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天下網商,作者 | 朱之叢
2018年的冬夜,小江決定養一隻蟈蟈。
在這個大學剛畢業的“北漂”女孩眼中,這種渾身閃著金屬光澤的小昆蟲意味著“復古”和“獨特”。電影裡,老北京大爺們提著蟈蟈籠子穿過衚衕,悠然自得,跟他們豢養同一種寵物,好像也能拉近和這座陌生城市的距離。
然而,和蟈蟈相伴的煩心事也隨之而來。小江在收到蟈蟈後才知道,它的食糧除了蔬菜還有面包蟲。她忙不迭在淘寶下單,收到時快遞包裝破了一角,十幾條活體面包蟲蠕動著爬到她的手上。
蟈蟈是“百日蟲”,在飼養3-4個月後就會死去。如今,小江的寵物是一隻泰迪。她最終選擇了一名普通“鏟屎官”的角色,沒有踏入硬核“異寵玩家”的陣營——儘管,昆蟲已經算是“異寵”中最初級的選手了。
在像小江這樣的年輕人群體中,異寵生意正在悄然躥紅。《2019寵物消費生態大資料報告》中有一條“不同年齡段消費者寵物產品的消費偏好”:“80前”偏愛水族,“80後”偏愛海洋類,“90後”鍾愛喵星人,“95後”則更愛小眾動物。但它們要形成一條規模化的賽道,和常見的貓狗等寵物爭奪客源,還尚需時日。
意想不到的飼養理由
飼養異寵就像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來。
通常,區別於傳統貓狗之類的各種小眾寵物,均歸類於異寵。它們的潮流、小眾,迎合了一部分年輕人標新立異的氣質,但在飼養和照顧上的難題,也“勸退”了不少躍躍欲試的異寵界新手。
今年是小江北漂的第三年,她已習慣了回到家裡迎接小狗的歡叫、在晚飯後牽著它出門散步的日子。對她來說,貓狗這樣的動物“有靈性”,陪伴在身邊更讓人安心。蟈蟈剛飼養時讓人覺得新鮮,但“終究只是低等生物”。
回憶起飼養蟈蟈的初衷,小江說,除了精神需求外,經濟上的拮据也是原因之一。相比起貓狗,昆蟲這樣的小型異寵容易照料、售價便宜,不需要頻繁清理和互動,也不佔據多少活動空間,這對於剛畢業的學生來說尤為關鍵。
幾年前,他和當時的女友合養過一隻田園貓。對他來說,貓這種生物需要花費的心思太多,領地意識也太強。而蛇是一種“漂亮且省心”的寵物,平時可以充作景觀,寒冷時還會冬眠。
為了摸清這種小眾寵物的脾性,羽田透過社交軟體聯絡了不少資深繁育者,瞭解蛇類的生理特點和市場行情。小型帶毒的蛇類最吸引他,以近年來流行的豬鼻蛇為例,花色斑紋的價格幾百元一條,純色的則要上千。
有多少人屈服於貓狗的可愛和溫順,就有多少人著迷於異寵的獨特和張揚。不少年輕人對此趨之若鶩,一批默默耕耘多年的商家也藉此浮出水面,受到市場和輿論的關注。
買賣異寵的人
“異寵”是一個外延非常寬泛的概念,下限極低,上限極高。
在“另類寵物”的百度詞條中,這一概念涵蓋了水族類(觀賞魚、水母)、爬行類(蛇、龜、蜥蜴)、迷你哺乳動物(倉鼠、蜜袋鼯)、節肢動物(蜘蛛、蠍子),甚至植物(捕蠅草、豬籠草)。它們所需的時間和照料成本可能非常低,適合囊中羞澀的學生黨;也可能異常昂貴,非硬核玩家無法置辦。
廣義來講,老一輩愛養的烏龜、鸚鵡、蟈蟈都算是“異寵”的一部分。但近些年來,以狐狸、浣熊、水貂、蜜袋鼯等為首的新型異寵,正在闖入年輕人的生活。
