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帝國的征服野心不僅是陸地,還有海洋,雖然征服了掌控海洋力量的腓尼基人,但波斯的統治者仍不滿足,希臘自然也就成為帝國征服道路上的絆腳石。在大流士一世統治晚年,米利都起義的爆發雖然被鎮壓希波戰爭開始,第一次大規模戰爭-米利都起義及失敗後的陷落,但大流士卻清晰地認識到,想要繼續統治富庶的小亞,佔據黑海出海口的統治權,必須征服愛奧尼亞地區的希臘母邦,並且要徹底征服整個希臘地區,這樣才能摧毀希臘的殖民網,獲得對地中海地區的絕對控制權。
- 第一次兵發希臘本土
藉著希臘城邦支援米利都起義的藉口,大流士組織發動了對希臘本土的戰爭。公元前492年,在大流士的任命下,他的女婿瑪爾多紐斯成為波斯海陸大軍的總統帥,浩浩蕩蕩地開赴希臘。大軍從奇裡乞亞(位於小亞東南部的亞美尼亞地區)出發,分海陸兩線向希臘進攻,他們的目的是徹底擊敗優卑亞島的埃列特里亞人,以及阿提卡半島的雅典人,為使更多數量計程車兵到達希臘,決定透過達達尼爾海峽,經過已經征服的的色雷斯地區,讓大軍到達希臘。
海軍一路非常順利地就征服了強大的塔羅斯人,很快行進速度相對較慢的陸軍也征服了馬其頓人。海軍這邊在征服了塔羅斯人後,從塔索斯渡海到對岸,然後沿著大陸一直前進直到阿坎託司,接下來再繞過阿託斯山,但當艦隊行駛過阿託斯海角時,毫無預兆的竟然颳起強烈的海風,那巨浪竟然如同一座小山,最終導致三百多艘戰艦和船上的兩萬多名士兵及將領全部被巨浪淹沒沉入海底。反觀陸軍那邊,雖然順利地渡過了色雷斯地區,又征服了馬其頓人,但沒想到的是,色雷斯人竟然在夜間對營地發起了偷襲(有可能是色雷斯人根本不服管,不想隨軍進攻希臘),毫無防備的波斯陸軍最終雖然制服了色雷斯人,但聯軍統帥瑪爾多紐斯則不幸負傷,無法繼續率軍向希臘進攻,只能無奈的退軍。
- 短暫的休戰
第一次進攻希臘失利後,大流士並未死心,仍堅持備戰,準備再次兵發希臘。他做了兩手準備,其一,派人潛入探聽希臘人有無作戰準備,實力如何,有無投降的打算,還派使者試探希臘各城邦的統治者,看他們有無反抗的心理,索要被征服者需要進獻的“禮物”,即“水和土”;其二,派人到愛奧尼亞地區,讓沿海的各城邦負責修建再次征戰的戰艦和運送馬匹及物資的貨船。
大流士派出的使者絕大多數都順利迴歸交付了任務,帶回了“禮物”的象徵,因為經過上次愛奧尼亞起義的失敗,使他們心生畏懼,害怕這個不知實力究竟有多大的強大帝國,不敢作出反抗。但親身經歷過那場起義的雅典人卻一直心存仇恨心理,渴望為米利都同胞和其他犧牲的希臘同胞報仇,堅決不肯臣服,甚至將到來的波斯使者推下山崖摔死。而一直崇尚武力強大的斯巴達自然也是不肯臣服,他們將波斯使者推進了水井中,還宣稱是使者自己去取“水和土”時掉進去的,不僅如此,斯巴達人還教訓了附近臣服於波斯的城邦。
埃吉納這個城邦與其他希臘城邦一樣都表示了對波斯的臣服,但不幸的是,他們之前與雅典締結過恩怨,雅典則到斯巴達那裡控告他們背叛希臘人的行為,好讓斯巴達人代替懲罰他們,沒想到斯巴達人真的對他們進行了懲罰,還從埃吉納人中挑出10名精英,送交給雅典人管理。透過這件事則使埃吉納人對雅典和斯巴達都心存怨恨。眼看強大的仇敵波斯都要欺負到家門口了,希臘人還在忙著城邦內鬥,接下來有可能團結起來共同抵抗波斯嗎?
