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山上
——老君山遊
山,從來就在那裡,你的經過僅僅只是你記憶中的一縷風景。
這是第二次來老君山。
第一次開到了停車場,天下雨了,沒有帶傘,望著莽莽蒼蒼的山林,除了遺憾和惋惜,只能調轉車頭。
那山,一直在心底召喚。
今天,我聞著心跳的小心翼翼、新鮮快活,終於來了。
左邊為梯,右邊是一條很有坡度的公路。
我們登上梯子,修兒快速跑了上去。
亭子裡笑坐一尊雕像,他的身後有一棵黃角樹盡情散開著,樹根處書寫清秀金黃的兩個字,慧根。意味深長,回味無窮
梯和路第一次相交,交換了各自的方向。
我們沿著人群繼續登梯。兒爸說,我們先走,你慢慢來。
而在此處,則有遊覽圖。果然沒有細看,急匆匆隨著人群繼續。
不遠的地,矗立了一塊石碑,為道法自然。字融入碑色,像是要一起融進這無邊的林裡。
我慢了下來,被路邊的藤留住了腳步。
那些在時光裡生長的藤,也許沒有誰聽見它們向上的聲音,但從歲月裡滋養了天地精華的藤們,把自己慢慢攀升,變成了樹的壯碩,樹的力量,樹的高度。
它們橫豎纏繞,把這一截林中梯裝點廊的風情。
第一次轉彎。
梯換了顏面。
借用山勢的本來身勢,一步一步把山石剃除了多餘的骨骼肌膚,造成了平平踩腳階,因了人們不絕的上上下下,這石梯依舊紅著臉,沒有讓雜草佔據一絲領地。
跟著指示右轉,也是第二次轉彎,竟然有好多小孩跟著媽媽爬山,從山上都下來了。一個兩歲左右的女孩蹲在地上,有點耍賴,我向她誇到:“妹妹,你好厲害,自己走下來了!”旁邊媽媽也笑著說:“看阿姨都表揚了,來,媽媽牽著。”小女孩伸出稚嫩的小手,送給媽媽,眸子裡閃爍喜悅快活的光芒。
上山容易下山難,對於這不可多得的平路,我得多休息下。
果然,平路盡頭一轉,長梯來了。
臺階上坐著一位老頭,不知是爬山的、看雲的、還是就在這享受清涼的。
我在此決定休息,蓄足精神再走。畢竟崴了的腳沒有好透,也不敢造次。我靠著右邊的石扶手站定。
三位近七十的阿婆揹包挎帽,一邊往上爬,一邊看我站著不動有點好奇,於是,便說開了。我說:“你們好精神!”“精神啥,前面還有位八十多的健步如飛呢?”她們往前看了看,“剛才還看著呢,應該往上去了!”我在心底已是嘖嘖。
她們邁上一陣,也停了下來,有點氣喘吁吁:“平常我們都要帶孫娃子,我們三個老太婆各家都是兩個孫,大小不一,每天買菜做飯送娃接娃,娃娃早飯晚飯在家吃,沒有時間,只有週末了才出來到處走走,昨天就出來了,今天剛從斑竹林(新津另一處景點)過來,爬爬山,換換空氣。”“我們都是外公外婆。”
阿婆邊說,邊拿了汗巾擦拭微胖臉上、額頭的汗水。這似乎生活的常態,而且他們只是一個兒女的常態,如果真是三胎,然後三胎又各三胎,就是個人再多生出三頭六臂,恐怕也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每個人的生活裡都佈滿了山,需要人們不斷去翻越。
看著她們遠去執著的步伐,我似乎忘記了腿腳的不適,向上而去。
靈祖樓盡現眼前,樓閣威武,燭蠟燃燃。
上聯書:太上名山四面雲峰朝聖域,下聯道:玄都妙境千年松柏繞仙宮。
當時照照片的時候,並未細細琢磨,現在讀來,其實應了我一次來了未上山的心境。到而未到,得而未得,自然的懷抱、自然的力量在悄無聲息中已深深和心靈契合。這也許就是山人感應的妙處吧。這也許就是阿婆們透透氣的生活轉接吧。
我其實是沒有慧根的,對於靈祖殿裡的佈置、供的人物全無知曉,好像旁邊也少了介紹,只能走馬觀花。
繞了一圈,柱子最具特色,小獅子撐底,背上柱子雕龍舞舞,廊廊連連清瘦。一個道人嗖地將右腿擱到石欄,雙手扣在腿上,彎腰屈頭。道人也是凡身,他最明瞭筋骨的強健是生命活力的本質。
老君,看到了。在一塊浸透了風雨的石塊裡。紅的色淡淡,字的蒼勁藏匿了多少波瀾不驚的往事。
一條龍,盤踞身子,張咧大嘴,尖銳的牙顯露無遺。它身下的小小領域,水涸苔青,還幾枚小小的硬幣,留著誰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康健幸福的心跡。
老君的身後,蔥蘢的樹蔭裡,氣勢浩然的長梯不約而至。
上梯。
山在頂上,人在梯上,梯在心上。
上梯了。
梯上無人,只有自己。百度說,此處64級臺階。到底是沒數。上上下下那麼多,誰能記得清。就像世間走一遭,會遇見很多的人,真正銘記或被銘記的有幾人。今天,我不是有心人,我不是來數梯的。這梯,略顯斑駁,正面和上面好多的水泥都已掉落。物,有時也經不住歲月的腐蝕。
一看,混元殿是也。
蘭草香香,油燈搖搖。
遊客作揖的,還自帶了零錢包往功德箱裡扔錢的,足以見證他們的虔誠。儘管每個功德箱上已經跟進時代的步伐,可以掃二維碼。我想,竟然我能夠蹩腳走上第二重殿,拜拜自然最好。我看見那油燈,決定問問。旁邊桌子前,端坐了位短髮男師父,我問:“師父,請問這油燈是怎麼點的?”師父沒有抬頭,沒有回答,沒有……
山高了,也許就聽不見來自塵世煙火的聲音。
腳踏得高了,有時候就虛無縹緲。
但是,深山的道人該是聽得見來自上天的回應。
道從何處來?
得道的高僧又是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
山知道。
聽人說,上面不遠就到頂了。
要不要去?
索性到底?
不知道那些小孩、那些阿婆是否登上了頂。
穿過混元殿,陽光像是從漏斗裡傾斜下來,要把我淋透似的。
再一細看,是涯,是梯,直直立在眼前。
一塊石頭幾乎重疊在另一塊石頭的肩上,就這樣到頂上。
躊躇。徘徊。
一位攝影師走在我的前面。也是走在我的後面。
他大喊一聲,走!
自己踏上去,每踏一步,就高大一截,彷彿往天裡鑽。
上梯,有時候需要勇氣,更需要實力。
匍匐,向著身前和頭頂的虔誠而去,人,應該時時感受天人合一,把心放在心上,把天放在天上,什麼都不用想,其實也不用想,沿著風的呼聲,看著陽光的深處,走出去,走出去,就到了目的的。
老君山,在這裡,千百年了,雲淡風輕。
老君,彷彿在笑。
山,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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