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智慧手機,似乎人人都有了社交恐懼症,無論是喝茶聊天還是酒桌飯局,似乎手機永遠都比談話重要,只要手機一有動靜,第一反應都是去翻手機,以至於話題常常中斷,談興頓減。甚至於,都不知道如何重啟話題,為了避免尬聊,乾脆各自低頭看手機完事。
“人無可語且看山”,古人沒有手機,只好假裝看風景,放在現在,這句詩改成“人無可言且看手機”,還真是貼切了這種場合。
頭條上經常給我推送什麼老人摔倒卻無人去扶,或者無良老人碰瓷的影片或者圖片,我自然也知道南京法官的典故,捫心自問,若碰到這種事,大概也會是一走了之,無關道德,只是不願意平添麻煩。
社會中,潑皮耍賴得償所願,安分守己卻吃虧背鍋的事,常有所見所聞,不知不覺心也開始變冷。很多世事難看破,也難以預測發展軌跡,怎麼辦?那就只能是“事有難言惟袖手”,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隱居》
(南宋)周密
深杜衡門謝往還,不將名字落人間。
地偏仲蔚蓬蒿徑,塵遠淵明松菊關。
事有難言惟袖手,人無可語且看山。
幾年不到門前樹,相對清溪盡日閒。
賞析:
周密(1232-1298) 字公瑾,號草窗。原籍濟南,浙江湖州吳興人。能詩詞,善書畫,與吳文英並稱"二窗"。著作頗豐,有筆記《武林舊事》、《齊東野語》等,詩有《草窗韻語》,詞有《草窗詞》、《蘋洲漁笛譜》,並編纂《絕妙好詞》。
衡門,出自《詩經·陳風·衡門》“衡門之下,可以棲遲”,簡陋貧寒的意思。
仲蔚蒿,出自《高士傳》卷中《張仲蔚》“常居窮素,所處蓬蒿沒人,閉門養性,不治榮名。時人莫識,惟劉龔知之。”古詩文中作為詠雅逸或貧困的典故。
淵明松菊,出自《晉書•隱逸列傳•陶潛》“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用來作為隱逸山野,淡泊高潔的典故。
周密說:
緊閉貧寒的家門,謝絕交往;
不想再在世俗社會中拋頭露面,為人所知。
像張仲蔚一樣偏居僻地,蓬蒿荒蕪,閉門不出;
像陶淵明一樣,悠遊山林,倚松賞菊,遠離紅塵。
世事既然說不清楚,或者不容易說,那就乾脆不參與其事;
與世間之人話不投機,那就不說了,不如多看看風景。
好幾年沒出過家門,
面對清澈的小溪,整天無所事事。
“事有難言惟袖手,人無可語且看山”,散發出一種頹喪自棄的消極態度。於周密而言,南宋滅亡之後,哀莫大於心死,不願與世人一樣屈服於元朝的統治,又充斥著無力反抗的的挫敗感,是南宋遺民的普遍感受。
周密這句“事有難言惟袖手,人無可語且看山”,與宋朝詩人黃昇詞句“風流不在談鋒勁,袖手不言味最長”類似,都是有一種無法苟同社會的一些現象,卻無力改變,只能明哲保身的意思。
讀來意味深長,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