在淘寶售賣寵物狐狸的一家店鋪向《天下網商》介紹,他們在山東濰坊有自己的狐狸繁育基地,年產3000多隻寵物狐狸,“雖然不一定能全賣光,但也差不多了。”
這家店從十幾年前開張至今,起初生意乏人問津,賣不出去的狐狸只能交給皮毛販子處理。如今,伴隨著異寵之風的盛行,狐狸這種長相乖巧、氣味濃烈的寵物,也開始為許多養寵人所接受。
店鋪詳情頁顯示,購買寵物狐狸即贈送疫苗、糧食和除臭手術,店家保證:“做完手術,味道就跟寵物狗差不多。”
和品種貓狗一樣,這些新興異寵也有自己的花色等級。狐狸分為“火狐”“熊貓狐”“赤狐”“冰島”等品種,最近廣受歡迎的雪貂也有“火焰”“焦糖”“奶茶”“香檳”“暗黑”等諸多花色。
由於這個市場仍然小眾,商家在和消費者打交道時總以謹慎為先,他們會擺出《陸生野生動物經營許可證》《動物防疫條件合格證》等一系列資質證明和許可證,以證明自己的合法身份。
儘管如此,他們仍然對市場前景抱有信心。售賣寵物狐狸的商家對《天下網商》記者說:“這個東西(異寵)正在成為主流,以後價格會慢慢上漲。”
前景與隱憂
異寵市場的火熱,也一併帶動了產業鏈的上下游。
住所和食物,是異寵的兩大剛性開支:從簡單的鳥籠、蟈蟈葫蘆,到配置複雜的水族箱、生態缸;從隨處可得的乾草、蔬菜,到餵養蛇類的小鼠、鵪鶉,供給蟈蟈、倉鼠的麵包蟲。可以預見,就像貓狗寵物用品逐步趨向精緻化一樣,異寵市場的繁榮,也將帶著相關產業“衝擊高階”。
艾媒諮詢資料顯示,中國寵物市場規模持續增長,2020年市場規模達到2953億元,同比增長33.5%。其中,寵物食品及寵物用品市場規模分別為1382億元及282億元。異寵雖然只佔其中一小部分,但其體量也隨之逐年攀升。CBNData公佈的報告顯示,近三年來,小眾寵物市場獲得了蓬勃的發展。
相比以貓狗為首的常規寵物,異寵以其稀少而彰顯身價,但其中許多品種的普及,依然受到諸多限制。
首先,冷門寵物品種只能以託運方式寄送,無形中增加了死亡風險;其次,許多異寵很難被常規寵物醫院收治,一旦生病或受傷,只能依靠養寵人自己解決;第三,個別異寵品類其實遊走在法律法規的灰色地帶,如果未及時完成辦證等手續,可能帶來法律風險。
對大多數人而言,“異寵”這個門類仍然尚顯陌生。“貓奴”們時常會線上下見面,異寵飼養人雖大多隻在網上交流,但身邊越來越多的異寵館,往往也會聚集起一群“興趣相投者”。
國內第一家“鴨咖”出現在網紅城市成都,曾因“排隊2小時只為擼鴨”的話題快速走紅網路;在社交平臺上,一名網友在參觀完上海一家爬行館後興奮寫道:“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了蛇粑粑的樣子,打開了新世界。”評論中,許多人分享起蛇觸控在手上的冰涼感。
當然,無論飼養異寵的初衷是除憂解煩,還是經濟困境下的求全之策,都不能掩蓋養寵人期望互動、尋找陪伴的精神需要。小江的蟈蟈死去那天,她開著燈在桌前坐了一整晚,默默地流下淚來。
她網購了一整套工具,將蟈蟈屍體封存在琥珀裡,“讓它換一種形式陪伴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