餘”之句。此詩後來收入《散宜生詩集》。
聶紺弩在北大荒文藝編輯部工作時,編輯部人才濟濟,編稿的有楊昉、林予、鍾濤、王忠瑜、肖英俊等;美術插圖有王觀泉;畫版樣及漫畫的是丁聰,題字有黃苗子。聶紺弩以“待罪之身”,在北大荒文藝雜誌社工作,和過去與魯迅等一起辦《動向》《海燕》以及後來擔任香港《文匯報》總主筆時不同,只有參謀、建議權,無發稿權。有一次,在來稿中他突然發現張惟寫的小說《第一書記》,頗有新意,文筆優美,便建議刊登。誰知引起軒然大波,遭到圍攻、批判。張惟受批判時,聶老憤然不平,不僅不發言,反而寫詩讚道:
第一書記上馬記,絕世文章惹大波,
開會百回批掉了,發言一句可聽否?
英雄巨象千尊少,皇帝新衣半件多。
北大荒人誰最健?張惟豪氣壯山河。
張惟後來調到福建龍巖地區任文化局長,也是中國作協會員。當他回墾區訪問時,專門談到此事,贊聶老一身鐵骨,威武不屈,大聲背誦此詩,引為生平一大光榮。至今,許多老同志還讚揚聶老當年那種威武不屈的正義感。
1959年3月4日,聶紺弩就在編輯部這座虎林郊外日本鬼子當年扔下的冷屋裡作歌:
北大荒,天蒼蒼,地茫茫,一片蓑草枯葦塘。葦草青,葦草黃,生者死,死者爛,肥土壤,為下代,作食糧……
這首《北大荒歌》,真實反映北疆黑土地的原始風貌,豪放濃郁的千古絕唱。據聶紺弩回憶:1959年的一天,他在八五〇農場勞動。一天夜晚,正準備睡覺,指導員忽然來宣佈,要每個人都做詩,說是什麼上級指示,全國都一樣,無論什麼人都做詩,說是要使中國出多少李白、杜甫,多少魯迅、郭沫若。第一次正式寫舊體詩,大半夜,交了一首七言古體長詩。第二天領導他做了32首(以四句為一首計)。那是“大躍進”年代,白天勞動放生產衛星,夜間人人寫詩放詩歌衛星。此詩就是那個特殊年代的產物。
1984年,塵封了20多年,這首《北大荒歌》終於隨聶紺弩的平反破土而出。北大荒的老作家鄭加真當時在黑龍江省農墾總局史志辦,主編《黑龍江農墾史(黨史)資料彙編》。他接到黑龍江省文學研究所的副研究館員王觀泉寄來的《北大荒歌》手稿,他看著用人民文學出版社稿紙書寫的這五頁原稿,擔心丟失,讓責任編輯按原稿抄錄下一份,這樣,聶紺弩的詩稿才得以儲存下來,至今這份珍貴的《北大荒歌》的手稿還儲存在鄭加真手裡。
詩稿上有聶紺弩親筆修改的手跡。如詩名原為《為北大荒而歌》,他刪去了了“為”、“而”二字,改為《北大荒歌》。詩名後注有“舊作”二字,並寫下了“聶紺弩”三個字。從《北大荒歌》手稿的修改中,可以看出聶老的認真、嚴謹態度。
豁達的荒原詩人
聶紺弩在北大荒生活期間,共寫了五十多首以北大荒生活、勞動為題材的格律詩,有歌頌勞動,苦中尋樂的《搓草繩》、《刨凍菜》、《削土豆種傷手》、《鋤草》等,詩人的胸懷超然物外,表現得十分曠達、詼諧,溢於言表。如《鋤草》一詩:
何處有苗沒有草,每回除草總傷苗。
培苗常恨草相混,鋤草又憐苗太嬌。
未見新苗高一尺,來鋤雜草已三遭。
停鋤不覺手揮汗,物理難通心自焦。
有以詩贈友,以同病相憐而自嘲的《清廁同枚子》、《拾穗同祖光》等,其中《拾穗同祖光》中的第二首更為幽默風趣,樂得開心,令讀者不禁啞然失笑。
亂風吹草草蕭蕭,捲起溝邊穗幾條。
如笑一雙天下士,都無十五女兒腰。
鞠躬金店三呼起,仰首名山百拜朝。
寄語完山尹彌勒,爾來休當婦人描。
有即興偶感,化平淡為神奇的《地裡燒開水》、《題丁聰畫老頭上工圖》等。《題丁聰畫老頭上工圖》抓住了人物特徵。
駝背貓腰短短衣,鬢邊毛髮雪爭飛。
身長丈夫吉珂德,骨瘦癟三南郭綦。
小夥軒然齊躍進,老夫耄矣啥能為。
美其名曰上工去,恰被丁聰畫眼窺。
聶紺弩的舊體詩集《散宜生詩》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散宜生”本來是西周一大功臣的名字,聶老借用此名,大概表白自己是一個散放不為世用的人,也有人認為寓意“適宜於生存”。詩集共分《北荒草》(寫北大荒生活)、《贈答草》(回贈各方友好)、《南山草》(回京後寫的詩篇)、《第四草》(輓詩等)、《拾遺草》五部分,而《北大荒歌》列在《拾遺草》之中。
詩集出版後引起反響。胡喬木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作者雖然生活在難以想象的苦境中,卻從未表現頹唐悲觀,對生活始終抱有樂趣甚至詼諧感……它的特色也許是過去、現在、將來的史詩上獨一無二的。”
1960年冬天,聶紺弩忽然接到返回北京的通知。在車站上與同行的右派朋友相遇,大夥一致謝他——說是沾了老聶的光,聶連忙細問,才知不久前張執一曾向周恩來總理請示說:“北大荒有不少右派上了年紀,可不可以讓他們回來?”總理問都有誰,張執一彷彿早有準備地回答:“比如聶紺弩——”總理聞言,表示應該讓他們回來!”這樣,他被安排到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任專員,後來又被摘掉”右派分子”帽子。
“文革”中,因他有些詩稿中有為胡風、丁玲”鳴冤叫屈”的內容,而以”現行反革命”罪被捕。送往山西第三監獄,先判死刑,又改判無期徒刑,直到1976年才獲釋。
1980年聶紺弩被補選為全國政協委員。他一生著作甚多,從抗戰開始,先後出版有《紺弩小說集》《紺弩散文》《聶紺弩雜文集》等。
聶紺弩1986年3月26日逝世後,3月28日《人民日報》發表訊息對聶紺駑一生給予了高度評價:“聶紺弩於1932年加入‘左聯’,193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是我國無產階級文藝運動的老戰士。解放後又以高度的熱情為社會主義文學事業而忘我工作。……聶紺駑一生不屈不撓地為中國的文學事業而奮鬥,品格高尚,成就卓著,在國內外享有盛譽,他的逝世,是中國文學事業的巨大損失。”
(作者:趙國春 此文原載2018年第2期《文存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