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峻縣,一個我非常熟悉但也十分陌生的藏區縣城。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為了修建青藏鐵路,鐵道兵部隊再次開赴青藏高原。
從青海湖畔的哈爾蓋一路往西翻越關角山,沿著關角溝向南到達察汗諾爾後再次向西......
那時我在鐵道兵5848部隊政治處擔任攝影報道員,
由於工作需要,我揹著照相機,在當時這一段的鐵路工地上折返跑過多次,
特別是關角山和二郎洞一線不知跑過多少個來回。
當時部隊生活很艱苦,燒的煤炭是從天峻縣北部的木裡煤礦拉來的,
聽說這一路的道路不好走,卡車司機都有些膽怵,尤其到了冬天更是道路艱難。
有一年冬季,天寒地凍,我搭乘一輛軍用卡車,
帶著皮帽子、穿著大頭鞋、裹上皮大衣,
揣著照相機和一位司機一起離開二郎洞向著木裡煤礦進發了。
當年這條路海拔在3500米至4000米以上,非常荒涼,沿途沒有人家,
沒有任何補給和休息之處。據說野狼常有出沒。
傳說有些車壞在半路,無法向外界求援,生存都是大問題。
當時道路不寬,全是砂石路或土路,一路顛簸,車後揚起滾滾土塵。
按說部隊車輛拉煤,一般都會是幾輛車一起出發,
可那天不知為何只有我們一輛車就奔著木裡煤礦而去了。
一路向北,到達木裡煤礦已是半夜三更了。
木裡煤礦是一個露天煤礦,也沒有地方吃飯,只好先找一個地方歇一歇,暖和一下。
道路崎嶇而顛簸,搖得人昏昏沉沉的。
中途還要翻過幾個大坂,在一個長下坡時,汽車有點剎不住車了,
一下子衝到了結了冰的河面上,在光潔的冰面上一連轉了好幾個圈,
那一刻我和司機都被嚇到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但也無可奈何。
幸虧卡車平穩的停了下來,卡車車頭奇蹟般的正好衝著前面的道路。
到達木裡煤礦,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掀開一個屋子的棉門簾,裡面的光影讓我震驚了,留下了一輩子難以忘記的定格瞬間,
當時拍下的一張黑白照片,如今早已不知所蹤。
昏暗的房子裡面,中間有一個非常大的火爐子,
熊熊爐火發出的紅光將圍成圈的十餘個人的面龐照亮,他們似乎正在喝酒,打發著難熬的長夜。
我裹著大衣隨便在大通鋪找了個地方,迷迷糊糊地度過了這個夜晚。
第二天上午,裝載車往卡車上裝了煤,我們開始往二郎洞部隊駐地折返,
一路上還算順利,天黑以前回到了駐地。
時間太久了,那輛車的司機是哪裡人、那個連隊的,都已記不起來了。
後來我一直想著若有機會,我一定再來一次木裡煤礦,再走一次這難忘的路。
前兩年,木裡煤礦濫挖濫採、生態環境受到了嚴重破壞,
一而再、再而三被各大媒體點名,當地政府的不作為也受到了上級查處。
當年木裡煤礦如今道路怎樣、環境如何,也是我很想再走一趟木裡煤礦,
看看當年的木裡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
已經是十月了,草場已經變黃了。再過些日子,這些牛羊應該和牧民轉移到冬季牧場了。
蜿蜒的小溪。
羊群在悠閒地吃草。
道路,是最大的變化。如今柏油路面平坦寬闊,車輛不必上百公里不停地顛簸,
車輛會車時也不必停靠在路邊寬敞處禮讓對方先行。
這裡也屬於祁連山國家公園,後來的幾天我們一直在祁連山公園裡行駛,
祁連山真的很大很大,就像秦嶺和太行山一樣,都是一條延綿千里的山脈。
到陽康鎮了。又想起當年拉煤車司機曾告訴我要經過陽康鎮,
我一直以為陽康鎮起碼有一條街,可以歇歇腳。但是等司機告訴我陽康鎮到了,
我向車窗外望去,只有一間兩開間的小屋,路邊一個黑框白色小木牌,
上面寫著“陽康”兩個字,非常失望。
如今陽康鎮乾淨整潔、道路寬敞、房屋整齊、路邊電線杆筆直,還有攝像頭呢。
越往北走,祁連山風光越美,天空的雲彩也更漂亮了。
巨大的石灘。
又經過一個小鎮,龍門鎮。
山上已經有積雪了。
奇妙的雲彩。
木裡煤田位於海北藏族自治州與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交界處的大通河上游盆地中,
橫跨海西、海北兩州,主要部分江倉河以西位於天峻縣木裡鄉,
由江倉區、聚乎更區、弧山區、哆嗦貢瑪區組成,是青海省惟一的焦煤資源整裝勘查區域。
青海木裡煤田曾因違法違規開採、過度開發造成當地草原溼地生態環境被嚴重破壞,
引起輿論廣泛關注。為此,黨中央和國務院三番五次嚴令當地政府和企業
青海省政府責令其限期恢復礦山生態環境。但是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
問題沒有得到解決,甚至欺上瞞下,問題愈演愈烈。直到中央下令,關停所有企業,限期恢復生態資源。
一路上我們看到原本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出現了很多巨大無比的礦坑,
原本脆弱的生態被徹底摧毀,雖然很多地方用綠色條網覆蓋,
但絲毫掩飾不了人類掠奪留下的斑斑印痕。
在木裡鎮村黨群服務中心,我們遇到一位省國土資源局來這裡監督整改的幹部,
他痛心地對我們說,你們若是有時間,可以到附近山上俯瞰,
就可以看到這裡的環境和資源被破壞得千瘡百孔,讓人痛心,這不是幾十年之內就可以恢復的。
遠處山上有一座寺院,看上去也是將大山結構破壞了以後修建的。
編輯: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