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作為教育界巨鱷,俞敏洪身價迅速縮水200億以上。
就在前不久,“新東方捐獻8萬套課桌椅給鄉村學校”的新聞刷爆全網。
俞敏洪承諾,將會退還學生的學費,以及集團員工的工資,盡一切辦法降低大家的損失。
這一舉措,贏得大家的一致好評,稱其體面退場。
與俞敏洪相比,其他同行的做法就顯得有些不太人道。
今年,是教培時代的轉型年,也是VIPKid的災難,現在凡是開啟有關VIPKid的影片,底下評論都是在追討要求退學費。
作為創始人,米雯娟的微博已經被攻陷,家長都在質問學費何時退還。現在,她索性關閉了評論功能,也刪除了很多之前的微博。
米雯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如今這種情況,十幾年前的她,或許根本就沒想過。
曾經,巔峰時期的她,公司市值超過300億,手底下員工超過8000人,在商界叱吒風雲,所向披靡。
可如今,正面臨轉型陣痛,遭遇裁員和退費風波,焦頭爛額。
那麼,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1983年,米雯娟出生在河北宣化一個普通家庭。
跟其他同齡女孩不同,米雯娟從小就自帶男孩脾氣。
父母工作忙,經常將孩子託在舅舅家,舅舅劉成比米雯娟大13歲,年齡差距不大,兩人特別玩得來。
米雯娟跟舅舅混久了後,踢足球、爬樹樣樣都會。
除此之外,舅舅還會帶著米雯娟學習,舅舅在哈爾濱大學讀英語專業,每次放假回家,都會教米雯娟讀英語。
那時,舅舅打算畢業自己創業,開個英語培訓班,為了琢磨講課技巧,他物盡其用,把外甥女當成“小白鼠”。
他會帶著米雯娟到外面,只要看到某樣東西,他就地教她如何讀,並傳授她一些記憶的小技巧。
託舅舅的福,米雯娟嚴重偏科,英語底子很好,但其他科的成績,就不太漂亮了。
初中班主任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你能把一半的英語成績,分給其他科,你也不至於這麼差。”
說得輕巧,彷彿就是天生一樣,米雯娟與語文、數學合不來。
無論她怎麼努力,語文和數字的成績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相反,英語突飛猛進,米雯娟也經常攢下零花錢,拿來買磁帶和英語雜誌。
米雯娟15歲時,舅舅劉成畢業後,在哈爾濱創辦了少兒英語培訓班,米雯娟就隨舅舅轉學到哈爾濱。
那時,米雯娟一邊在上初中,週末經常到舅舅的培訓班做兼職,教小朋友英語。
這樣的生活充實,但也孤獨。
作為外地來的人,米雯娟剛來哈爾濱時,聽不懂周圍的口音,老師講課講著講著,突然蹦出幾句本地笑話,臺下的同學笑倒一片。
只有米雯娟,呆呆地看著同學們,猶如與他們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因為是轉學生,聽不懂講課,跟不上進度,融不進圈子,成了米雯娟的日常。
有一次數學課,米雯娟聽不懂,她就窩在課桌底下看英語雜誌,結果被老師抓個正著。
老師殺雞儆猴,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米雯娟的雜誌撕了,扔到她臉上,罵道“你是全校最差的學生”。
老師把她攆出去,讓她乖乖在教室外頭罰站自省,米雯娟走出教室時,身後傳來一陣爆笑聲,笑聲中夾雜著“死胖子”、“這麼胖,還不認真學”等惡語。
那是米雯娟來到這裡,第一次聽懂同學們在笑什麼,“在笑我笨啊!”
