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紙短鴻:回憶八十年代(二)
記得十五年前,參加完在日內瓦舉辦的世界電信日大會後,應朋友之邀到法國的依雲鎮小住,那是著名礦泉水"依雲"的故鄉。在山巔的旅館四周,全是菁菁草地。此情此景,像極了當年我放牛的地方。法蘭西的爛漫與中國南方小山村的孤寂混為一談,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
我生長的村子叫李家山,群山環抱。西邊的山叫旗山,是周圍最高峰。山頂芳草萋萋,非常適合放牛。
沒學上了,只能在家務農。因為年齡小、身體瘦弱,我被算作半個勞動力,勞作一天,人家掙10個工分,我只有5個工分。同樣的付出、不一樣的收穫,讓我經常自卑與自責,羞愧難當。直到有一天,生產隊長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拍得我差點吐出膽汁。我忽然感覺好事來了。果真是好事,隊長讓我不用下田勞作、不用上山砍樹,放牛去,而且每天能掙9個工分。
放牛真好啊,面對幾十頭大大小小的牛,我抬起了無法在人類面前抬起的頭,經常自信地把鞭子狠狠抽在不聽吆喝的那頭大牯牛身上!從此,日出趕牛上旗山頂,那裡綠草茵茵,為牛們提供了無盡的食物;日落而歸,將帥般把這些牛趕進牛棚。
有一次差點出了意外。當時也是一時興起,我不加思索地騎上跟前那頭經常不聽使喚的大牯牛背上。正當我充滿著征服的快感和榮耀之時,大牯牛猛的一抖,我就像稻草人一樣跌落在地,大牯牛的後蹄踩在我的左大腿上,疼痛難忍。如果牛蹄踩得再高些,踩中心臟或腦門,後果或許就更嚴重。這引起了我的警覺:盲目的自信本不該有,高昂的頭顱還是要謙虛低下來。因為,你還沒有實力。
在牛吃草的大部分時間,我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任務是發呆、發呆,還是發呆。那不是思考,因為我還沒有能力思考。面對的近處是山,遠處還是山,大山封閉了我有限的人生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