- 戰火重燃
大流士一刻也沒有忘記斯巴達人和雅典人的反抗,特別是無禮的雅典人,他的謀士和侍從們也一直在提醒著他,而流亡到波斯的雅典曾經的僭主希庇阿斯則一直在大流士耳旁誹謗雅典人,說他們的壞話,伺機觸發大流士的怒火,終於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大流士命令重新集結軍隊向希臘進攻。這一次上次在遠征中受傷的他的女婿瑪爾多紐斯遭到了解僱,米底人達提斯和他的侄子阿爾塔普列涅斯(與其父同名)被任命為統帥,大流士還命令在征服雅典和埃列特里亞後,要將他們押解到蘇薩來。
達提斯和阿爾塔普列涅斯到達奇裡乞亞後,很快陸軍和海軍就得以再次集結,大約總計十萬陸軍,600騎兵,600艘三段橈船。因為汲取了上次海陸兩軍的失敗經驗,所以決定這次不選擇渡過達達尼爾海峽那條線,而是選擇海陸兩軍共同橫渡愛琴海穿過希臘諸島嶼,直接向本土進發。
海軍在橫渡愛琴海的過程中第一站駛向的就是之前未征服的納克索斯島米利都起義—希波戰爭爆發的開端,波斯帝國由盛轉衰的開始(上)。在波斯大軍還未登陸前,已經事先知道訊息的納克索斯人早已躲進山裡,但上次鎮壓愛奧尼亞地區起義的過程中,納克索斯島周邊的島嶼已經被征服,因此,波斯大軍得以對島上的全部納克索斯人採取合圍捕捉的策略,最終島上所有人都被活捉。神廟和城市在被劫掠一空後全部被燒光,漂亮的男孩子被閹割,漂亮的女孩子則被賣為奴隸,都被送去了波斯的首都,一些島民得以趁亂逃走,還未來得及逃脫的全部變為奴隸。
在征服完納克索斯島後,海軍行駛到提洛島。絕大多數的島民趁波斯軍圍攻納克索斯島時就逃跑了,但這裡與納克索斯島不同,為希臘地區的宗教聖地之一,這裡甚至可以與德爾菲和奧林匹亞媲美,這裡有著名的阿波羅神廟,希臘神話中是女神勒託的居住地,她在這裡生育了阿波羅和阿耳忒彌斯,除此之外,還建有狄俄尼索斯、波塞冬、赫拉、以西斯等神廟,因此,神廟祭司集團自然不會逃跑。因為,阿波羅在希臘人心中一直是司長光明、藝術、預言、醫藥的神明,象徵著希望,遠古人類的太陽崇拜——兩河流域及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所以每逢希臘城邦發生重大事件都會到這裡獻祭,神廟有著求卜者進獻的大量貢品,阿波羅神廟的神諭以靈驗著稱,因此,這裡也逐漸成為希臘地區重要的貿易和文化中心之一。
作為波斯海軍統帥的達提斯知道這裡的重要地位,不敢肆意劫掠,他還不想得罪全體希臘人,於是,下令大軍不要在這裡上岸,而是全軍到旁邊的另一個島上停歇,達提斯還派使者到神廟遞去訊息,說道自從居魯士大帝起就一直尊重不同民族信仰的神明,現在的波斯君主大流士也命令不要傷害這片土地及居民,所有曾經居住在這座島上的居民都可以返回。在親自到神廟獻祭後達提斯才離開。在提洛島居民驚奇異樣的目光送走達提斯後,據希羅多德的《歷史》記載,這裡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地震,希羅多德認為這是神明降臨災禍的預兆。
優卑亞島上的埃列特里亞人在得知波斯大軍快要臨近時,深感到他們肯定會瘋狂報復上次的起義行動,非常恐懼,一時竟開始不知所措,失去了判斷力。城邦內部主要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張誓死抵抗,還要向雅典派人請求援助,他們認為這是唇亡齒寒的事情;另一派主張撤退到埃烏波亞高地上暫避風頭;最後一派竟然指望直接投降波斯,還天真地想著加入波斯從中撈好處。大會最終認定了主戰派的想法,趕快派人到雅典請求援助,雅典人自然知曉其中的利害,早有準備,他們派出了4000名援軍,但作為埃列特里亞軍隊首要人物的埃司奇涅斯卻在分析了當前的局勢,他認為雅典人留在這裡只能是同歸於盡,還是撤回雅典保留實力,雅典人也覺得有道理,不能太冒進,於是乘船撤回保衛雅典。