米雯娟變得獨來獨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當時她個子矮小,非常胖,足足有160斤,同學們偶爾走過她身邊,都會發出“嘖”的一聲,調侃她是“胖子,沒人要的大胖子”。
在同學們面前,米雯娟自卑,走路不敢抬頭,與別人擦肩而過時,她總會下意識躲開,放慢腳步,生怕引起對方的厭惡。
但在英語面前,自卑的米雯娟根本不存在,標準的口語,讓她找回了自信,這也讓她愈發喜歡英語。
英語是米雯娟的靈丹妙藥,也是她的救世主,2000年,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在數學課堂出醜後,米雯娟時常做噩夢,老師教訓她的畫面一遍遍在腦中重現。
“我不想當那個笨學生,不想捱罵,但是我的確沒有辦法跟上進度。”
這樣的噩夢,她再也不想經歷了。
2000年,米雯娟17歲,決定輟學,跟著舅舅一起創業。
父母堅決不同意,覺得她在拿自己的人生大事當兒戲,最後雙方鬧得不歡而散。
臨了,父親放出狠話:“好,你自己想清楚,別到時候哭著鼻子回來跟我說你後悔就好,自己決定。”
就這樣,米雯娟加入舅舅的培訓班,成為一名少兒英語老師,他們也把培訓班移到北京南三環的洋橋。
然而,還沒開始創業,米雯娟就頻頻踩坑,讓她一度產生了回家求爸媽原諒的念頭。
當時,米雯娟辦完退學手續後,一個人拎著行李箱,從哈爾濱搭車到北京。
她還揹著一捆英語資料,那是她在哈爾濱列印好的,她擔心北京列印費用太高,自己吃不消。
結果,因為行李超重,米雯娟被罰了不少錢。
到了火車站後,人生地不熟,米雯娟聽信忽悠,上了一輛黑車,只需要十幾塊的路費,司機要了她50塊。
當時,舅舅在洋橋租了兩間教室,又在旁邊租了個破舊小的民宅,五六個人擠在一起,睡上下鋪。
後來,人越來越多,其他人只能勉強在教室裡打地鋪,白天上課,晚上,課桌一挪,墊子一鋪,那裡就是睡覺的地兒。
因為空間小,平日裡,米雯娟都需要繞到附近的商場二樓麥當勞,在那裡蹭地兒備課。
當時,米雯娟擔任“首席打雜官”,也就是幾乎什麼活,都是她來幹。
每天她頂著大太陽,在路邊發傳單,中途還要跑回去給學生上課,晚上她要搭公交上宋莊考駕照,忙得團團轉。
2001年,中國申奧成功,舉國歡騰,英語學習熱潮來臨。
米雯娟和舅舅的培訓班,正好搭上了這趟順風車,生意火爆。
他們逐漸在青年路、西單、中關村都開設了培訓班,米雯娟的工作範圍更大了。
每天早上,她要開車到通州接老師,到不同的校區上課,之後她要跑回去出租房做飯,做好再親自送過去。
送飯送到最後一個校區,米雯娟就順便在那裡講課,一直講到晚上八九點,才下課。
米雯娟也漸漸明白,即使能力再好,學歷依然是繞不過去的坎。
於是每天晚上回到家,米雯娟還要抽時間學習,一般都學到凌晨一兩點。
這樣連軸轉,時間一長,米雯娟身體根本吃不消,每天睡不到4個小時。
6點起床開車接老師,有時候開著開著,不小心打了個盹,差點撞到路邊圍欄。
每一天,米雯娟幾乎是拿命在搏,每一分鐘,她幾乎都是在玩心跳。
有一天,米雯娟差點玩掉了小命……
那天,米雯娟忙得來不及吃飯,就開車去送飯。
結果開到半路,她突然感覺不舒服,眼前一片模糊,差點撞上前面的車,她撐著最後的勁兒,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吐了大半會兒。
吐完,米雯娟嚇得癱坐在地,看著面前車來車往,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為了什麼。
拼命了幾年,幸虧結果是好的,付出是值得的。
米雯娟靠著自己努力,透過自考,通過了英語四六級,考上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專科,拿到天津外國語大學的本科學歷以及翻譯證書。
之後,米雯娟又攻讀了MBA,加上親切的教學方式,米雯娟很快在英語教育界小有名氣。
2007年,米雯娟24歲,獨自帶領團隊,前往上海開闢戰場。
團隊多的是比她年紀大的,可他們都願意跟隨米雯娟辦事。
第一年,在米雯娟的努力下,上海的培訓班年收入突破1000萬。
2009年,他們的培訓班已經進軍全國5個城市,學生多達兩萬,年營收達到2億。
米雯娟名聲大噪,各大教育集團都紛紛向她丟擲橄欖枝,可米雯娟一個都沒接。
她開始琢磨,是否能有一種方式,能讓中國小孩學會更加地道的英語,而不是傳統的“填鴨式”教學。
這時,網際網路快速發展,甚至顛覆了我們日常生活,米雯娟花費半年時間,走訪調查國內外線上教育公司,發現了巨大的商機。
“或許可以利用網際網路,來教孩子們上課。”
2013年,公司股權糾紛,米雯娟正好藉此機會,提出離開團隊,選擇單幹,自立門戶,創立了VIPKID。
