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我是一個粗人。我也這也麼認為,說臭話喝烈酒吃狗肉的,不就是一個粗人麼?至於到底有多粗,不是我說得算的,得由別人來說。反正我週末到指揮部去看會書,就會被物業的小姑娘小娘炮逮到盤問半天,這個穿大褲衩塔拉著鞋的難道是個正經人?開始我還生氣硬剛,後來想想也就算了,子羽不也是不弔照麼?
小姨還在時說,寶子變了。那時,我在收費站謀生。以前是敞路,隨便跑,現在需要立規矩。有個拉啤酒的小矮子就不願意繳費,瞪著眼問我,你不認識我麼?我日,我認識你弄熊?何況我也真不認識這幫山貓野猴把樹精,更不允許有人和我這麼說話,就說,交錢!不交就攔著,指揮車輛從備用車道走。如此半個多小時,他惡狠狠交錢而去。有人說,他在城裡混事。我說,混事也要交錢。以後無話,只要我當班,這傢伙就從鄉村小道繞行。後來,永鎮方店大營街上道上的能人,沒有廢話多少都得給我交錢過路。
收費站有個好處是發制服,春夏冬各有一套。我剛畢業,家裡已經被我和弟弟上學折騰乾淨了,於是,我也就天天穿黃色的衣服滿世界的行走。不久,借調到機關寫史記,照舊黃袍加身。有個領導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這是機關單位,你不要老是穿收費站的衣服。於是,我就上班時換件白襯衫,下班再換回來,和石頭阿露浩子之流在市立醫院和華夏附近走來走去。有次看到某地的人用鐵絲塞進一美女腳踏車的鏈條裡,趁女子回頭檢查的時候,去偷車籃裡的坤包。我大喊一聲,你弄什麼呢?!那傢伙也是惡狠狠地看著我指著我。我身邊站著哼哈二將,又穿著黃制服,我怕你個鳥啊!後來,我們坐在二中廣場的花壇上閒扯,石頭說,幸虧你穿黃制服,讓他搞不清你是弄啥的。這傢伙根本不知道,我只是英雄救美而已。
後來,一不小心戳到老公雞的眼,就挪到某個辦公室為老張搞服務。有次出差,老張指著車窗外的包子店和說不上來是不是四合院的破舊平房說,北京真是文化厚重啊。我在前面接話,這些如果放在虛線帝國就是影響市容,都得拆掉,是我們覺得它有文化它才顯得有文化。老張無語半晌,下車時說,你說的有點道理。發小有時問我和老張出差時說些啥,我說基本上不說話,我說話都有些不著調。海源阿灃開車偶爾也會跑錯路,我也會搗鼓點小差錯,老張還沒張嘴,我就在前面幫他們也為自己檢討。他問,你們到底可提前研究考慮了。我就差沒拍著胸脯詛咒發誓了。老張後來經常提起,也有些有氣無力。後來老張碰到一個坎,心情有些不好,就對我發脾氣,我看你比我還像領導!我知道這就是暴露了,還好佛祖道祖袁天罡李淳風沒有幫我摸骨觀像,萬一看出我乃萬世一系的祖宗那就壞了。後來老張怪我不去看他。我這個粗人的吊樣子,不富不貴,還是不給別人添麻煩為妙,也就一直都沒有去。
後來,去搞徵遷,真應了和老張的說話。這個簡單粗暴的行當,非常適合我,遇到講道理的我也他們給說風花雪月上下五千年,遇到不講道理的我也擼起袖子跟他們拼命幹。有次跟石頭初次到老劉那去參觀,老劉聽完謬讚後對我說,那你也是文武雙全了。我像韓復渠那樣大笑。阿昌跟著我也沒學好,天天搞得比我還激進。我只要回辦公室,他就蠅子一樣飛過來,這事那事弄得我心煩不已。這也是報應,每次老桂來開會,我都屁顛屁顛過去說三道四。我覺得太續貂臉皮再厚也都該覺得不好意思了,他或許在心裡在罵我不知道好歹吧?風輕雲淡後,我自復如故,誰讓咱是粗人呢?
老婆姑娘也經常說我是粗人,衣服皺巴巴的,鬍子亂糟糟的。我最恨這些又不給我洗,也不給我熨,只會傷害我自尊心的人。我就伸著臉,用鬍子攆著姑娘滿屋子的跑,不扎一下都不知道我的厲害。老婆很煩躁,你們兩個可能安生點?!一時無話,姑娘去寫作業,我去讀書。
原來,我是一個讀書的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