波斯海軍很快便征服了原先臣服於埃列特里亞的鐵美諾斯、埃吉列阿等地。海軍戰艦登陸後,運送馬匹的船隻很快便著陸,騎兵們整裝待發。反觀埃列特里亞人這邊,依舊沒有制定好出兵計劃,在雅典援軍撤走後反而是主張退守的一派佔據了上風,幸虧城市非常堅固,埃列特里亞人也還算作戰英勇,在進行了6天的大戰後,雙方都傷亡慘重。正當雙方進行激烈的戰鬥時,沒想到城中的主和派竟然偷偷地與波斯人媾和,主動獻城投降,可想而知波斯大軍進城後的慘烈狀況,為報復之前埃列特里亞人幫助愛奧尼亞人起義發起的叛亂,還火燒了撒爾迪斯城的神廟,按照大流士下達的命令,埃列特里亞人將被活捉變為奴隸押送至蘇薩。隨軍的雅典前僭主希庇阿斯打著自己的算盤,他帶領波斯人將這些埃列特里亞俘虜全部帶到埃格利亞島上,希望等著雅典人被俘後一同押送至蘇薩。
- 馬拉松戰役——備戰階段
征服優卑亞島的埃列特里亞人後,在希庇阿斯的帶領下,波斯大軍決定在阿提卡半島的馬拉松平原登陸,因為這裡不僅距離優卑亞島最近,還非常適合騎兵作戰,船隊則停靠在了馬拉松平原東北部的海灘邊。在登陸後波斯軍隊並未立即發起進攻,而是選擇紮營,先觀察雅典人的反應,按照統帥達提斯的想法,希望將希臘軍隊全部引出城作戰,然後利用波斯的輕騎兵消滅雅典軍隊。
雅典這邊在收到埃列特里亞被攻陷的訊息後,組織了一支由10名將領和一萬名重步兵組成的軍隊,奔赴馬拉松平原,同時派通訊員(也是長跑冠軍)菲迪皮茨飛速前往斯巴達請求援助(好奇為什麼不騎馬啊)。菲迪皮茨在第二天就趕到了距離雅典兩百多公里遠的斯巴達,見到了斯巴達領袖,情緒激動地訴說著請求斯巴達人火速支援雅典,他訴說道:埃列特里亞城已經遭到了蹂躪,那裡的居民成為了奴隸,雅典這個古老的城邦也危在旦夕,將有可能被波斯人蹂躪,希臘人不能再繼續懦弱妥協了,要團結起來共同抗擊波斯軍隊。
斯巴達雖然答應了出兵增援雅典,但並未立即出兵,因為他們有一個習慣,出兵必須選定在良辰吉日,要等到6天后月圓之日才能出發,雖然形勢緊急,菲迪皮茨一再催促,但斯巴達人仍堅持遵守規矩,菲迪皮茨勸說不成功,為避免貽誤戰機,只能無奈的返回。
波斯軍隊這邊,在希庇阿斯的帶領下得以安穩紮營,他自己也非常得意,以為終於可以與家人團聚、頤養天年、壽終就寢並恢復統治地位了,儘管他已經滿頭白髮牙齒稀疏,年齡非常大。一天夜裡他夢到與母親團聚了,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預兆,說明他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於是他在海灘招齊了波斯士兵,打算把這個好訊息分享給他們,但不成想在咳嗽及打噴嚏時竟然將一顆鬆動的牙齒噴到沙子裡,但翻來覆去也找不到,迷信的希庇阿斯看似悲傷的對波斯士兵說,我的牙齒已經迴歸這片土地,夢已經應驗,我已經實現了對這片土地的統治,而其他人將不能再繼續征服和佔有它。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哪在乎這個滿口胡話的老頭,誰又想到後面後面預言竟然成真了,波斯人沒能征服這片土地。
雅典軍隊在馬拉松平原南端的一個高地處紮起了營地,出乎意料的是,阿提卡半島的一個非常小的邦國普拉提亞竟然派出了600人前來支援,雅典人非常感動,士氣大受鼓舞,因為希臘各城邦國除了斯巴達,絕大多數已經向波斯表示了臣服。原來普拉提亞人雖然也懼怕波斯人,但他們仍記得當初被底比斯人壓迫,強大的斯巴達因距離太遠不能庇護他們,建議他們去找雅典人,雅典人絲毫沒有猶豫的接受了請求,從底比斯的手中保護了他們,知恩圖報的普拉提亞人決定傾全國之力支援雅典。
在趕走希庇阿斯後,雅典開始施行民主制度,所以10個將軍處於平等的地位,按照法律來說每個將軍都輪有一天執掌軍隊的權利,大的軍事行動還要經過全體將軍的商討,以少數服從多數的結果下決定,一名執政官也有投票決定的權利。但現在處於一個特殊的時期,如果發生爭執或決策錯誤,雅典民主很有可能就此葬送,不幸的是這時軍中已經出現了5個主戰派和5個主守派。在這種情況下主戰派的米爾提亞戴斯看清了眼前的局面,決定私下面見執政官卡里瑪可斯,在向他闡述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後,卡里瑪可斯決定支援主戰派,堅決與波斯對抗,主戰派獲勝,5個主戰將領獲得指揮權,但其他4人都決定將權利讓給米爾提亞戴斯,為維持民主制度,米爾提亞戴斯則是在輪到自己掌權那天才決定出戰。