她決定開創一種全新的教育模式,透過網際網路,實現北美外教線上一對一教學。
走時,米雯娟沒有帶走公司一分錢,也沒有帶走一個人,也沒向父母求助,她希望這次真的可以,從頭到尾都靠自己。
一個沒有接觸過網際網路,又沒有任何背景的女生,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參加投資人決策會,米雯娟穿上了正式的西服去,結果到場一看,別人都是清一色的T恤牛仔褲,她反倒成了異類。
別人一看,米雯娟還沒開口,他們就知道,她不是內行人,於是毫無意外,米雯娟沒有拉到投資。
到外面找生源,米雯娟更是處處碰壁,家長不知道網際網路是什麼東西,更不相信網上就能幫助自家孩子提高成績。
靠著一根網線,就能實現上課,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家長們也擔心,孩子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坐在電腦前耐心聽課,這樣的教學方式太理想了。
拉不到投資、找不到生源,米雯娟陷入困境,但之前的苦都吃過了,現在這點困難根本難不住她。
米雯娟每天揹著大電腦包,挨個見投資方,她曾經在三個月內,每天見三四個投資方,一個投資方交流下來就要五六個小時。
靠著這股勁兒,米雯娟終於拉到了第一筆300萬投資,公司才得以運營起來。
她又透過朋友找外教,每個外教都是米雯娟親自接洽,爭取打消他們的顧慮,給予他們最大的尊重。
招生方面,米雯娟更是下血本,為了讓家長放心,她承諾第一個月學完,如果成績沒有提高,那不用交學費,就當是體驗課。
剛開始,米雯娟的公司基本是入不敷出,她省吃儉用。
米雯娟剛創業那會,一年四季都是兩套西服,外加幾件廉價T恤,用的揹包也是幾十塊的,儘量將錢都省下來,給員工發工資,請外教。
私底下,她也與員工一起,鑽研中美課程,打磨上課細節,讓孩子們上課的體驗感更強。
慢慢地,第三年,公司才漸漸有了起色,融資方也主動找上門來。
2015年年底,VIPKID獲得2000萬美元融資,2016年8月,完成了C輪融資1億美元。
2016年9月,公司營收就已經突破1億。
2017年,公司年收入高達50億,從零到過億,米雯娟只用了4年,成長速度比先前舅舅的培訓班還快。
有了錢,底氣就足了,米雯娟開始謀劃著擴大版圖,打算將事業做得更大。
她開始招聘中文老師,線上教外國學生學習中文,也大賺了一筆。
米雯娟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媒體紛紛報道她,她也頻頻登臺演講。
但隨著網際網路發展,以及英語比重增加,英語教育行業慢慢湧現了大批線上教育公司。
大家都擠在同一條橋上,拿出必勝的決心,要麼拼個你死我活,要麼同歸於盡。
VIPKID發展到後面,面臨著巨大的壓力,進退兩難。
前有噠噠英語攔路虎,他們的教育模式可以說跟VIPKID一模一樣,後頭還有很多別的公司窮追不捨。
米雯娟急了,只能瘋狂砸錢,比如冠名綜藝節目,在地鐵裡貼滿廣告,請明星代言。
然而,竹籃打水一場空,公司不僅顆粒無收,還連續10個月處於虧損狀態,據說2018年淨虧損超過22億。
這場廝殺,最後噠噠英語被收購,很多公司也退出競爭舞臺,VIPKID才稍微緩過勁來,米雯娟才鬆了口氣。
2020年,米雯娟入選“中國最具影響力的30位商界女性”。
最重要的是,2020年,公司市值超過300億,行業位居前三,妥妥的教育行業巨鱷。
然而,這天變臉比人還快,今年雙減政策下來,VIPKID的市值蒸發幾十億。
米雯娟個人身價嚴重縮水,今年《胡潤百富榜》已經不見她的影子。
公司內部大幅度裁員,11月5日,VIPKID正式關閉了最後一批外教線上一對一教學。
公司資金鍊緊張,無法及時退還學生學費,家長苦不堪言,幾番申訴過後,退費依舊沒有任何訊息。
據說,米雯娟正在謀劃著轉型,至於該轉向哪個戰場,就不得而知了。
VIPKID的衰敗,許多人開始感慨起來,既同情米雯娟,也有些無奈。
這個世界很殘酷,現在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米雯娟”失敗,但其實還有千千萬萬個“米雯娟”。
他們做成了很多事,也做垮了許多事,他們甚至比米雯娟更努力、更拼命,只是沒有被我們看見而已。
如果你問他們,當初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嗎,他們都很難回答。
因為在他們看來,人生還沒結束,還有許多翻盤的機會,這盤輸了,那就再來,直到贏為止。
你認為,米雯娟還能東山再起、再創輝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