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蓮花山軼事
“9.11”恐怖事件,美伊戰爭,薩達姆,本拉登,“非典”以及禽流感……這一系列世人矚目的國際大事,在蓮花村人眼裡一文不值,他們關心的是仙花和二後生在那個漆黑的夜裡出走的新聞。
上至三沒牙老漢下至剛會說話的小囝囡,只要有空,嘴裡就談論這件亙古未有的傷風敗俗的事。
這讓我們的“鐵匠”在蓮花村大丟顏面。本來,他已跟媒婆定好了娶嫁的日子,而且互相交換了彩禮,哪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自己女兒給拐走了,這樣子自己的臉沒地方擱且不說,兒子婚姻大事也泡湯了。他琢磨著罵道:我鐵匠還是個鐵匠哩,咋就養了這麼一個不爭氣的東西,你跟人跑就不用說了,咋就跟了這麼一個人人唾罵的主兒。他發誓要打斷女兒的腿而後快,末了就提了殺豬刀直奔二後生家,他要向二後生他爹要女兒。全村人就跟看大戲一般熱鬧,前呼後擁,大驚小叫,隨了鐵匠浩浩蕩蕩向二後生家開去。
二後生爹一臉苦相蹲在大門口抽旱菸,他料到鐵匠不會放過他。他老早就因養這個不成氣的兒子而懊惱,而今又做出這樣不長臉的事,真是……不及他往下想,只聽得耳邊傳來鬧哄哄的聲響,緊跟著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脆響。只見鐵匠一臉怒氣地橫在他面前,剛扔了磚頭的左手不及放下,提著刀子的右手就在他眼前亂比劃:“順子,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咱們爺們也幾輩子的交情了,你咋做出這樣的狗屁事來。說,俺仙花哪兒去了?今天說清楚了,咱們就此了斷;要是說不清,俺這輩子跟你沒完!”
順子看著明晃晃的刀子,眼神都直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二哥,你……這同村本院的,有話好說嘛,你拿著刀子來,俺怕……”
“怕。怕你就把二後生給俺找回來。要是仙花有個三長兩短,俺宰了你全家。”
順子看著這陣勢,心裡一緊,後腦勺彷彿給人打了一悶棍,身子一軟就昏過去了。二後生媽搶上前來跪在鐵匠腳下,一邊磕頭一邊哀求:“他二哥,看在咱平日無仇舊日無怨的份上,你饒了順子吧,俺們真的不知道那個銅錘做出這等沒出息的事來……”
好事的人見事情弄大了,於是紛紛出來打圓場。有扶順子的,有勸說鐵匠的,當然,不失一部分說風涼話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述。
鐵匠氣不打一處來,可實在又沒什麼辦法,揮舞著刀子繞院子一通亂找,爾後將剩下的幾孔完整的窗玻璃一股腦兒砸碎,惱惱地留下一句話:“三天之內要是不把人給找回來,俺一把火燒了你的窩。”
三沒牙在一邊有事沒事地說:“我說村裡要有事了,你們愣是不信,怎的,仙花跟二後生跑了吧。這個二後生……”
板頭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說:“三大伯,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俺一巴掌拍死你。啥時候了,你還亂嚼舌頭?”三沒牙脖子一縮,咕噥著悄聲爭辯:“俺又沒讓誰走,是他們自個走的,與俺有啥子關係。”板頭揚了揚拳頭,嚇得三沒牙躲開了。
在沒有發生其它值得大嚼特說的大事之前,仙花和二後生的事一直被蓮花村人“掛念”了很長時間。這期間,鐵匠倆口就跟自己做下了什麼忒丟人的不光彩的齷齪事似的,偷紙瞞墨地躲避著大傢伙的眼光,即使下地幹活也是繞了最不見人的小道走過去,生怕有人當著他們的面“關心”他的女兒。
順子幾次帶著雞蛋登門說好話,千不該萬不是罵自己的教子無方,以致於出了這樣對不起二哥的事,說二哥你就打俺幾個嘴巴子消消氣,也算俺順子一片認錯的誠心……直說得鐵匠心煩意亂,一頓臭罵將他趕出家門,說你小子要是再登俺的門檻,俺當真把你一刀子抹了。說罷又將他的雞蛋一股腦兒扔出大門,蛋清蛋黃頓時流了一地,惹得隔壁的幾隻狗都來搶食,不一會兒就嘶咬成一團。
幾個小嘎子一邊看熱鬧一邊喊順口溜:“蓮花村,有能人,胡嚼亂說三沒牙,水格靈靈數麥青,要說本事誰最大——誰最大?不見當年紅孩兒,只有銅錘二後生。”
鐵匠聽了暴跳如雷,咧開大嘴吼叫起來:“誰家女人沒捂嚴褲襠,屙出這些個雜種來。”邊罵邊捋袖口,一副要出手的樣子。那幫小崽子見勢不妙,“哄”一下四散而去。
蓮花村的天空格外地藍起來,雲彩格外地白起來,山格外地青起來,水也格外地秀起來。這是個天然的至純至美的地方,雖說有一些像鐵匠所不如意的事發生了,但那種天然的美是不會因為這點滴的事而變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