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四人從大河灘古街返回,途經張良洞,玉竹園的何總提議去張良洞看看,眾人欣然應允。於是棄車登船,在機帆船“突突”聲中向對岸駛去。河面上清風徐徐,涼爽異常。我俯身探了探河水,如此盛夏,河水居然冰清。我頗為驚奇,何總說:“這河水源自東江湖,天然泉水,所以冰涼。”正談笑間,一隻白鷺從對岸河面飛過,彷彿天地間一白色精靈,優然安詳,與綠樹碧水相映襯,好一副江南水鄉風景畫。何總說:“若是下點小雨,河面上清煙嫋嫋,那才是人間仙境。”
很快,船靠岸了,岸邊一棵大樹,樹底下全是熟透了掉下來的紅果,大小如草莓。抬頭望樹上,枝頭還有許多青果,像極了楊梅,只是稍微比楊梅大一點。樹旁八、十米遠便有一寺廟,供奉了釋迦牟尼佛,我原先還以為會是張良的雕像。張良洞的寺廟供奉如來佛祖,這是哪一齣?寺廟緊貼巖壁,後門就通向張良洞,幾個人魚貫而入,迎面又見了笑容可掬的彌勒佛,這神仙們都來開會了?
洞裡光線昏暗,幾個人忙掏了手機,藉助微弱的光線細細端詳。主洞面積大約二十三平方,極為潮溼,空無一物,洞頂壁倒吊了許多蝙蝠,地上全是蝙蝠屎,踩上去軟綿綿。大匡指了面前一斜坡說上面還有一個小洞,說是洞中有洞。我想一探究竟,勉力往上攀爬,到了頂部,果見一洞口,奈何狹小潮溼,恐怕不易進去,只好作罷。下來時很滑,差點摔下來。
我又轉到另一側,誰知這樣折騰一番卻驚醒了那些倒吊睡覺的蝙蝠,黑鴉鴉一片,滿洞飛竄。蝙蝠醜陋詭異,倘若被咬,那可是麻煩。
於是,我們決定出洞,在洞口卻發現了一塊碑,上面刻有“還我面貌”,據說是韓愈的真跡。蘇軾在《韓文公廟碑》一文中說“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顯然,東坡居士對韓文公評價極高。以古文運動一挽八代文風之衰敗,警醒天下蒼生之沉迷不悟,掘起於平民的韓文公當屬八代以來第一人。可他的忠勇觸犯了聖上,一貶再貶,可悲乎?可嘆乎?韓文公的浩然正氣,頂天立地正是其“本來面貌”,二百年多年後,蘇子為韓文公撰文,推崇備至,可謂還了其“本來面貌”。
而千百年後的今天,我們幾個後輩小子洞中尋古,前朝事物依稀可辨,更多的卻是現代痕跡。鋼筋水泥結構寺廟,琉璃黃瓦,金璧輝煌;洞口瓷磚地板,光可鑑人。眾人喈嘆:古物不復存矣!誰能還我本來面貌?
我們出得洞來,又看了寺壁一些詩文,多是一些今人應景之作,其中有詩文中提到“直釣巖”。直釣者,顧名思義,鉤是直的,那麼如何掛餌?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張良公釣魚,釣的是寂寞,釣的是歲月。
我想,張良為“興漢四傑”之一,封為留侯,呂后恐高祖易太子,問計張良。張良智者,指點太子重金好辭請“商山四皓”出山輔佐。高祖見太子羽翼豐滿,改立太子之事只好作罷。太子登基,張良功大,激流勇退,得以善終。史記載呂后屢次懇請張良出山,張良最終還是入朝為官了,而且他的兒子亦封留侯。可是民間卻到處有“張良洞”,這又如何解釋?
張良,世代為韓貴族,秦滅韓,張良舍其家財,重金求得一力士於博浪沙狙擊秦皇,中副車,張良亡命天涯,在下邳遇黃石公納履受書,輔作高祖,運籌帷幄,滅秦興漢,位極人臣。我看《史記》《留侯世家》,實在為其足智多謀而歎服。張良,不愧為礫古爍今一智者!
仁山智水,黃市直釣巖一河碧水,周遭群山,數萬畝青青翠竹,如此好山好水,張良晚年隱居此處釣魚著書,完全是有可能的啊!就是西門這樣的愚昧的人,見了這等風水寶地,也尋思:要是能夠長居此地該多好呀!
四人逗留片刻,又原路返回。上得船來,極目遠眺,一江碧水,浩浩蕩蕩,亙古不變,歷史的塵埃落定,高祖、留侯、韓文公、東坡居士……都是這長河裡的一朵浪花!斯人已去,仍有我等後輩小子千古憑弔!然不知千百年後,誰人在這悠悠耒水邊憑弔我輩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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