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媳婦“梅君”
1992年夏末秋初的一個傍晚,“三柱有媳婦了”,這個訊息不到半小時就傳遍了冀南的一個小村莊。晚上七八點鐘,村子裡的老少爺們姑娘媳婦,站滿了三柱的屋內院外,三五一群的談論著新媳婦。小孩們也好奇地從大人屁股間擠到屋裡,瘦小的我費勁的擠進去。只見大床邊上坐著一位好看的大姐姐,梳著低馬尾辮,白白圓圓的臉,有一雙大的單眼皮,高鼻樑,嘴長得也正好。從大人談話中得知新媳婦18歲,名字叫“梅君”。村裡年長的婆娘衝新媳婦問著話,新媳婦茫然的看著大家。村裡的冀南方言,新媳婦是聽不懂的。
我又從屋內擠出來,看到院子人群裡身高不到1.7米的三柱。三柱是他的大名,1965年生人,這一年虛歲28。他有些禿頂,看起來30多歲人。村子裡的大人孩子背地裡都叫他“三豬”,因他小時候太貪吃,家裡人多又窮,因此“三豬”的外號老少皆知。三柱在家排行最小,8歲時,他的爹孃先後去世了。三柱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大柱是大哥,50歲的老光棍,又瘦又矮,一直拉扯著下邊的弟妹長大;排二行三的大霞二霞兩個姐姐,都早已出嫁到了附近的村莊;二柱呢,一米六的個頭,也是家裡唯一的初中畢業生。全家一起努力,在1986年蓋上了三間新的瓦房,二柱也在這一年娶上了媳婦。第二年,二柱媳婦金芳生了一個小姑娘,取名字為“小靜”。可二柱的媳婦不到兩年就跑回了孃家,死活不願意再跟著二柱過苦日子,曉靜留給了二柱。“梅君”的到來,讓這個家有了女人。第二天,三柱給附近的鄰居都發了糖。28歲的他個頭看著長高了些,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大柱二柱搬進了北院的四間舊房子,南院的三間新房子成了三柱的家。
而後的幾個月,村子裡的大小媳婦和孩子們常常去三柱家裡串門。新媳婦兩個月沒怎麼出門,不過看著胖了一些。1993新年到來,三柱媳婦的肚子鼓了起來,她也開始和左鄰右舍慢慢熟絡起來,四月份生下來一個叫小姑娘———-“娜娜”。這年的夏天,梅君也跟著三柱下地幹活了。兩三年間,梅君聽懂了冀南方言,鄰居也都聽清了梅君的湖南話。95年梅君又生了一個男孩,名叫小賽。自從有了兒子,懶散的三柱在家裡養起來四五頭小豬仔。我和二柱的姑娘“小靜“”是兒時玩伴,常常看到“梅君”在家裡餵豬、收拾家院,照顧她的兩個小孩。23歲的梅君儘管胖了,依然那麼好看。
96年的暑假,我也常常和“小靜”跑到三柱的院子裡捉迷藏。在一個炎熱的下午,三柱家裡來了一位穿軍裝的年輕人,高高瘦瘦的,特別的帥。“梅君”在96年的春天曾給她家裡去過信,信件聯絡上了家裡的父母。這個年經男子是梅君的哥哥,26歲青年在空軍部隊,這次是他回家探親出來找妹妹。梅君的哥哥還給自己的外甥女帶來一個布娃娃,村裡的孩子們都沒見過。這時候,大家才知道“梅君”是打工被拐到河北,賣給“三柱”當了媳婦。過了一晚,梅君哥哥一個人走了。梅君告訴鄰居,到年底時,她要帶著孩子去見外公外婆。97年的新年,梅君獨自回湖南了,三柱子不願意一起去,更不許梅君帶著孩子回湖南走親戚。
過了年又兩三個月,梅君沒有回來。不過還是從湖南打電話到我們村支部裡,梅君家裡不讓她再回到河北三柱的家。三柱帶著村裡的四五個年輕人也找到了湖南小鎮梅君的家,據說三柱連門都沒進去。後來大柱帶著三個小孩子過日子,二柱三柱出門打工去了。2000年,二柱又娶了隔壁村的一個寡婦,還帶著一個叫“小雷“的男孩子。這二柱媳婦進門後,對非親生的三個小孩照顧的也不錯,四個小孩子在一起也特別的親。後來,小雷、小靜、娜娜先後初中畢業,都進城打工去了,只有“小賽”上了高中.……
2012年又是一個新年,離開了“15”年的梅君又回到了我們村裡,40歲的梅君又和三柱子住到了一起。聽村裡的大媽們嚼舌頭,“梅君97年之後,去了廣州打工。她在廣州和另一個男子生了兩個姑娘。廣州的男子有錢後,反而拋棄了梅君。因為沒有辦理結婚登記,梅君也沒有得到廣州兩個女孩的撫養權……”
21世紀,農村人也脫貧奔小康生活了。這幾年三柱和梅君在長沙市區經營著一家小吃店。三柱的姑娘嫁到了我們隔壁村,生了兩個孩子;小賽上了大學,讀了研究生。今年,梅君給小賽在長沙買了房子……
儘管梅君的結局還不錯,當年拐賣她的人也沒有找到。但是拐賣婦女兒童,侵犯了婦女兒童的人身自由與人格尊嚴。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拐賣婦女、兒童的,處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有條文所列八種加重情節之一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死刑,並處沒收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