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亞歐離島和大棋局
人類的霸權從古至今不勝列舉,而這一切環繞的中心一直是龐大的亞歐大陸!
西方有延續千年的羅馬帝國,中部也有強悍一時的波斯和阿拉伯帝國,東方更有無數王朝的興起跌宕。
世界島是人類文明發展之後,無可爭議的世界中心。
這世界中心,在1492年大航海時代之後,迎來了新的攪局者,這就是新大陸的發現和後進國家的崛起。
曾經的離島國家英國,用離岸平衡優勢,玩轉歐陸。
遠在東方的日本,有樣學樣也用離岸優勢,窺伺東亞。
他們有的成功了,用數百年積蓄的國運還有時代的春風,成就了世界霸主,有的失敗了,敗在了狂妄自大和實力不濟上。
這無數成功和失敗,最後都給一個新強權的崛起奠定了基礎。
這個新強權,就是依託於世界島大格局下的離岸國家美國。
一:美國崛起,一個離島國家的路徑圖
美國的誕生和飛速發展,還佔據時代主流,僅僅只用了一個多世紀的時間。
這一個多世紀時間中,美國從一個倡導孤立主義的西半球大國,變成了一個影響力遍及全世界的大國。
這一切起點,從門羅主義將拉美變成後花園開始,到1898年美西戰爭開始涉足殖民地為中。
在經過一場美西戰爭,宣告自己出位後,美國用一系列戰爭,將影響力漸漸深入太平洋,越過夏威夷,進而抵達了菲律賓。
完成這一切後,志得意滿的美國戰略家們,在門羅主義基礎上,更進一步,提出了所謂的兩洋戰略,透過向英國挑戰,踐行馬漢提出的“海權論”,就此,海洋成了美國的命脈。
左右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的美國,憑藉廣袤面積無盡潛力,成了那時代的最大明星。
這明星光環加持,還有歐陸大國無暇他顧的現狀,讓美國認知到了自己的獨特。
這獨特的就是他太安全了,可以在這個世界棋局上縱橫馳騁而不需要擔憂什麼。
天選之地的地緣格局,讓美國非常自信,進而升騰起了“天定命運論”的觀點。
(巴拿馬運河)
在這個觀點指引下,為了踐行橫跨兩洋的戰略,美國在自家後院建設了巴拿馬運河,這個運河的誕生,讓早已飛速工業化的美國,有了踐行政治抱負的可能。
那時的美國,在一戰爆發前,早已取代英國成了世界第一工業國不說,還成了佔據世界GDP33%的龐大經濟體。
離島國家的特質,相對安全的環境和潛力,讓美國成了無數歐洲人夢中的家園。
一邊是世界大戰戰火紛飛,一邊是歲月靜好的安逸恬靜。歐洲人紛紛背井離鄉,開始了追隨美國夢之旅。
這群追夢人,在美國這片曾經的夢想之地中,擺脫了內卷的舊歐洲,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他們的不斷抵達,還有奉獻,讓本就經濟高度發展的美國,如虎添翼。
在這群歐洲精英的助力下,美國進一步跨越式增長,進而升騰起了新的野心。
這個野心就是:我如果能用文化吸引完成人才的匯聚,那麼是否可以用文化、制度輸出和經濟規則輸出,更進一步。
為了能更好的踐行這個大戰略,一直崇尚孤立主義的美國,不可避免的走上了干涉道路。
世界離島美國,在一戰中第一次踐行了自己的干涉戰略。
他們用軍事力量的投放,彰顯了自己的大國雄心。
一口氣集結數十萬軍隊進行的跨洋遠征,讓歐洲人重新審視了這個暴發戶。
這貨不是來幫忙的,是來改變遊戲規則的?
這點上也有事蹟為證,秉持“14點原則”而來,在凡爾賽會議上口若懸河的伍德羅:威爾遜,就是美國戰略的踐行者。
理想主義的學院派總統,伍德羅-威爾遜,是一個有趣的人,自以為秉持實力原則而來的他,帶著美國初次干涉亞歐大陸的訴求而來。卻在會議上成了舊歐洲的幫手。
他的14點原則,肢解了奧匈帝國,讓德國遭遇清算,讓巴爾幹變成碎片,也埋下二戰影子。
經濟強勢的美國,沒有如願,根源在舊歐洲的反對!
