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一天,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大街上人山人海,人群在街道兩旁歡迎一群著裝普通的外國人,他們只是平民,其中有老有少,年齡參差不齊,而隊伍裡的很多老人,他們在60年前,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國際縱隊,是什麼原因讓全首都的人夾道相迎?讓我們回到60年前,國際局勢風雲變幻的時代。
1936年,他們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了為素不相識的西班牙人民爭取自由獨立的戰爭,有些人的名字,我們至今耳熟能詳:加拿大醫生白求恩,美國作家海明威……
而除了歐美國家的志願者以外,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共約54個國家,超過4.2萬人參與了這場戰爭。
戰爭起源於1936年初,受到30年代世界經濟大蕭條的影響,當時的西班牙正處於動亂之中,國內社會動盪不定,內部急需改革,於是,受到歐洲革命風暴的影響,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也在這片土地上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了強烈的對立。
而在7月份,爆發了反政府叛亂,以軍閥弗朗哥為首的反叛勢力迅速佔領了西班牙共和國的重要城市,準備一舉消滅政府與共和軍的殘餘力量,而以西班牙共產黨為首的人民陣線號召社會各個階層奮起反擊,平息了首都馬德里的叛亂,並奪回了部分城市,很快,真正的戰爭開始了。
軍閥弗朗哥坐不住了,不行啊,戰爭主動權應該在我手裡啊,他很不講武德地呼叫了納粹德國與義大利干涉軍,發動了偷襲!快速擴大了戰場優勢,他們先後攻佔了西班牙馬德里以南,北方向的多個城市,準備左右夾擊共和軍,一舉攻下這裡。
而在世界的另一邊,蘇聯共產國際也在觀察著西班牙戰場的變化,很快,在一次大會上,一名法國共產黨的代表提議,在義大利本土成立向西班牙運輸作戰人員和武器的委員會,以對付德國,義大利的長期干涉武裝,於是到了九月份,關於組建國際縱隊的決定開始緊鑼密鼓地組織起來。
雖然是由共產國際組建起來的,可來到這裡的戰士們卻是五花八門,他們來自社會各階層,除了黨員以外,還有教授,工人,農民,詩人,廚師等等。一部分是受到法西斯迫害而加入的,而大部分都是從世界各地穿過各國政府的重重阻礙,遠道而來的志願者。
他們有的費盡心思穿越了歐洲多國邊境,有的在海上漂泊數十天,有的藏在火車底趕路,千里迢迢趕來支援西班牙。
9月的一個凌晨,西班牙邊境的利比牛斯山腳下,不同膚色,不同人種之間,用著互相聽不懂的語言交流,常常是談話談到忘乎所以,激動著用手勢表達著自己的興奮,一群人圍在一塊,裡面有著常見的英語,德語,法語,俄語,甚至是中國話,當時的中國有近100人參加了這支隊伍。包含華裔,不久之後,他們開赴即將爆發戰鬥的馬德里。
11月6日,叛軍攻入馬德里城郊區,共和軍與國際縱隊的兩個旅組成了三道防線,這是當時西班牙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之一,成員大都參加過一戰。
西班牙戰場上計程車兵們手持毛瑟c96,也就是我們在抗日劇中見到的駁殼槍
而國際縱隊的首任司令米利奧.克列伯,曾是奧匈帝國高階軍官,被沙皇俄國俘虜後參加了十月革命,而在來到西班牙以前,在中國擔任軍事顧問,軍事經驗十分豐富。
11月8日,剛剛組建一個多月的國際縱隊十一旅,唱著國際歌通過了馬德里大街,正式面對叛軍攻勢,面對叛軍飛機坦克的輪番進攻,國際縱隊戰士們英勇作戰,十一旅的成員雖然戰爭經驗豐富,但裝備比較落後,面對著空軍與坦克協同支援的叛軍顯的有些力不從心。戰爭的烈度已經不是一戰所能比擬的了,在接觸後的四十八小時內,十一旅減員接近一半,堅守住了防線。
中國人謝唯進便是十一旅反坦克部隊中的一員,他在馬德里戰役中負傷,參加國際縱隊之前在瑞士工作,受七七事變影響,毅然踏上回國之路,但受到封鎖,於是前往西班牙支援戰鬥,後來輾轉回國參加解放戰爭,戰功赫赫。
