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殺俱樂部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內裡沒有太多的裝飾,貼著灰白牆紙的牆面有被撕扯的痕跡,木質地板上空無一物。
一群人魚貫走了進來,倒是給這間屋子增添了一絲生氣。每人手裡都拖著一把椅子,低垂著頭,很是熟練地擺放好並坐了下來,圍成了一圈,顯不出一丁點的混亂,似乎這樣的行為已完成了千百遍,眾人沉默得猶如深海的礁石,互相沒有眼神交流,更懶得張嘴說話。
這是“自殺俱樂部”的第三次集會,在座的諸位都是意圖輕生,卻又貪生怕死的人。諷刺地講,就是沒有死的決然和勇氣,卻又在自我世界的中央掛起了白綾,在現實世界的舞臺扮演著屍體上的蛆蟲的一群人。
沒有勇氣,那就互相鼓勵,甚至結伴而行,於是就有了“自殺俱樂部”的成立,從網路走進了現實,頭兩次的集會是“成功”的,那些人都成功的告別了這個世界,有瘋狂的,也有平靜的,但都不孤獨。
趙得彪這次也參加了,他的心或許真的死了,這世間或許也真沒了他需要揮手作別或遺憾不捨的人或事。
王晨正還在牢裡待著,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但背叛與陷害已經狗血般的上演了,回不了頭,也不可能回頭。
只能先走一步,贖自己的罪,安自己的心。
“好了,接下來,開始我們今天的內容,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想好了吧!若是退出,現在還來得及。”說話的人叫宋未生,單就名字來說,都不像是該活著的人,他是這次集會的組織者,因為俱樂部“不可再生”的屬性,組織者那是要起帶頭作用的。
宋未生說到這裡,並沒有接著說下去,盯著大家看了一圈,看並沒有人站出來選擇退出,搖頭嘆了口氣,接著說了起來。
“咱們這兒不勸生,也不逼死,我也不會再說什麼安慰的話,既然都已經做了決定,那咱們就討論討論自殺方案以及組隊的事情吧。”
屋子裡開始慢慢變得熱鬧了起來,彷彿生命在他們眼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或者說只是為了追求這最後的刺激。一開始還只是嗡嗡成絀,慢慢的都有人開始站起來手舞足蹈了,像是要做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兒。
趙得彪並沒有參與討論,,他內心有一個大膽又刺激的想法,他想要……劫獄,王晨正被判的是無期,絕無再出來的可能,但趙得彪知道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要完成,如果能夠成功,他死也瞑目了,越想越是覺得可行,越想越是覺得興奮。
他猛的一下站了起來,邁出步子激動的雙手抓住宋未生的手臂,眼神裡的火熱,不知道的還當是吃了過量的春藥。
“宋老總,我,我有個想法……”趙得彪將前因後果和那個瘋狂的想法詳細地說了出來。
屋子裡又恢復到了之前略顯壓抑的安靜氛圍,有人驚訝地望著他,眼裡盡是不可思議,有人鄙夷地看過去,滿臉的不屑,無數的中指在內心猶如天降神兵,自然也有幾個,同樣露出了瘋狂火熱的神色,一個簡單的表情,在他們的臉上,將五官的運用發揮到了極致。
宋未生不知是被趙得彪抓痛了手臂,還是在認真思考這事兒的可行性,皺起的眉頭,配合周遭的安靜,突然就顯得莊嚴肅穆起來。
良久。
“兄弟,你可以呀,我幹了,還有人一起麼?”
“我!”
“我!”
“媽的,算我一個,搶銀行都沒這刺激!”
最終,算上趙得彪在內五個人,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紮在一堆,興奮地討論起具體的細節和計劃來。
人生的路,到底是在腳下,還是導航上?沒有所謂計劃的預演彩排,這路可能是康莊大道一片坦途,但也可能是顛簸的坑窪、下陷的沼澤。或是沒有路,你得披荊斬棘,造出一條路。
而趙得彪的路,則是懸崖間的縱身一躍……
宋未生看著幾人激動的神情,竟有種錯覺,“自殺俱樂部”似乎瞬間成了恐怖組織了,劫獄?多麼荒誕又不要命的想法!不要命?好像確實是一群不要命的人,不過不是不怕死,只是想死而又不要臉地活著。
俱樂部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些個抑鬱症患者互相傾訴的地方,慢慢的又加入了一些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對生活已經絕望的人,互相間的傾訴和開導,沒有能讓一個人重拾活著的勇氣,反而前兩次集會,還成功的送走了一些人,大部分還是組團的,由此而更名“自殺俱樂部”,也放棄了勸生的念頭,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畢竟組織者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正當宋未生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暴力的一腳踢開。
“砰”的一聲巨響,將房間裡的人都嚇得丟了魂,猛然回頭一看,四五人凶神惡煞地衝了進來。
“都不許動,抱頭蹲下!”
一群人懵逼的照做著,怎麼會有警察呢?
“膽兒挺肥,還想搶銀行,還劫獄!”
“帶走!”在快速的搜查了空蕩蕩的屋子後,一群人被趕牛羊似的帶走了。
趙德彪的內心是想罵孃的,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自己是啥也還沒幹就直接結束,命運似乎又開始給他開起了玩笑。
在警局,趙德彪在一眾夥伴的共同指認下,成了主犯,犯了錯誤就該付出代價,寫下了人生最長的一篇文章——檢討書,而且這一待就是15天。
蓬頭垢面的趙德彪有氣無力的走在大街上,街上車水馬龍,卻也只是別人的生活,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手中的香菸已經燒黑了菸頭,燙手了才悻悻然的扔掉,心裡覺著,這個世界真的容不下他嗎?
他需要做點什麼,完成自我救贖!
幾天以後,他出現在了探監室裡,看著對面衝著自己微笑的王晨正,心裡莫名都一陣痛苦。
“瘦子,只有你還記得來看我了,謝謝你!”
“你恨我嗎?”
“恨啊,怎麼不恨,可是恨有用嗎?”
“我該怎麼做?”
“做你該做的。”
王晨正說完就離開了,只留給了趙德彪一個落寞卻挺拔的背影。
做我該做的……
對,做我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