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百里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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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歲的斯普雷維爾靠在他改裝的黑紅相間的哈雷摩托上，天黑前他來到湖光山色宜人的密爾沃基湖濱，波光粼粼，這裡的天氣沒有洛杉磯那麼四季陽光，也沒有明尼蘇達那麼寒冷，他在微風裡，在落日的餘暉裡就那麼放鬆地倚靠著他的依靠，51歲末，享受美麗湖邊的潮溼的風，回憶自己岩漿噴發似的過往，那是一段多麼振奮精神的經歷——
如果一支球隊代表著一幕人生的話，他想：老子的人生四分五裂，但輝煌依舊，那些偉大的片段足以拼湊成完整的耀眼的歷史。
第一幕 ——電視轉播年代，燃燒著的青春
進入NBA之前，他就嚴肅地想過：那群垃圾一樣的記者和媒體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斯普雷維爾是多麼厲害的狠角色，當斯普雷維爾進入NBA之後，一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
他的身體以及心臟就像堅硬的哈雷摩托，堅硬、燃燒以及橫衝直撞，無視恐懼！在賽場上他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沒有感情的絞肉機。
斯普雷維爾並沒有在NBA選秀日如他語言天賦一樣大爆發，相反，那是一個糟糕透頂的選秀籤位，92年那次選秀導致他出身“低賤”——勇士隊用第一輪第24順位把他帶進灣區，斯普雷維爾滿腔怒火，那不是他的順位，他眼神裡若有若無，看似不屑，內心卻是一團燃燒的火，他發誓一定要為這個籤位送葬！
斯普雷維爾運氣不錯，或者說另外兩個明星太倒黴—— 1992-93賽季——那是籃球之神邁克爾·喬丹第一次退役後的空白歲月，電視裡的體育新聞無聊透頂，NBA就像死了神父一樣——斯普雷維爾不屑地審視著這個奇怪的籃球聯盟。後半季克里斯·穆林和蒂姆·哈達威受傷休戰，使得這位24號秀第一年就打上了主力。斯普雷維爾交出了15.3分3.5籃板3.8助攻1.6搶斷0.7蓋帽的資料，併入選了最佳新秀第2陣容。
密爾沃基人從來都不是脾氣溫和的群體，那裡有四分之一的黑人，他們喜歡哈雷喜歡搖滾、嘻哈，放蕩不羈，不同的是斯普雷維爾轟下油門以後很少考慮踩剎車，那才是他和其他密爾沃基人區別開來的關鍵——第二年，這位24號秀開足馬力，以希臘神話人物般的出場效率——首發出戰82場，一場不落，且場均出場時間43.1分鐘，場均出手17.3次，21.4分4.9籃板4.7助攻。
在如此長的出場時間中，這位24號秀就像有著充足動力的重型哈雷摩托，永不枯竭的動力上竄下跳，內突外投砍分，在防守端又投入巨大的熱情去針對對方箭頭的人物，樂此不疲。那種邁克爾·喬丹一副在攻防兩端都要乾死對手的氣勢為他贏得了觀眾的掌聲以及電視轉播的鏡頭——場均2次搶斷和1次蓋帽，那只是一個後衛。
努力和天賦以及付出和收穫之間就像對立的映象，聯盟注意了到了他，同時喬丹打棒球的兩年裡，NBA聯盟正在急切地尋找著喬丹的接班人，乳臭未乾的斯普雷維爾還是一個純正的SG，熔漿爆裂版的喬丹——2年級的他就入選了最佳陣容第一隊和最佳防守陣容第二隊，這是前無古人的榮譽。與穆林、韋伯等人將球隊帶入季後賽，最終被另一個公認的大屁股天才——巴克利，靈活死胖子在第三場關鍵戰以56分14板的怪獸資料淘汰出局。
夕陽下的斯普雷維爾咂了咂嘴，濃密粗硬的鬍鬚下露出了他乾裂的唇，想起勇士之後的歲月，他的心情頗為起伏。
