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1949年10月下旬的解放金門之戰,由於不準確的情報及其他一些原因,我近9000名指戰員或血灑海島,或被俘到臺灣,除一人游回大陸外,當時無一幸還。這是解放軍戰史上極為慘痛的一頁。
金門戰役失利後,我登島部隊指戰員面對數量佔絕對優勢的敵人,面對敵人的坦克和空軍,拼死戰鬥,使敵人付出巨大代價,在失去戰鬥力被俘後還採取各種方法同敵人進行鬥爭。50年後,當年登島作戰第二梯隊的倖存者披露了一段鮮為人知的內幕。
等待我軍再打金門,團長徐博藏山洞百天
253團團長徐博當年30歲,他和未婚妻約定廈門解放後結婚,可是廈門解放了,部隊又受命參加解放金門的戰鬥。他愉快地接受新任務,推遲了婚期。
1949年10月24日夜,徐博和政委陳利華率領全團2000多人,乘坐數十條木船揚帆啟渡。25日凌晨,253團在金門島西北部古寧頭半島順利登陸,擊潰守敵,控制了整個古寧頭半島及其沿海。爾後,徐博又指揮一個半營向金門縣進攻,奪取了兩個村莊和132高地。25日天亮,敵人開始反撲。雙方展開激戰。27日凌晨,徐博的部隊在突圍路上被敵人衝散。來不及突圍的大部分人員負傷失去戰鬥力,於27日上午被俘,不久被押運到臺灣,關在臺北內湖集中營。
在集中營內,253團的同志互相詢問徐博的下落。他到哪裡去了?直到三個多月後的1950年1月,這個謎團才解開。徐博在內湖集中營出現了,他被單獨關押著,不許別人接近。大家從敵人口中得知,當突圍隊伍被衝散時,他鑽進了金門島東部的北太武山,在山洞裡隱藏下來,想等待我軍再進攻金門時,出來參加戰豐。就這樣晝伏夜出,三個多月毫不氣餒,不幸的是後來被敵人搜山時發現。臺灣報刊說,當時他“長髮長鬚,形同野人”。他的堅強信念和鬥爭意志,連敵人也為之驚歎不已。
徐博在內湖集中營時間不長,就被敵人押走並秘密處死。
“最頑固分子”田志春
251團政委田志春是一位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金門戰鬥前,上級已決定調他到兵團政治部工作,他卻說打下金門再到兵團報到,毫不猶豫地參加瞭解放金門戰鬥。經過兩天兩夜苦戰,他和團長劉天祥27日凌晨帶隊從古寧頭突圍,在途中被敵人發現包圍。在敵18軍指揮所,田志春化名田端章,自稱是理髮員。敵人連續審問他5次,沒有查明他的身份,後來從側面瞭解到他是政委,遂成為敵人重點摧殘物件。
在臺北內湖集中營,敵人指使一些被我軍解放又成為蔣軍俘虜的原國民黨軍士兵舉行所謂“良心會”,對田志春進行“檢舉控訴”。有一次,敵特逼迫田志春跪在地上,大聲宣讀誣衊我軍的檔案,他橫眉冷對置之不理。敵特見他不開口,先是逼他跪磚頭,接著又逼他頂磚頭,還把一盆水放在田志春頭上,把他折磨得汗如雨下,但他始終不開口。氣急敗壞的敵人大聲吼叫:“姓田的是頑固分子中的最頑固分子!”
1949年12月7日,臺北《中央日報》發表了國民黨記者參觀“新生營”即內湖集中營的訪問記,稱田志春被押送到臺灣保安司令部秘密殺害了。
宣教幹事孫堡之在獄中鬥爭
孫堡之是244團政治處宣教幹事,性格活潑、作戰勇敢,他總是爭著下連隊。戰鬥前一天上午,他背起手槍和照相機向突擊營營長劉忠義報到。
10月25日凌晨,孫堡之隨突擊營在金門島中部登陸,佔領了壟口。天亮後,敵人向壟口反擊,他不幸負傷被俘。
孫堡之被俘後,被關進臺北內湖集中營。他開始保持沉默,敵人沒有注意他。後來,敵人的“訓導員”向我被俘人員進行所謂“新生教育”,大肆誣衊共產黨和人民解放軍。他忍無可忍,站出來同敵人講理,針鋒相對地批駁敵人的謬論,駁得“訓導員”狼狽不堪,鼓舞了被俘難友的鬥志。
孫堡之向難友們做思想工作,動員大家團結一致,同敵人鬥爭到底。在他的激勵和帶動下,幾個連級幹部也站出來同敵人的“訓導員”講理,常常駁得敵人講不下去。孫堡之還同難友、本團的參謀喬茂玉商量:如果敵人要下毒手,我們決不能束手待斃,要組織大家暴動。喬茂玉和251團衛生隊長杜夢亮等秘密組織了暴動隊,準備隨時同敵人拚命。
1950年7月,敵人把我被俘人員中年齡大的、負傷的,特別是堅決要求回大陸的,分批放回大陸。第一批被放回的244團4連副排長李樹春在離開集中營時,向孫堡之辭行。孫堡之眼含熱淚,緊握著李樹春的手說:“我知道敵人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希望黨組織瞭解我一個共產黨員、革命軍人的決心!”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寫在黃色毛邊紙的簡訊,信中寫道(據回憶,大意):“親愛的黨,親愛的28軍首長:看來我是回不去了,敵人對我這樣的眼中釘是不會放過的。請黨組織相信我,我決不叛黨,刀按在脖子上也決不向敵人屈服。希望首長和戰友們,做好充分準備,早日解放金門!”李樹春後來聽第三批從臺灣返回大陸的人說,敵人把孫堡之也殺害了。
(摘自《中華魂》)