於是,他們開始用另一種方式,完成自己的野心。
二:銀子開路有些事必定會發生。
銀子很多時候代表了影響力,可一戰後的舊歐洲強權依舊不願意退讓,他們的抵制讓美國雖然建立了國際聯盟,但影響力依舊有限,美國自己都因為國內孤立主義因素沒有加入國聯。
可舊歐洲肉眼可見的衰敗,還有近乎於自毀的一戰,在終結了四大帝國之後,也動搖了歐洲的經濟、文化和制度優勢。
自那以後,歐洲越來越變成了全球博弈的客體,慢慢交出主導權。
原因無他,經濟基礎決定政治格局,當一個國家一枝獨秀時,他在別的地方想不出眾都難。
美國並不甘於這樣的緩慢的狀態,在舊歐洲抵制下,美國獲得了短暫的世界領導權後,就又回到了自我孤立的狀態中,去踐行自己的美國夢去了。
咆哮的柯立芝時代,美國不斷積蓄破壞的力量,人性的貪婪配合資本的慾望引爆了大蕭條。
經過蕭條的胡佛時代後,美國迎來了偉大的羅斯福時代!
他們縱容了經濟蕭條這個惡魔,又用貿易保護,讓世界陷入困頓和危機之中。
以退為進的美國,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都促成了二戰的爆發。
德國的崛起背後,有美國資本的幫助。
蘇聯的強大背後,有美國資本的幫助。
日本的擴張背後,美國資源源源不斷。
一輪輪資本輸出,貿易輸出,讓美國這個世界最大的經濟體,用經濟影響和滲透的方式,左右了世界的格局。二戰中重拳出擊的對手和盟友都在美國幫扶下,實現了短期的目標。
有了短期目標,就有了長遠的野望。
於是,德國出場了,日本侵略了,一個在西方攪動烽煙,一個在東方窮兇極惡。
看著硝煙瀰漫的亞歐大陸東西方,看著有求於自己的曾經老爹英國,看著幫助自己獨立,卻閃電投降的法國,踐行孤立主義,致力於賺錢的資本終於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
世界市場才是他們的最終訴求,至於放出的惡魔,那不過是踐行大戰略的副作用而已。
恐怖的戰爭機器,在最合適的時候開始咆哮,接連賺了兩次大戰紅利的美國,成了收網者。
從門羅主義中美洲人的美洲,到門戶開放時的世界市場擴張,極致兩洋戰略時的輻射大西洋、太平洋。美國就這樣一步一步構築自己的影響力版圖,最後畢其功於一役,在二戰後收穫了自己想要的世界。
這個世界拉美成了美國後花園,亞歐大陸成了美國離島,成了經濟、政治、軍事輻射區域。
唯一的變數,就是那軍事強悍但經濟拉胯的蘇聯。
他的存在,成了美國遏控歐洲的最大助力,跟他的爭鋒相對,也成了美國匯聚民心士氣的必要條件。這是美國的時代,這是新羅馬帝國的最早巔峰。
唯一的遺憾是,他們依舊有隱憂,這隱憂就是。
資本永不眠。
三:資本永不眠
資本永不眠,這是根植於商業國家美國血脈中的精神。
失去了資本的美國,等於失去了一切,在迎來世界離島時代後,美國可以予取予求的遏控歐洲輻射世界,除了稍許不對盤的蘇東集團外,美國近乎無敵。
這無敵的狀態,跟隨美蘇爭霸起舞。
曾經擁有信仰之力的蘇聯,可以說是美國遇見的最強對手。
這個對手強大到能將美國滲透的千瘡百孔,劍橋五傑背後,是一個信仰和制度之爭的時代。
可當赫魯曉夫的上位,還有對斯大林的批判,讓蘇聯的信仰動搖之後。
這個曾經可以匹敵的敵人,成了外強中乾的敵人。
他們依舊強勢,他們依舊有力,但卻失去了精神核心。一個能在陸地海洋和天空跟美國全方位對決的對手,少了信仰,多了迷惘,進而在這迷惘中深陷套路。
(赫魯曉夫時代的蘇聯)
唯有精神信仰才是人類永恆的追求,沒了威脅之後的美國,資本開始了湧動。
從未睡眠的他們,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訴求,在七十年代長久的滯脹之後,美國迎來了一場經濟改革,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長期的滯脹,賺的錢不多啊?
高額企業稅,回報也不夠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資本訴求下,里根開始了一場大刀闊斧的改革,進而讓美國這個擁有最強資本的國度,變成了徹底的資本。
里根任內最大成就,就是將在美國踐行的羅斯福思想和凱恩斯主義給拋棄。
放棄了成功的方式之後,美國開始了新一輪躍進。
為何美國要這麼做?