接下來的勇士時光就像穆林的傷病一樣，越來越爛了。這位狂人的心情、脾性也和勇士的戰績一樣一直往低谷陷落、沉淪。
第二賽季球隊還50勝32負，三年級缺是26勝56負，球隊被季後賽拒之門外，穆林在常規賽只出戰了25場就歇菜了。
直到那件事發生之前，勇士都沒有進入過季後賽，在勇士的六年，斯普雷維爾這位季後賽巨人就只打過一次季後賽，勇士根本沒意識到他們正在幹著暴殄天物的事，斯普雷維爾明白自己的心情和脾氣就像過山車一樣往谷底俯衝——俯衝，但他一直在隱忍！
第二幕——那件事、紐約和藏汙納垢
事件當天，幾乎全球的電視媒體都這樣描述那件事：1997年12月1日，NBA聯盟發生了臭名昭著的打人事件，受害者是勇士隊主教練卡萊西莫。卡萊西莫和斯普雷維爾發生激烈衝突，斯普雷維爾上前勒住他使其窒息長達15秒，如果隊友不及時阻止住斯普雷維爾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傷害，甚至死亡。
而細節則是：1997年12月1日的訓練課上，彼得·j·卡萊西莫教練當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一直絮絮叨叨，對著斯普雷維爾咒罵，內容涉及歧視黑人的言論，彼時還學著喬丹刮光頭的斯普雷維爾卸下隱忍，暴怒後失去理智，將咒罵者兇狠撲倒在地並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不放，形如謀殺，直到隊友趕來將他拉開，但離開20分鐘後他又返身找到彼得·j·卡萊西莫，報復性地給對方一頓胖揍！
這件事讓雙方一同名垂青史——或者說遺臭萬年，反正斯普雷維爾並不在乎，那些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或者露骨肉麻的鼓吹讚揚，冠冕堂皇的贖罪自新對他而言都是狗屁。
儘管他很快就召開了新聞釋出會，形式上屈服，並道歉，他始終認為在涉及種族歧視鬥爭方面，他一直站在前列，並持之以恆。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模範球員，也不自認為是道德楷模，你得罪了我這個群體，就要幹你！
為此，暴徒、瘋子標籤成為他的頭頂桂冠，一個能殺死比賽殺死對手防守的絞肉機、瘋子……
那件事發生後，他被以禁賽68場 罰款640萬的空前處罰，並且永久被勇士隊除名。後來斯普雷維爾也聞言了矚目的奧本山宮事件——阿泰斯特被禁賽73場，停發所有薪水，損失高達499.5萬美元，感嘆真是一代比一代強。
禁賽期滿後隨即被球隊拋售到遙遠的東海岸，這就是他97-98賽季只打了14場比賽的緣故，這14場比賽的勝負是——1勝14負。
28歲的年紀，他在藏汙納垢的紐約尼克斯重新煥發生機——大蘋果城海納百川，正人君子、盜匪流寇，球迷只迷信戰績和資料， 這是最符合斯普雷維爾的童話鎮般的歸屬地。
在大蘋果城人們注意到了斯普雷維爾迅猛的第一步，如尖刀般的加速變向上籃能力！
99-00賽季、00-01賽季、01-02賽季成為他五年紐約時光的高光三年。
任何時候都一樣他依然是球隊最倚重的外線防守絞肉機，每場比賽都肩負著封鎖各路鋒衛好手的重任。
萊利曾為尼克斯注入鐵血風骨，小范甘迪蕭規曹隨，世紀末的尼克斯在尤因、狂人、中投王、大媽的群舞下演繹了迄今為止最後的輝煌。
1999年對尼克斯而言是個充滿奇蹟的賽季他們先是在季後賽首輪憑藉休斯頓生死戰的絕殺拋投黑掉常規賽東部領頭羊熱火，這是聯盟著名的“黑八”之一。
東部半決賽兵不血刃直橫掃東部第四的老鷹，斯普雷維爾背靠背砍下31分，把自己季後賽殺手的嗜血威名遠播四海。
東部決賽，尤因在第二場受傷之後宣告報銷，看似絕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媽約翰遜第六場神奇的打四分將尼克斯時隔五年之後再度帶入總決賽。
