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9日0點40分,與我朝夕相處,同甘共苦38年的你,在你舒適的家裡,在你熟悉的床上,在你最親的親人身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與我們永世別離,再也無法相聚。忽然間讓我明白了生命的意義,也知道了什麼叫永遠。
今天我在用一種不痛的心和以前一樣的做著家務,透過陽臺窗戶向下望去院子道路兩旁的樹木已由你走時的點點綠芽,到現在一片綠蔭。是呀,你走了己有百天了,這100天幾乎是一年的三分之一,季節己穿越,從初春到夏末。此時我想寫一點追思你我分離百日的文章,便從櫃子裡取出那四本日記,那裡我記錄著你從生病到離世的點點滴滴,特別是每天的心情和體感都有詳細記錄。
當我翻到你生命最後一段時間的記錄時,再也無法看下去了,淚水早已溼潤了我的雙眼。在那些日子裡,我每天從早忙到晚,時間緊張而充實,不知道累,也沒有多餘的時間靜下來思考。而我可憐的人啊!在你生命最後的那段日子裡,身體和精神上承受了怎樣的痛?我想試著與你溝通,分擔你的痛苦。開始你還能對我說:不好意思,讓你幫我擦洗身體、後來就用ok的手勢表示滿意、或用手撫摸我的臉,以表示感謝、到最後只能用眼神看著我,直到雙眼無神……
我記得最後一次是因為左側大腿外側疼痛加重而住院,想再做一次放療,以減輕疼痛,可做完各種檢查之後,醫生說是你的左肺有感染,(右肺原發病灶無變化)需儘快消炎,此時已臨近過年,放療和消炎只能等年後會診了再治療。可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突發的新冠肺炎!醫院氣氛突然非常緊張,全部科室關門,只有發熱門診看病,而住院部的兩道大門均有人把守不許探視,忽然間,我們好像在監獄一樣與外界隔離沒有了自由,想在走廊裡呼吸一會兒新鮮空氣都被婉言勸回,窗外路上人車都很少,時常聽見救護車的汽笛聲。正月十五過後除發熱門診外其他科室仍未上班,之後陸續有放棄治療的或等待疫情好轉的人辦理了出院,當同病房也有人辦理出院時你說:我們也出院吧,我想回家,這裡環境實在太壓抑了,又得不到治療,我不想死在醫院。出院那天你早早的收拾好東西,只等吊瓶打完就可以回家了,記得那天你也是少有的好心情,因為要回家啦,家是避風的港灣,那裡安全、舒適、又溫馨。
當你從化療的那天起,真正知道自己已身負大病,治癒幾乎沒有希望時,痛苦掙扎過後你反而激發了更大的勇氣和堅強的毅力而奮力地活著,除了積極配合治療,你儘可能不去想還能活多久,你說:要過好每一天。
你是一個好強的女人,歷盡痛苦而在出門時仍然以陽光的心態面對熟人,當朋友推薦郭林氣功對治病有一定幫助時,你接受並認真努力的學習郭林氣功。
每當疼痛或難受緩解時,你就握著拳頭對我說:我要堅強、我要努力、加油!我們還共同為你註冊了QQ,起名就叫"生活善待樂觀堅強者",你說:這個名字好,我們沒有更大的社會關係,也沒有更多的資金治病,我們只是一個小小的老百姓,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善待生活,面對困難樂觀堅強。你做到了,你用行動證明了你是一個堅強而勇敢的人,也是你敬畏生命的最好表現。
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回家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從走路困難、不能下床、飯量減少、體重下降、到後來煩躁不安、大小便失禁、不會進食、不能說話,雙眼無神……
記得那天晚上我把一小塊橙子肉放在你的嘴裡,你含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嚥下,後來取出橙子肉,我又用吸管給你嘴裡一點一點的滴了些米湯水,我看著你很艱難地嚥下了那點米湯水,這是你最後一次"進食",五小時後你帶著對生命的留戀和對親人的不捨,平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會有多少心疼的記憶,也不知道這種心疼能伴隨我多久,可我知道過去的一年多,我經歷了永遠難以忘懷的傷痛,特別是在你臨終前,因病魔侵蝕而變成皮包骨頭的慘景,時常在我腦海中浮現,而每次想起我都會眼睛溼潤難過心痛,趕緊做別的事不去再想。
每當我在換洗衣褲,做飯做家務,外出買菜,或走路鍛鍊時都會想起你,特別是晚上獨自一人時,常因想你而無法入睡,時常要靠著菸酒的作用度過漫長的夜晚。昔日有你不用我操心,如今你不在了我問自己:餘生沒有你的陪伴我將怎樣走下去?