四:從來不是軍事問題而是經濟問題。
1981年上臺的里根,是一個經濟下行期上臺的總統,一般而言經濟不好,這位置就不好做。
當時的美國,經濟滯脹非常嚴重,失業率高企,政府的財政負擔也越來越大。
這三大問題困擾著里根。
同樣,軍事層面和對外經濟層面美國的問題也很多。
咄咄逼人的蘇聯,在1979年進軍阿富汗,這背後瞄準的就是美國的命根子石油美元,透過佔據阿富汗輻射中東,重新獲取對於產油國的政治影響力。蘇聯除了在中東大張旗鼓外,在南亞和東南亞的動作也不小,強行擴張的蘇聯給了美國無盡的壓力。
蘇聯的壓力之外,美國盟友中也有不少不安分的主,這其中最讓美國頭疼的就是兩個二戰戰敗國,日本和德國。
常年的經濟增長,讓日本所在的東亞區域成了世界經濟發展引擎。
藉助經濟實力增加,科技實力提升,日本無時無刻不在尋思著,“日本可以說不”指望能獲得正常國家地位,跟日本相似的,底蘊深厚的德國也構成了對美國的經濟威脅,聯合起來的歐洲,雖然因為蘇聯的影響有求於美國保護,但經濟上的漸漸獨立,讓美國開始擔憂。
經濟和政治的聯動關係,讓美國開始了反思和變革,
隨後新官上任的里根,力排眾議開始了變法。
這其中最核心的兩條,讓這次變法被裡根自詡為第二次美國革命。
第一條:大規模減稅。
一個財政困難的國度,大規模減稅,左右看應該不是好事吧?但里根卻這麼做了。
里根稅制改革的核心就是減少資本利得稅,降低企業束縛,減少高收入階層個稅,透過這不斷的減稅,美國政府順利地完成了負債擴表,里根從總統位置退休的時候,美國聯邦負債變成了三萬億美元,今日看貌似不多,可放在三十多年前,就誇張了。
當時的我們GDP才多少?答案是:0.27萬億美元,這債務是國人十多年辛苦錢。
第二條:改大政府主義為小政府主義。
減稅只是前菜而已,減負增收,一般都是組合拳,既然減負了,增收當然也要考慮啊。
於是,小政府主義成了資本增收利器,在這個政策指引下美國減少了對於各個行業,特別是金融、運輸、航空、地產等賺錢行業的監管,讓政府從經濟執行的監管者,變成了旁觀者。
這一切,讓美國新自由主義盛行,進而改變了美國的經濟結構。
政府和財團成了美國主導者,進而在後續越演越烈。
一輪輪改革,還有後續打壓日本、德國的廣島協議,讓美國經濟狀況大為好轉,雖然政府債務不斷攀升,可是這關里根啥事?
同樣的又關後續的總統啥事?大家都這樣,最後結局讓我想起來一個法國國王的名言。
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Après moi,le déluge:路易十五
拿著政府負債的錢,里根有了跟蘇聯競爭的資本,一輪輪外交制衡還有各種諸如支援阿富汗游擊隊啊,弄糧食戰爭啊,搞星球大戰啊,弄石油戰爭啊,這樣的舉措接連上演!
里根讓強悍,但卻失去了信仰的蘇聯不斷流血,並在無數文化滲透後,不斷服軟。
蘇聯大廈變得搖搖欲墜,里根下臺後僅僅兩年,這個龐大的國家轟然解體成了過去。
同樣的,能威脅美國經濟的日本和德國,這兩個後起之秀在廣場協議後也開始了 沉寂時光。
日本陷入了失去的30年,德國稍許好點,理智的他們沒有掉進資本陷阱,今日依舊是製造業強國,但金融業只能說一言難盡。
日本、德國的遭遇跟美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經過改革後,資本永不眠的美國,變成了脫韁的野馬。
五:野馬狂奔,資本門閥化。
1991年蘇聯解體,軍事上最大的敵人沒了,日本陷入經濟危機,經濟上最大的敵人也沒了。
美國在世界上真就成了予取予奪的國家,他們策動1998年金融危機,將經濟發展最蓬勃的東亞和東南亞洗劫了一通。
藉助這一輪剪羊毛舉動收割的紅利,還有金融資本的突擊,美國開始了全球掠奪模式。
華爾街資本和軍工資本這兩個資本,一個虛擬一個實體,他們裹挾這美國的國策和全球利益鏈條,不斷擴大美國的胃口。
為了能在全世界推行自己的套路,一輪輪洗腦一般的新自由主義思想輸出,成了全美共識。
這共識的背後,就是資本訴求收割全世界的野心。
強化所謂的“華盛頓共識”,是這訴求的體現,“人權高於主權”,是這訴求的體現,“匯率操縱國”和“301法案”是維護這訴求的大棒。
這一切目的是什麼?不過是打破所有國家間的商業和金融壁壘,讓金融資本無孔不入而已。
這個政策配合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讓韓國沉淪了,危機中的韓國人接受了IMF的橄欖枝,將金融高邊疆拱手相讓。
同樣的套路,美國在俄羅斯也玩過,在東南亞也玩過,在拉美也玩過。
玩轉了世界的美國資本,真就是資本無國界,資本永不眠。
志得意滿的他們,開始了狂飆突進,2001年的911事件後,漂亮國用一種悲壯的方式,另類詮釋了資本的野心。
隨後接連發生的反恐戰爭、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敘利亞戰爭,背後深意就是控制亞歐大陸核心,以達成輻射整個世界島的目的。
軍事之外,美國還透過操弄五彩輸出的方式,用低成本的辦法,擴充套件金融邊境。
至於國內,更是因為這一系列攻城略地,變得群魔亂舞起來。
為了轉移民眾注意力,快樂教育配合奶瓶策略讓無數人安逸無比,用少量的金錢換取穩定,卻依舊難逃資本的貪婪。
去工業化,因資本貪婪而來,09年次貸危機,因資本貪婪而來,佔領華爾街運動,因資本貪婪而來。戰爭不斷持續,軍工利益集團笑的飛揚,金融不斷自由,債務不斷擴表,金融資本笑的飛揚。
(開心的交易員)
他們笑了國家咋辦?當資本和國家利益不同步的時候,誰該堅守原則?誰該退讓?