不過童話故事最終在總決賽畫上句號，約翰遜透支過度，傷病纏身，坎比心態和技術尚且稚嫩，斯普雷維爾的童話鎮被海軍上將和石佛蹂躪成瓦渣碎磚。
斯普雷維爾從千夫所指的暴徒和瘋子成為大蘋果城的英雄，他享受著童話鎮裡的鎂光燈和讚美，他繼續著自己的偉業，他想在這裡樹立豐碑，一座自己堅不可摧的豐碑。
尤因被歲月帶走了風華正茂，他進入了籃球職業的風燭殘年，紐約調整戰略，以中投王休斯頓和斯普雷維爾為後場雙槍，要知道，狂人的巨人屬性屬於季後賽，在季後賽他是大蘋果城的邁克爾·喬丹！強硬、韌性、絕對核心，他用冠絕全隊的得分和兇悍的防守將球隊帶進東部決賽，休斯頓淪為絕對配角，不過，本輪季後賽卻是印第安納步行者帶走了勝利，他們帶著血汗進入了總決賽。
20世紀末的高光輝煌耗盡了紐約人的運氣， 進入21世紀的尼克斯開始了暗無天日的沉淪，而自2001年首輪敗走密爾沃基後，斯普雷維爾再未率尼克斯殺進季後賽。
斯普雷維爾開始影射他的搭檔休斯頓——“我們的後衛太多了，內線的實力又太差，這一點必須儘快改善。此時，個人感情必須放在一邊。如果你不能與球隊融為一體，那就沒有必要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作為球隊的主教練小范甘迪卻在這個時候不置可否，顯然，他們是一夥的。
球隊積貧積弱，一些聲音和不良行為從斯普雷維爾的後院冒了出來，有女人公開叫囂要他承認私生女，斯普雷維爾還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公開指責球隊，尼克斯隊的反擊則以斯普雷維爾違反休養過程為由對其禁賽1場。
紐約鬧劇無休無止，完全掩蓋了比賽本身。
斯普雷維爾拿起自己的水杯，看著即將落盡的巨大日輪，眼神裡有一層薄霧，紐約的譭譽參半，就像他不能名狀的心情。
第三幕——三頭怪高歌猛進，致敬最後的榮光
2003年，96黃金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獨狼馬布裡成為紐約的新的靈魂人物。斯普雷維爾去了有加內特坐鎮的明尼蘇達森林狼隊，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夾在兩個歲數的中間一點兒，似乎大徹大悟，他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
34歲的外星人卡塞爾、33歲的狂人、27歲的狼王加內特！那個時候還不流行“三巨頭”，人們都叫他們三頭怪！
加內特得到了斯普雷維爾和卡塞爾的支援，終於結束了連續七年止步季後賽首輪的苦澀經歷，森林狼連過掘金、國王，一路向西直衝西部決賽。
三頭怪VS湖人F4，在第四場卡塞爾受傷之後，斯普雷維爾與加內特並肩苦撐，堅持六場之後黯然出局。
斯普雷維爾在盯防科比之餘仍有爆炸般的火力，場均19.8分4籃板4.4助攻僅次於加內特的24.3分14.6籃板5.1助攻。
結束了歷史性的03-04賽季，斯普雷維爾換了個後現代球迷熟悉的造型——散財童子頭。
但髮型沒有給他帶來好運。
——斯普雷維爾老了，當他準備踏踏實實在明尼蘇達籤一份養老合同，併發揮餘熱的時候，卻被球隊告知不會給他超過三年2500萬的合同。因續約問題森林狼互相指責，軍心渙散，上賽季西部第一的森林狼戰績一落千丈被擋在季後賽大門之外。
斯普雷維爾用一句名震千古的話結束了他的職業生涯——兩千五百萬，不夠養家餬口。
……當回憶被抹去遮蔽的薄霧後如此清晰深刻，如今已經破產的哈雷改裝車店的老闆“狂人”斯普雷維爾已經在密爾沃基的美麗湖邊逗留了許久，他將手中的可樂一飲而盡，站起來，在最後的金紅色餘暉中，踏著他的哈雷摩托融進了黃昏……
承上啟下的鋒衛搖擺人代表，一代狂人就此隱去，彷彿不曾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