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川省醫學科學院·四川省人民醫院 高凌雲
轉眼間，自己從醫已二十餘年，回首自己的從醫經歷，不得不提及影響我職業生涯的兩位恩師，一位是我的博導——中國老年醫學分會的副會長，華西老年醫學中心的董碧蓉教授，董老師嚴謹的學術作風讓我受益終身。另一位是我亞專業方向的領路人——德國著名間質性肺疾病專家考斯特貝勒教授，是他將我領進了呼吸系統疾病裡面最少見，也是最疑難的亞專業方向之門。根據青委會安排和王辰院士的期許，願青委們能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今天著重談一下自己在亞專業進修方面的經歷及感受，裡面很多文字是我在德國學習期間寫作完成，希望對剛步入醫療衛生這個行業的“少年”能有所啟發。
高凌雲（左一）在義診中
2010 年 11 月起，我有幸來到德國的埃森大學附屬魯爾肺科醫院，跟隨全球著名肺間質病專家考斯特貝勒教授學習，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我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此次的學習經歷，也明確了自己以後亞專業的發展方向。
這個歐洲呼吸排名第一的醫院在魯爾工業區的埃森，我每天要從住處波鴻的鄉下別墅區趕到另外一個城市埃森的山區去上班。距離至少要兩個小時車程。德國冬季白天時間短，上午 9 點左右天亮。我必須在早上 4 點多起床，趕第一趟早班車到火車站坐火車，然後再改電車、汽車才能到，每日如此。記得第一天早上，5:06 趕 372 路車從波鴻住所去朗根德雷西站，轉乘埃森火車總站的火車；然後轉乘公交 SB19 到沃登市場站 , 再轉乘 190 路公交車到魯爾肺科醫院。這年冬天歐洲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雪，沿途漫山遍野大雪覆蓋 ,公交車行駛了很久，終於在山坳裡停下來，終點站就是歐洲著名的呼吸病專科醫院―魯爾肺科醫院。我看了下表 7:30。這就是我以後的作息時間了。進了醫院，天還沒亮，下著微雨，一如我當時的心情。
記得每週兩天跟隨考斯特貝勒教授上門診的情形，病人都是預約來的，結節病、特發性肺纖維化、黃甲綜合症繼發肺間質纖維化、隱源性機化性肺炎、骨軟化症、特發性肺泡出血綜合徵、乾燥綜合徵繼發肺間質纖維化、淋巴管平滑肌瘤病患者，我如獲至寶，每個病人都是一個學習案例，這裡有來自全球各地的罕見的肺間質病患者。想起來考斯特貝勒教授辦公室的門上掛著世界結節病和肉芽腫性疾病協會，他在這個領域當仁不讓是全球的第一，難怪這些患者紛紛慕名而來。
2020 年，高凌雲（左一）工作在抗疫一線
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有一個肺泡蛋白沉積症的 20 歲的小夥子進行全肺灌洗的情形。全肺灌洗從十點開始，在全麻下進行。這次灌洗的是左肺。一開始灌得流出來完全是汙水樣，直到第 56 升左右才開始見清，灌洗用時 6 小時，用了 61 升鹽水，相當於 122 瓶 500 毫升的大液體。
有一次因為要觀察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患者的治療，所以住在醫院了，正好觀察國際多中心試驗的流程。睡眠實驗室晚上會有兩個護士和一個醫生值班。把網聯上，先做治療患者的測試，隨後連導聯，一切妥當後澳大利亞那邊用網路連線，通話後進行遠端計算機操控。因為牽涉國際多中心合作，澳大利亞牽頭，魯爾肺科醫院這邊只是蒐集病例，晚上聯網後根本不用這裡的醫生操控，澳洲的醫生就透過網路一直調整這邊患者佩戴儀器的引數。
每週定時開展胸部讀書俱樂部也讓我收穫良多， 另外重症醫學科的醫生讓我刮目相看，床旁 B 超、床旁 X 線都是自己操作，自己看結果。這裡也缺呼吸治療師，全德國僅有150 人，埃森有 2 人，魯爾肺科醫院佔了 1 人。
還有一點讓我感動，這裡的病房每天 8 點上班，下午 4 點下班，但是所有醫生 7 點半左右就已經到崗，中午留半個小時吃飯時間，基本上也是邊啃麵包邊幹工作，只有教授才去食堂用餐。上班時間只允許用工作電話，工作強度比國內大很多，效率也明顯高很多。
我如飢似渴地跟教授學習，我對每一例患者的診療均做了詳細記錄，對每一項擬開展的技術均進行了國內外利弊對比和可行性分析，白天看病人，晚上回到住處總結，每天睡四五個小時，好在我精力充沛，本身睡眠時間短，才得以保證每天能準時到醫院上班。我相信我不是最聰明的，但我要利用有限的時間努力多學一點。我相信見多才能識廣，對我而言，唯有勤奮才能彌補學習時間短的缺憾，才能在回國後更好地服務於患者。
離開德國前，心情有些不捨。德國人的勤奮、嚴謹、準時、正直、友善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考斯特貝勒教授組織科室人員為我送行，我收到了很正式的請柬，德國的同事都說，這是教授少有的宴請，也許是我的勤奮打動了他。
回國後，我把自己所學積極應用於臨床，有幸加入了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學分會間質病學組，有機會同代華平、蔡後榮等全國知名的間質病專家學習交流，進一步提升了自己在間質性肺疾病領域的診療水平。我帶領自己的團隊砥礪前行，努力做好肺間質病的診療。自己的努力也得到了同行的認可，多次受邀到全國多個省市及省內多地進行會診、查房及講座，提升了我國西南及四川省間質性肺疾病的診治水平。2016 年參與制定的《特發性肺纖維化診斷和治療中國專家共識》在中華結核和呼吸雜誌正式釋出，2019 年 7 月，學組制定的國家指南《特發性肺纖維化急性加重專家共識》在中華醫學雜誌釋出，為我國間質性肺疾病的診治提供了依據。
回國後每年我都會邀請考斯特貝勒來成都進行學術交流。2018 年 11 月，考斯特貝勒教授第七次來到成都進行學術交流，閒暇之餘，來到浣花溪畔的“知竹吧”喝茶，其夫人古茲曼教授談及考斯特貝勒教授專長領域著作《支氣管肺泡灌洗圖譜》翻譯的問題，這也恰好彌合了學科發展方向，我不敢有絲毫懈怠，希望在原來英文版及日文版的基礎上，儘快將中文版呈現給廣大的中國醫務工作者。
教育是信念，讓人懂得感恩。感恩所有在我職業生涯中幫助過我的老師，我的家人，我的同事，我的朋友。願所有同道夯實基礎，精益求精，選擇自己熱愛的專業方向，為祖國醫療衛生事業多做貢獻。
醫者仁心，大愛無疆；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