無數人其實都有正確答案,但他們依舊故我,資本扶持的各路說客,還有掌控的無數媒體,成了代言人的喉舌,成了幫手,成了資本的麥克風。
從這個角度看,大漂亮這個國家變質了,從現代意義上的國家,進化成資本控制下的工具。
在這樣的格局中,國家靠邊站,資本成中心。
各路資本宛如門閥,佔據了整個國家的方方面面,進而形成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體系。
你說,這場屬於資本的盛宴還能吃多久?
六:別用正常國家理解大漂亮。
美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答案是,他是有別於近現代民族國家的國度。
近現代民族國家這個概念,源自西歐啟蒙運動之後,並在後續歷史中不斷壯大影響世界。
民族和國家的概念,是一個國家的向心力體現,在這個概念強化下,所有的利益集團都要給國家讓路,這才是正常國家的思路和必然。
但美國的歷史,讓這個正常的國家思路失效了。
美國是一個以清教徒思維立國,又雜糅了無數宗教,無數文化,無數種族的多元化國家。
曾經的他們因為這舉世無雙的包容性,還有隨之而來的奮鬥精神,成了世界最強國。
這一切從美國的政體,文化構成,人種構成都可以得到詮釋。
捏合美國的核心是包容性,但當資本主導了國家之後,曾經引以為傲的包容性也會變味。
資本訴求的是什麼?不分種族不分人數的財富分割方式,在資本心目中,資產階級、中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無產階級才是他們的劃分方式,至於其他,沒啥用處。
可,這樣的話太直白容易引發問題和反感,那麼如何緩解這個問題咧?
資本配合輿論和媒體,想出來各種辦法。
比如人種之分啊,左右之分啊,女權啊,身份政治啊,LGBTQ啊,透過給這些概念賦能,讓龐大的國人分割成各種不同的區塊,進而形成不了合力,也就失去了對抗大資本的可能。
3億多人的美國,被各種層出不窮的概念分割成了無數塊。
這樣做的好處是,讓門閥資本安心了,壞處就是國家認同的漸漸缺失。
這一切,在國力強盛的時候,尚可維持,資本或許分賬不均,但強大的經濟實力還有收割全世界的能力,讓他們用殘羹冷炙就能滿足大眾訴求,可長久的分配不公,還有資本慾望的越來越大,勢必會弄的收割全世界越來越不順。
最後結果必定是,這個偽裝成國家的公司,將在衰弱之後,迎來最終的結局。
這結局,就如老的羅馬帝國一樣,因為內部的不公開始一場自內而外的自我滑坡。
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慢,或許會從全球收縮開始不斷漸進,但大方向是不會變的。
原因無他,一個資本門閥偽裝成國家的公司,關注的從不會是國家,而是掌控者的利益。
尾聲:
作為一個歷史創作者,很多時候書寫歷史時,都會感嘆,現在發生的,曾經也發生過。
比如數日前寫的,英國的離岸平衡戰略,不就是戰國時齊國踐行的戰略嗎?
比如說,東晉時代的門閥政治,不就是今日美國格局的翻版了。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東晉受制於時代和生產力格局只限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美國藉助科技和軍事的發展,將輻射的範圍遍及了全球而已。
門閥時代,門閥才是國家真正的規劃者,管理者,執劍人,東晉政府反而是形象代言人。
從這個角度看,司馬家的帝王們,跟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其實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