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上映的一部電影《三毛從軍記》裡面有一段,講的是三毛和其他幾個士兵組成的一直“突擊隊”,被空投到了叢林裡進行遊擊戰,但是飛機一直沒有回來接他們,於是三毛成了叢林裡的野人。
電影拍得很搞笑,以一種荒誕的口吻,來表現三毛整個從軍過程的離奇,當野人的那一段尤其令觀影人捧腹。
但電影存在藝術美化,如果真的有人流落到荒山野嶺最終成為野人,他的真實生活會是什麼樣的?
1958年時,日本北海道就發現了一個“野人”,溝通後發現還是個中國人,他叫劉連仁,祖籍山東高密。
可是一個山東人,他是怎麼孤身一人進入北海道雪原的呢?
作為“二戰中國勞工”,被送往日本
1937年,日本發動了對華侵略戰爭,大量日本本土的青壯年被徵召入伍後輸送往中國境內。這一行為直接導致了日本國內勞動力的大量短缺。
於是在1942年11月,日本內閣正式通過了“從中國輸入勞工”的決議。也是這個決議,導致了逾4萬名中國公民被迫遠離故土,去往日本各地遭受非人的折磨。
劉連仁就是其中之一。
“二戰中國勞工”,就是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日軍強制擄往蒙古、日本、南洋等地,為當地企業工作或從事軍備工作的中國勞工。
1944年9月,幹完農活回家的劉連仁,在家門口被一隊日本兵抓獲,在老母親和懷著7個月身孕的妻子的注視下,跟20多個同村人一起,被端著刺刀的日本兵押走。
也許是預感到兒子的這次離開,自己有生之年是見不到他回來了。劉連仁的母親在家門口種下了一棵梨樹,希望它能夠代替自己,在家門口迎接某一日兒子的歸來。
至於劉連仁,則一路輾轉勞頓,一個多月後來到了日本北海道沼田町。在這裡,明治礦業股份有限公司有幾座礦山,劉連仁和其餘800多個同胞被分配在這裡做苦力。
勞工們剛到北海道時面對的問題,只有缺衣少食和超出常人的巨大工作量,還想著熬一熬能熬過去。
但很快在見識到北海道漫長的冬天以後,他們就明白了自己有多幼稚。
沼田町冬季持續約5個月,其中四個多月都在下雪,積雪最深處可達4米,而平均氣溫在零下10度左右。
勞工們日常的口糧是每天一小袋粗糧面,做碗糊糊都不夠,更不要說在這樣嚴寒的氣候下提供身體能量。
衣服是類似工裝的一身,春秋兩用款,在狹窄逼仄的礦井下被勾破,也不會有人幫他們換新的;更不要說是禦寒的冬裝了。
就是在這樣的嚴寒環境下,和劉連仁同船過去的八百多人,等來春天時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半。
異國他鄉遭受非人虐待
北海道的冬季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但北海道的日本監工卻對中國勞工虐待成癮。
比嚴寒更可怕的是虐待。
即使一個寒冬折損了超過一半人,其中大部分也是被虐待致死。
勞工們被要求每人每天要挖出兩噸煤,完不成任務的除了不給吃不給喝,還要接受鞭打懲罰。
而受傷後是不可能為勞工醫治的,能夠繼續下礦井榦活的,說明監工們還沒有下狠手,受傷太重的都是直接就地掩埋。
劉連仁就被要求去處理過“屍體”。日本人告訴他人已經死了,讓他去埋掉,但劉連仁明明看到他的手在動。
因為拒絕活埋,劉連仁被狠狠打了一頓。
而有一個工友,因為吃不飽飯沒有力氣幹活,被身後的監工劈頭蓋臉一頓抽,那位工友忍無可忍就向著身後舉起了鐵鍬。
人沒有被他打死,他卻被脫光了綁在樹上。北海道、2月份,是個滴水成冰的季節。日本人就往他身上一桶桶地澆水,直到他變成一個“冰人”。
類似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劉連仁眼看著一起來的人漸漸減少。
而幾十年後,劉連仁仍然無法忘記的一個工友,前一天還給了自己一小塊爛蘋果,第二天就在礦井的角落裡看到他烏紫發脹的屍體。
劉連仁甚至都記不起,前一天那塊爛蘋果之後,他去了哪裡,繁重的體力勞動加上食物的極端缺少,他們回宿舍的每一步都像遊魂。
活在這樣的地獄裡,每一次呼吸都猶如刀割。
終於在來到北海道8個月後,劉連仁決定逃跑。之前不是沒有人跑過,但都被抓回來弄死了。
但是劉連仁想的是,哪怕被抓,哪怕被弄死,也還是要跑。
逃離地獄,開始13年“野人”生活
跟著劉連仁一起出來的還有另外四個人,但都先後被搜山的日本人抓住,最後,只剩下劉連仁一個。
抱著“死在深山裡也絕對不回去讓日本人虐待”的決心,劉連仁用盡一切方法,讓自己在異國他鄉的雪原活下去,同時尋找回國的方法。
在尋找的過程中,劉連仁先後找到了一個廢棄的鐵路工人屋棚,從裡面找到了一把缺了柄的鐵鍬,後來又找到了可能是探險者遺失的一個揹包,裡面有一件禦寒的衣服,還有手電筒和一把小刀。
就是靠著這些東西,劉連仁活過了13個北海道的冬天。
他用鐵鍬給自己挖了一個藏身的洞穴,晚上再下山蒐集食物。
隨著潮水漂上岸的海帶、漁民們曬魚乾時掉下的魚乾碎屑、山下農民偶爾滾落的土豆等等,都是他的蒐集目標。
他不能也不敢進村裡偷魚乾或者挖地裡長大的土豆等物,因為一旦失竊,始終還在搜尋逃跑勞工的日本人,就會重新開始搜山。
食物太少,他就開始學動物冬眠。在大雪封山的時候,在洞穴裡睡覺,以減少食物的攝入。
但是有一次被憋醒,劉連仁才發現洞口已經被雪覆蓋。一直往上刨了很久,才重新看到天空和太陽。
劉連仁怕這樣的日子過得太久,自己真的變成野人,就在洞穴邊的石頭上刻字計算日期:太陽東昇西落一次就是一天,月亮圓一次就是一月。
13年間,劉連仁也偶爾被山下居民遇到過,那之後就傳出了山裡有野人。
結語
1958年,劉連仁在洞穴裡睡覺時被獵戶發現並且報警。北海道發現野人的訊息立刻震驚了日本。
在發現劉連仁是中國人後,日本方面還妄圖栽贓他是偷渡客。
多虧當時國內紅十字會的迅速反應,在日中國華僑總會和日中友好協會等團體以及許多日本友人,才得以將劉連仁保護起來。
並在3個月後,將他重新送回闊別14年的故土。
4月15日,劉連仁乘坐”白山丸“號回到中國,時任國家主席的劉少奇,還親自接見了他,並對他說:祖國人民歡迎你!
妻子帶著一個13歲的孩子來迎接他,而母親則再也看不到他回來,留給他的只有家門口的梨樹,和難以遣懷的遺憾。
讓人詫異的是43年後,日本政府警備判決賠償他2000萬日元,可是當年所受的壓榨和殘害,又豈是金錢能彌補的?特別是那些隕落的生命,誰又能彌補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