白求恩醫生在12月從加拿大來到西班牙,在國際縱隊中擔任醫官,後來在國際縱隊撤離時,他向國際援華委員會申請到中國工作,將自己永遠留在了中國。
戰鬥爆發的第三天,國際縱隊第十二旅在馬德里大學城方向撞上了叛軍主力,在隨後的一個月時間裡,全旅人員基本輪換一遍,陣亡率接近百分之四十,後來在蘇聯坦克與西班牙人民的支援下,叛軍進攻馬德里的腳步被打斷了,國際縱隊就像年輕人與馬老師切磋---不講武德,發動了偷襲!攻下了郊區的天使山高地,從而佔據了有利地形,軍閥弗朗哥的部隊損失慘重,而叛軍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他佔領馬德里的執念泡湯了。
而當年與我們敵對的日本人,也有一位戰士參加了這場反法西斯戰爭,1937年的二月,雅拉瑪戰役爆發,在美國工作的日本廚師傑克.白井被分配到了國際縱隊美國兵團中,脾氣火爆,在一個機槍連擔任廚師一職,他認為,我來到這裡是為了抗爭法西斯的,我應該上前線。於是,政務官與他立下約定,在戰鬥爆發時參加戰鬥,於是他成了一名戰鬥廚師,可惜在1937年7月的一次戰鬥中,他為了給前線戰士送飯,穿越強大火力封鎖著的戰壕時,不幸犧牲。
雅瑪拉戰役進行到最後,國際縱隊一個營在山頭上組織防禦,打退敵人衝鋒數十次,450人組成的美國營中,第一天就陣亡了127人。負傷200人,後來支援的英國營加入戰鬥,隨後的一週內,僅剩150人可以繼續堅守山頭。
國際縱隊在西班牙內戰中充當了救火隊的角色,哪裡有危險,哪裡就有他們,1937年3月中旬,協助叛軍的義大利軍團進攻西班牙人民軍,國際縱隊組織十二旅前往支援,雙方一照面,發現對方都是義大利人,義大利的戰鬥意志想必熟知二戰的朋友應該有所耳聞,受到國際縱隊的影響,叛軍方面的義大利軍人不想為“這場帝國主義之間的戰爭流血”,於是他們撤退了。這直接導致了叛軍的潰敗。
1937年末,西班牙內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西班牙共和軍的裝備援助大都來自蘇聯與墨西哥,而叛軍有著當時大部分資本主義國家的外援。
在1938年7月爆發的埃布羅河決戰中,隨著弗朗哥主力的不斷進攻,國際縱隊更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鬥志,參與渡河的7000人中,5250人永遠留在了河畔上。
內戰中西班牙本土軍隊不斷高漲的民族自尊心,這種源自西班牙獨立戰爭的傳統的愛國觀點導致政府高層不希望國際縱隊過多幹涉本國戰事,沒有一個渴望獨立的民族不希望這場獨立戰爭是以自己為主力打贏的。加上各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步步緊逼,西班牙政府出於政治考慮,最終決定單方面撤出全部外國戰鬥部隊。
1938年的10月,巴塞羅那大街上成千上萬的市民加入了歡送的遊行隊伍,西班牙共產黨代表伊巴露麗發表了歡送國際縱隊的演說,而當樂隊奏起哀樂為紀念長眠於西班牙的國際縱隊戰士們時,所有人都脫帽致哀,全城哭聲一片,國際縱隊的撤離開始了。
國際縱隊撤出作戰序列後,局勢開始變得愈發艱難,埃布羅河防線失守,11月末西班牙只得再次號召尚未離開的國際縱隊老戰士再次加入戰鬥,絕大多數人響應了號召,他們與西班牙人民軍一同組成斷後部隊,掩護了幾十萬人的撤退隊伍。直到1939年二月,才從邊境線撤離進入法國。
留影
7個月後,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納粹德國進攻波蘭,這些分散到全世界各地的老兵繼續同法西斯戰鬥著。
幾十年後的1995年,西班牙議會透過向全世界國際縱隊老戰士們授予榮譽的決議,向他們發出了邀請。
1996年的馬德里與巴塞羅那,在市民們熱情的簇擁下,數百名國際縱隊老兵回到了曾為之奮戰過的土地,當年的許多戰士都已作古,他們的子女接受了這份殊榮,年輕人與老人相擁,一個國家的未來與過去相擁,國際縱隊在長達60年與時間的鬥爭中勝利了。
最後的國際縱隊戰士
時至今日,最後一名國際縱隊戰士也早在幾年前去世,他回到了那個屬於他們的時代,那個年代有斯大林、鐵托、卡斯特羅、毛主席、甚至還有列寧、以及千千萬萬懷揣共同理想的人們,那群人在一個富有激情和理想的年代向我們召喚:同志,讓我們一起實現共產主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