- 馬拉松戰役——正式打響
一切準備就緒後,雅典人在米爾提亞戴斯執掌軍隊權利那天進行了排兵作戰,執政官卡里瑪可斯統率右翼,接下來一次排開,配列在最後的普拉提亞人佔據左翼。雅典軍隊的開始排兵後,波斯軍隊那邊也開始列隊,總體來說兩軍的隊伍長度基本差不多,但希臘人這邊採取的策略並不是平均分配兵力,而是在中部只配備了幾列士兵,使這裡成為全軍的最弱處,吸引波斯軍隊攻擊,想透過兩翼強大的兵力將他們包抄,最終合圍殲滅。幸運的是在出兵前的祭祀過程中,隨軍的祭司用羔羊作占卜,內臟也表現出吉兆,希臘軍隊再次受到鼓舞,士氣大增,只等米爾提亞戴斯下命令就馬上對波斯軍隊發起進攻。
在米爾提亞戴斯的一聲令下,雖然全部都為步兵,但希臘人還是英勇的發起了衝鋒,波斯軍隊見希臘人開始衝鋒也下令應戰。波斯的佇列中,中部為波斯人和撒卡依人,這正中希臘人的計策,因為他們肯定會因為復仇心理而拼命進攻。原先距離較遠波斯人並未看清原來希臘的軍隊全都是步兵,根本沒有騎兵和弓箭手,認為希臘人這是視死如歸不要命了,立馬大意起來。但雙方真正開始作戰時才發現原來希臘陸軍這麼的難打,根本就是能攻能守,與之前的其他對手完全不同,面對波斯強大的鐵騎和弓箭射擊,不但不撤退,反而毫無畏懼的抵抗,這另他們難以理解。
在經過長時間的拼殺後,波斯中部隊伍終於突破了防線,向隊伍的更深處推進,但沒想到這時希臘的兩翼已經擊敗了波斯大軍其他人率領的兩翼隊伍,他們先讓戰敗的敵人逃走,然後兩翼閉合,共同圍攻中線的波斯人和撒卡依人。在雅典的攻勢下下,潰敗的整個波斯大軍全部向海岸邊撤退,沒想到希臘人仍然緊追不捨,還向他們的戰船發起攻擊,最終在激烈的戰鬥下,執政官卡里瑪可斯和很多貴族青年都戰死了,但也僅犧牲了192人,反觀波斯這邊則傷亡6400多人,7艘戰艦在戰鬥中被雅典人奪走。剩下的波斯海軍見狀趕緊撤退,想要在雅典軍隊回城前攻陷雅典城。
米爾提亞戴斯並未因勝利而衝昏頭腦,而是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因為雖然這次戰役波斯軍隊死傷更多,但他們還有一支強大的海軍,所以立即派菲迪皮茨趕回雅典城報信。菲迪皮茨在連續跑了40多公里後,終於到達雅典中心廣場,面的緊張的雅典人民,他只是說了一句“雅典人勝利了!”就倒地身亡了(畢竟才經歷過長期作戰,又一口氣跑了這麼遠)。菲迪皮茨成為了愛國英雄,為了紀念他和這次戰役,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中設立了馬拉松長跑這一專案。
波斯海軍在繞過索尼昂海峽到達雅典的帕列隆港口時,菲迪皮茨已經將訊息送到,所以波斯軍隊看到的是已經備戰充分的雅典人,自知繼續作戰勝利無望的波斯軍隊只能選擇撤退,戴上埃列特里亞俘虜回到蘇薩。等到斯巴達人在滿月之後奔赴雅典時,發現戰爭已經勝利,波斯大軍已經撤退,不得不對雅典人刮目相看,表現出讚歎,遂回到斯巴達。而參與此次戰役的普拉提亞人也表現得非常英勇,自此雅典人每次舉行祭祀和祈福時都會向眾神一同為他們祈求蒙福。
總結,馬拉松戰役可以說是以少勝多的典型戰役,在古代世界史中佔有重要的地位,在整個希波戰爭中則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打破了波斯正面交鋒不敗的神話。當然這次戰役也存在一定的侷限性,但不管怎樣,經過這場戰役,希臘人計程車氣被徹底鼓舞,不再像過去一樣懼怕強大的波斯,同時,讓我們見識到士兵戰鬥能力、素質、紀律、士氣、勇氣以及作戰隊形和策略在戰爭中的重要性。希臘軍隊這邊可以說是提前開啟了從青銅時代向古典時代的過渡,反觀波斯這邊憑藉數量就能輕易取勝的時代已經過去。接下來他們還將面臨更多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