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拉宮壁畫區域性:多聞天王(財寶天王)
西藏財寶幣“桑久果木”
耿毅
藏曆十六饒迥(甲子)第二十二年土鼠年(1948年),西藏地方政府“扎西電機廠無邊幻化稀有寶藏”首次鑄造“桑久果木”10兩銀幣。
銀幣正面中間圓圈內為雪山獅子圖,在陽光的映照下,一隻雪域雄獅回首而立,前腿下為球狀寶輪,並環有如意綬帶紋飾,背景處為高山流水,下方有浪花水波紋飾,圓圈外環以八等分蓮花瓣狀分隔,每個蓮花瓣內都有藏文,順時針依次排列為“甘、丹、頗、章、卻、列、朗、傑”,意為“甘丹聖殿,戰勝四方”。
背面中間圓圈內有多層寶幢形圖案,彎曲綿延至下方敞口聚寶盆,左右兩邊各有一隻鼬鼠,從口中不斷吐出如意寶珠,散落在聚寶盆中。圓圈內還有藏文“二十二年”字樣和“十兩銀”紀值標示,並與外圍蓮花瓣狀輪廓中的藏文相呼應,漢譯為“政教合一”“十六饒迥”;正背兩面均有珠圈環繞。
從整個幣面圖文設計來看,其融合了多種藏族吉祥紋飾和動物元素,圍繞著藏族人民喜聞樂見的“財寶”主題,如蓮花、勝利寶幢、雄獅、吐寶鼬鼠等圖案,皆源於藏傳佛教中的財神,常被稱作“多聞天王”“財寶天王”“黃財神”等本尊及相關器物。
與以往相比,“桑久果木”圖案元素和形制樣式也都有一定創新,如結合先進的制幣工藝,本可成為藏幣體系中又一經典品種。但遺憾的是從其誕生之初,卻註定淪為藏地通貨膨脹和搜刮民財的歷史見證。有關制幣原料純度的大幅下降和監管懈怠,進一步促使了“劣幣驅逐良幣”的演變。
有學者曾因此糾結於其貨幣金屬定性,是該歸於低銀銀幣還是鍍銀銅幣?
對此,在扎西機關檔案中有詳細說明,按照初期呈報計劃,本想參照1933年批准所造三兩銀幣初版“桑松果木”的成色標準,即“每二十兩白銀摻銅三兩”,少量摻雜主要為貼補金屬熔鍊中的損耗。而由於當時白銀比價時常波動,清中期以來發行流通的各類高純度銀錢被回熔或輸出境外。市面上流通的各類銅幣形態紛雜,發行過的大量藏鈔紙幣,又缺乏配套的準備金制度和相關物質保障,地區財政長期赤字,僅憑增發幣鈔和不斷提高貨幣面額,顯然難以為繼,也無法滿足市場需求。在“劣幣驅逐良幣”的規律下,所造新幣既不能純度太高,以免被不法商販及周邊貿易商人兌換輸出,又要顧及市場反應和民眾的接受度,需要重新制定純度摻雜比例,儘可能地提高幣值並降低造幣成本,最終確定製造“每十兩白銀摻紅銅十八兩和黃銅二兩”的銀幣。
這樣的摻雜比例,使得造出的銀幣常常泛有銅色,這對市場接受度及持續發行帶來了風險憂患。考慮到摻銅量較大,不應和已發行的三兩銀幣大小相同(實測31毫米左右),要比三兩銀幣明顯大一些(實測32.5毫米左右),並在錢幣圖文設計上花費心思,選用藏地民眾熟悉和喜愛的財寶題材,採取機制造幣,自藏曆土牛年(1949年)元月上旬開始在全區發行。
其後逐年製造流通,時間跨度從1948~1952年,共有三種基本樣式:
第一種為正面內圈雙日雪山獅子圖,外圈為藏文“甘、丹、頗、章、卻、列、朗、傑”環繞,背面內圈為藏文紀年和紀值,外圈藏文漢譯“政教合一”“十六饒”。
“桑久果木”10兩銀幣,藏曆16-22 (1948年)
第二種正面為日月雪山獅子圖,其他與第一種基本相同。
“桑久果木”10兩銀幣,藏曆16-23 (1949年)
第三種正面也是雙日雪山獅子圖,背面內圈為藏文紀年和紀值,外圈藏文漢譯“謀求福祉、願念迴響”。
“桑久果木”10兩銀幣,藏曆16-24 (1950年)
按不同年份和細節差別,如藏文字型大小寫、紀年末尾數字後有無音節點等,組成以下常見主要版式。
(另有修模及細細目亦會衍生出多種樣式)如:
“桑久果木”10兩銀幣,(1950年)(16)-24/22藏文年份修模
此外,即便同一年份版式的銀幣,實際成色也存在差異,有些能明顯看到幣面泛黃抑或微紅的銅色。在後續造幣過程中,成色也時有起伏,有些甚至遠比發行之初規定的銀銅摻雜比例還要低,在經歷了五個造幣年份後終告結束。
綜上所述,所謂西藏“財寶幣”僅僅只是針對幣圖設計元素和寓意而言,實際反映的是自清中期以來,藏幣由盛到衰的轉變,以及西藏和平解放前夕,藏區較紛雜的貨幣形態及嚴峻的通貨膨脹,直到人民幣的介入才逐步安定。作為特定歷史下的產物,它亦是舊奴隸主舊貴族剝削民眾的佐證,是多方利弊權衡下的階段性金融產品。
原文曾刊載於《收藏》2018年2月刊
本文已獲得作者授權樂藝會發布
作者簡介:
耿毅 關注民族傳統文化脈絡傳承,熱心公益事業,多年來專注於西藏地區貨幣文化與藝術領域研究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