老伴:自你離家已有百日,這難過的100天呀,怎麼這麼長?我把你的靈位一直襬在家裡,守著你怕你孤獨,留著燈怕你回來找不到家,可天國在哪?靈魂在哪?為何這麼久了不見你回來?老伴:你是否能聽見我在喊你?是否能看見我的孤獨?我想你,快回來吧,我一個人承受不了…
每當夜深人靜時,一個人躺在沒有你的大床上,我的心就不得安寧,越是追憶就越是難眠。結婚38年,我們相互陪伴,風風雨雨有苦也有甜,共同建立了這個溫馨的家。你曾不止一次的對我說:我倆的命都是先苦後甜,年輕時我們經歷太多的苦,往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可老天還是讓我們的美好願望無法實現,是命運讓我們過早地各守天地,永不相見。失去了你,讓我嚐盡了人間的冷暖,讓我體會到孤獨和思念是那麼的難受,你是我餘生永遠的牽掛,無論身在何方都無法改變。
望著遠處的新西站,站前廣場的燈整晚都是那麼的明亮,那裡留下了你生病以來少有的快樂幸福的一天,還記得車場東北角的那張椅子嗎?我們坐在那裡談了很多很多,如在市醫院照顧我的父親時,你問父親人死後怎麼辦?父親說找一高山用探墳剷剷一深洞,把骨灰裝在竹筒裡丟下用土填平就行了,不留記號不用後人祭奠。父親又問你,你說你死後要變成一隻大鳥在天上俯瞰大地,父親說那不好,讓人一槍就打死了,你說你會飛到沒人的深山老林裡去。如在雲南荔波縣黃果樹的山谷裡,我對著你大聲喊出你的名字:我愛你!聲音在山谷裡久久地迴響,你說當時你突然聽到我的喊聲笑傻了,但內心卻很激動,大半輩子了,第一次聽我說我愛你。你說:謝謝你的那一聲喊, 讓我知足,更讓我回味。那天你還說到我的性格,你說我喜歡安靜,喜歡家裡整齊乾淨,對工作對家庭都努力去做,你都認同,但以後要我學會與人交往,學會看淡,學會改變自己,適應環境……
不知不覺已到了中午,午飯是我們自帶的一些小零食有面包餅乾,各種水果,還有飲料,記得當時你心情比較好帶的東西幾乎都吃完了,飯後你還在車上安靜的睡了一個多小時,而我一直在為你驅趕蚊蟲,睡醒後你說:這是這些天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你,吃著蘋果你對我說:現在生活真的太好了,想想那幾年家裡除了結婚時陪嫁的一臺電視機和一件半成品的大衣櫃,其他東西都是我倆自己動手做的,彈簧床、全包沙發、梳妝檯、摺疊椅、鍋鏟勺刀…當時我們的女兒白天由爺爺奶奶照看,晚上接回自己家,午飯大多也在家裡吃。所以我的工資全部交給奶奶,以做生活補助。為了儘快添置幾件家用電器,我倆時常外出幹活,食品廠、化肥廠、機械廠、油漆廠等機器的安裝和維修,鋼架、容器、管線等各種裝置的製作和維修焊接,都留下了我倆辛苦的身影。記得那年冬天你隨私人包工隊在外縣焊接大型氣罐,工期緊任務重,吃住簡單,你和十幾名男焊工一樣,每天都要完成同樣的焊縫長度,經常一干就是十幾個小時,20多天的辛苦換回了七八百元的收入,那是多大的一筆資金啊!當你帶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我看到你臉部因電弧煙霧長時間的燻烤而變得乾紅,長時間蹲著幹活走路也不順利,我為你開啟家門,你帶著微笑對我說:我回來了。20多天的受苦受累又受凍,你用短短的一句話全包含了。而我見到你回來只顧高興,卻忘記了關心一下你的身體,現在想起來不由得陣陣的心疼。
年輕時你努力工作一心為了這個家,退休後你仍然為這個家裡裡外外一個人操勞,只為大家安心工作,回來有口熱飯吃。特別是有了孫子,你更是全身心的投入照看孫子九年,還要買菜做飯,洗衣,收拾家裡的衛生,直到生病無力再管。你為這個家付出的太多,享受的卻很少,你所做的點點滴滴,一言一行我們都不會忘記。
老伴,對不起,昨天已經過去,讓我試著看淡所有的遺憾,學會放下才能解脫,只留思念在心中,你同意嗎?今後我會以另一種方式懷念你,懷念我們38年來美好的時光,懷念你孝敬照顧公婆的件件孝事,懷念你照看孫子九年受苦受累而快樂的那些日子,懷念你為了操持這個家而付出的辛苦和努力,願你在那遙遠的地方沒有病痛,不再操心受累,每天快樂的生活。那裡有你的親人公公和婆婆,還有正在趕往天堂路上找你去的親媽,她老人家20年6月19日23點55分安詳的離開了我們,未來我也會去那個地方找你,那時我們再團聚、再訴思念。
老伴:今天是你離開我們百天的忌日,大雨從昨晚一直下,到我們從你那回來後才停,我知道那是你感知的淚水。上午我和孩子還有姐、姐夫、兩個弟弟來看你了,你的朋友還帶了鮮花一同來看你,在你的墳前,供上你愛吃的食品和水果,點燃香和蠟,為你祈禱,讓片片紙錢化作縷縷青煙,帶去我們最深的懷念,追憶你63年的人生。如今你的聲音我還在聽,你的容貌我還能見,可是帶有溫度的身影卻無影無蹤,早已去向遠方。這一別是永別我們各歸泥土,今生都不會再見。夫妻一場不後悔,願你在那遙遠的地方過得安然,我會想你的。再次向你揮揮手,叫一聲老伴:寒衣節再來看你。
2020年7月17日筆記
2021年12月14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